那天開始，我們人類變成了動物的食糧。: 5-7
5.7
201X年06月19日，晚上8點37分。天耀邨，耀澤樓，中層樓層。
收到子龍那方的消息後，我們待外面的豬人離開的時候，準備就緒往天水圍內
人流最多的商場，嘉湖新北江商場進發。
出發前的一刻，腸仔和Allen前後向我提出意見。
「雖然呢個女人救咗我地，但帶著佢地走既話，我地就多個風險。」
腸仔把我帶到一角，跟我仔細分析道，若遇上危急情況時，我們未必能夠保著
佳婷母女。
要我想清楚，這舉是否為最佳的決定。
「我都明白腸仔既憂慮，只係我地留佢地係度，佢地都撐唔到幾耐......何況子
禹頭先都應承咗佢地，冇理由反口架？」
Allen漸漸回復狀態，也許心中還存希望，更把這種關愛建於佳婷母女身上。
「唔......咁啦！我地正式出發前，我再同佳婷傾下。」其實雙方意見都為了團
隊著想，我亦理當從中找到平衡點。
一會兒，我把佳婷叫到單位大門前。
「咩事呀？你地頭先......諗住放棄我地？」佳婷慌張的四處張望，似是發現到
我們團隊剛才商議何事。
「我講得出，就會做得到。」我把放在背包裡的片刀交給佳婷：「不過坦白咁
講，我地可以帶著你地出去，但同時冇責任全權保障你兩母女。所以必要時，你都
需要拎起武器作戰。O唔OK？」
「我......我明白既。」佳婷接過片刀，表情患得患失般的，轉頭望著女兒。
說實話，我內心還有千言萬語。比喻叫佳婷盡量靠近自己，讓我可以多加保護
她們母女。只是想到情況當真危險時，我又能否救她們出生天？或許，如同腸仔所
言，我根本沒有責任照顧她們。
該說的都已說了，我等在單位內吃了一點食物作為晚餐，便整裝再度出發。
搬移雜物，踏出門外，我們可以見到地上，有著一條長長的血跡，從走廊的中
段到升降機大堂方向。
「媽咪......」牽住母親手的小慧，應該是亂局後首次到外面，少不免感到恐慌。
我轉身把手指放到嘴上，向小慧示意要她安靜下來。小慧也算是一個聰穎的小
女孩，她連忙把手上的熊公子靠在自己臉前，表示自己會懂得寂靜。
看到小慧天真的反應，我不禁會心一笑。
很快，我回到嚴陣以待的心態。先讓Allen在後看管著佳婷母女，我再跟腸仔
交換眼色，一左一右靠攏在牆邊，靜步朝前方行動......
來到走廊上的岔道，靠在左方的我使用到窺視鏡，察看牆後那邊廂的情況。
確認安全後，我走到前端，小心的留意上下樓層有沒有什麼異樣，而腸仔繼續
向前，來到升降機大堂觸動按鈕。
「樓下只有一隻。」由於這裡的走廊不像天慈般的密封，因此回音亦不響亮，
我才直接低聲說話，叫道後方的Allen他們跟上。
不消一會兒的時間，我們五人安全走到地下大堂。
從觀察地上新鮮的血痕當中，我猜想剛才的豬人是走大廈的後門，近馬路的方
向把中年大漢帶走。
馬路......？在天慈那時，捉住活人的怪物們也是朝馬路方向走去。
牠們不會是懂得開車吧？抑或，除了之前的光頭牧師之外，還有其他的人在協
助怪物把人類運走呢？
「子禹，你睇下！」腸仔指著遠處，左邊的方向，正是我們下個目的地──嘉
湖新北江商場。
奇怪的是，我們可以隱約看到商場一期的地下入口，有著人為的欄杆和木板。
建設完成的程度，更不是兩三個人就可以完成。也就是代表著，新北江商場內
應該有著不少於十數名的生還者吧？
沒猜錯的話，裡頭有著充足的食物和日常用品，絕少數會遇上像屋邨內的小混
混，值得一去！
這也是子龍和阿Ben叫我們前往的原因？
但他們又為何猜到當中有生還者呢？
不管了，現在我們就拼命往商場方向走去就對了！
哼哼──！！
此時，夜間豬叫聲傳至半空，危機明顯步步逼近。
「跑啊！」沒時間了，既然出到空曠地方，只要拚盡吃奶力往目的跑去，就是
最簡單快捷的方法了！
隨我一聲叫道，我等男士握緊武器，佳婷則抱起小慧，一同以商場為終點開始
狂奔！
「對面呀！」
剛跑過耀泰樓樓下，來到十字路口時，Allen發現到天湖路另一邊馬路上，正
有著三頭豬人朝我們追趕上來！
「後面都有啊！」腸仔回首一看，見到一隻瘋雞隨後跑至！
「右邊交比我！」我話剛說完，後方的瘋雞已經撲來！腸仔敏捷的轉身，刺出
傘劍並按下機關擊退瘋雞！
在腸仔的掩護下，我們成功脫離後方的追捕，我亦同時從背包中取出胡椒制煙
霧彈，向豬人正來的方位用力擲去！
奈何我不是什麼運動能手，再好的運氣，都只能使煙霧彈暫時擋下兩頭豬人。
餘下的一頭豬人，走運的越過了胡椒粉末，衝向落在後方的佳婷母女！
「呀！」面對凶險的情景，佳婷雖然被嚇唬得止步下來，但也不惜一切抱緊小
慧，背向豬人......
