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開始，我們人類變成了動物的食糧。: 5-6

5.6
 
　　201X年06月19日，晚上8點11分。天耀邨，耀澤樓，中層某單位。
 


　　呀────！！
 






　　隨著中年大漢的悲鳴聲，我沒有的回頭觀看，也感到他的悔恨和慘痛。
　　經過一番苦戰，再大步跑進屋內的我，這時已氣喘如牛，彎下腰子，雙手按在
膝上緩和呼吸。
　　「唔該哂。」腸仔感恩的道謝，同時與女子一同搬動阻礙物，擋在大門前。
　　「唔洗客氣......」
　　我抬頭望去，自然地打量到這個女子。她年約二十多歲，應該比起我和腸仔年
長兩三歲，有著明顯是染上去的棕色頭髮。
　　女子臉上似喜又憂，張口欲言又止。
　　「點解你會救我地既？」雖然我覺得這女子不是壞人，但她給我的反應感到十
分奇怪。更重要的是，這間房子裡瀰漫著一陣的惡臭，於是我便直接入重點問話。




 
　　「媽咪！」
　　就在女子準備說話之際，單位內的房間，傳出一把小孩子的聲音。
　　腸仔和我都不約而同看過去，見到一個年約五歲，手執熊公仔的小女孩，躲在
房門後，露出半個身影來。
　　「乖，冇事架啦！」女子溫柔的蹲下，張開雙手，迎接小女孩的擁抱。
　　「你好啊！哥哥叫子禹，你叫咩名啊？」難得在這亂局中見到小朋友，一直緊
繃著情緒的我，不禁稍為放鬆，也蹲下身子主動跟小女孩接觸。
　　小女孩似是還怕陌生人，看了我一眼後，馬上緊抱著母親，別過臉去。
　　「唔好意思，小慧佢平時都係咁怕羞架！」女子抱起小慧坐到沙發上：「唔記




得自我介紹添，我叫佳婷。你地點解會係呢到既？」
　　「其實我地嚟呢度係搵人架，只係......」說到這兒，我想起了Allen。
　　我回望單位內，Allen坐在一角，這時才發現我們正討論他。
　　不過，Allen臉色略為擔憂，與佳婷四目交投後，便醒悟什麼的走上前：「係
呢！你有冇見到呢層其他生還者呀？」
　　「冇......」佳婷簡單直接的回應，是實話不過。Allen聽到後，又回到心灰意冷
的神情。
 
　　「唔好怪我多口，我想知你就咁一個人守著呢度？仲有頭先個巴基佬，又係咩
一回事？」我好奇當中的仔細。
　　「其實唔係架......本身我同阿爸阿媽一齊住。點知琴日無啦啦出現怪獸啵！阿
爸阿媽都死命咁擋，本身都擋得住，到琴晚都冇事架！但個印巴男人忽然出現，係
咁拍門。我爸咪好心開門比佢，點知佢一個斧頭就劈埋嚟啦......」
　　佳婷說到這裡時，雙眼開始通紅。
　　之後大概內容就是，佳婷雙親跟那個男子拚命，最後那個男子害怕了便離開此




處。可惜佳婷的父親已重傷不致，其母親也跟著自殺。
　　而他們兩人的屍首，就暫存於大門旁的廚房內。這也是惡臭的根源。
 
　　「嗚嗚......我有咗之後，我個衰男朋友唔要我，都係阿爸阿媽不離不棄照顧我。
估唔到我仲未報答返佢地......佢地就......」
　　活在天水圍多年，區內總是有著不少未婚單身媽媽，這些我也見怪不怪。
　　只是想到兩老為保住後代，雙雙犧牲了性命，真的令人感到哀嘆。要是我的父
母也在，他們定會像佳婷雙親一樣，不讓我和子龍如此冒險的。
　　「我爸媽好鍚小慧架，當正小慧係佢地命根。所以......我想你地幫我，帶埋我
個女走啦！求下你地啊！」
　　「媽咪，唔好喊啦......」佳婷的哭訴，連她年小的女兒亦感心酸。
　　唉，雖則我明白在當世處事，每個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包括求人也好，殺人
也好。看著她們如此母女情深，再被亂世洗滌