轟呀──！！
千鈞一髮之間，我立即轉身跑回去，一個巨鎚迎頭轟擊豬人！
「唔好停，跑呀！」把豬人重擊到頭破血流倒地後，我叫醒驚魂未定的佳婷，
Allen也走來幫忙抱住小慧，分擔重量。
「子禹！左邊呀！」十字路口往天耀邨內的方向，這時又走來兩頭豬人！
「唔好理！繼續跑！」明明只是一段腳程不用三分鐘的路段，這一刻卻使我們
感到身處死亡邊際當中。
只要走慢了一步，被怪物捉到的話，就必定九死一生！
喔喔──！！
來到了商場對面的馬路時，突然之間又一隻瘋雞從轉角位殺出！提起雞爪，把
Allen撲倒出馬路上！
「媽咪！！」小慧再次被嚇壞，而佳婷這次終於行動起來，拿出片刀快刀亂砍
的，想把瘋雞逼得離開自己的女兒和Allen。
「死開呀！」哭喪著臉的佳婷一邊發瘋的叫嚷，一邊朝瘋雞胡亂的揮刀，瘋雞
雖然暫時離開了Allen身邊，但佳婷自己正面對牠的還擊！
我馬上衝前推開佳婷，揮鎚替Allen擊退瘋雞。
可恨，瘋雞的速度總在我之上。鎚子剛殺到，瘋雞即時躍身退開數丈之外，只
把牠暫時趕退數米外。
我站在倒地的Allen身邊，守護著抱住女兒的佳婷和Allen。佳婷哭鬧著，不
斷喊叫：「Allen，起身呀！」
如我所料，瘋雞果真非常奸詐。先退後假裝離去，又很快跳到我們頭上，以居
高臨下的形勢，把稍為分心的我壓下！
我隨即以鎚子橫擋，架下了雞爪的攻勢。紮馬沉腰，用力往上一推，把瘋雞逼
回退開！
就在瘋雞躍高在半空中之時，我應時從背後取出狼牙棒，往牠用力投去！
還在空中的瘋雞，盡管怎樣拍動翅膀，也沒法在空中移動，硬食了我一記的投
棒倒地！
與此同時，剛把後方追來的一頭豬人，以傘劍和蝴蝶刀擊殺的腸仔，亦退到我
的身旁。
「子禹，依家點呀？」
眼下Allen受襲倒地不起，佳婷母女受驚不能自保。左邊天耀商場、後方天耀
邨和右邊馬路正有豬人和瘋雞追趕而至......
若刻時我們分兵的話必然會全軍覆沒，唯一的方法就是犧牲一人，拖延時間，
以力保其他人的生存機會！
犧牲一人？該犧牲誰人？
哼哼──！！
後方的兩頭豬人追到來，我先低頭避開來勢，以鎚子擊碎其中一頭的腳骨，再
舉起武器重轟到其頭顱上！但換來臉頰吃了豬手的重打......
「腸仔，扶起Allen，帶埋佳婷母女跑過去！」
硬撐起來的我，一邊擋下了豬人的衝擊，一邊喊出我的想法：「再唔走冇機會
架啦！」
是的，這一切的行動都是由我決定的。
作為行動的決策人，行動的後果不應由其他人承擔，而是該由我自己負責！
「但係......」腸仔望了佳婷和我一眼，正在猶豫不決。
「走呀！」我一記重鎚轟倒眼前的一頭豬人，又見左方的怪物已經撲來，立即
閃到去把來者室截下。
「子禹，你要撐住呀！」明白事理的腸仔，終歸肯聽從我的意見。
他隨即背起了Allen，帶住佳婷母女穿過馬路。而我剛從腸仔沙啞的聲線中，
聽得出他是在忍著淚水奔跑......
聆聽著友人最後的一句說話，似是沙場歷練，戰士一去不覆返的際遇。
唉！想不到，現實竟然真是那麼的殘酷......
而這些殘酷的遭遇，不論是平安或是亂世，總是與無法分割。
眼眶中，一頭又一頭的豬人和瘋雞，快要擠滿我的視野。
一道接一道的爪傷，與前後衝撞的迫壓，教我喘不過氣來。是進或退，已經不
是我自己能夠選擇，而是任對方魚肉。
我似是他們的仇人......不是像似，而是實在的。
實實在在，牠們把我當作十惡不赦的仇人，那個站於食物鏈上，曾理所當然的
吃掉牠們同伴。
殺人者，人亦殺之。
只是想到，我的父母還生死未卜，我的兄弟朋友處於危難當中，我真心不想就
此死去。
至少，能讓我在死前再見到他們一面嗎？
我單膝跪倒地上，硬撐著身子。左手流血不止，右手正被豬人咬住......
一隻瘋雞從上方踏下來，我死命用後腦硬碰向牠，胸前便吃了豬人一擊沖衝。
視線開始朦糊，餘下的一腳也快撐不過來。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感覺著體溫一
直下降，怒火卻不斷上升。
感慨自己將已無能為力，我用盡最後一的力氣，怒吼一聲！雙腳彎直，往前撐
起整個身體，朝前面豬人作最後反擊......
砰呀──！！
巨響發出，豬人倒地，然而這個血洞的傷口，不是我的撞擊造成。
「哥！撐住呀！」期待而久的叫喊，是將死的幻覺？
「子禹！」一片盾牌，擋在我的頭上，替我截下瘋雞的來襲。
砰呀──！！ 砰呀──！！
又兩聲的巨響，身旁的兩頭豬人相繼倒地。
一個雙臂滿是圖騰，持有手槍的長髮男子，從子龍的身後走出來。
是他，那個我一直尋找的好朋友。
原來在我忍心放棄他的同時，他卻沒有放下我。
還有，身邊扶持著我的子龍和阿Ben。
本是分歧路，我等再次重眾一齊。
不計前嫌，以我為重。
那天，是我在亂世降臨之後，首次淚流滿面。
不是因為痛，而是疼。
疼惜的疼。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
（第五章～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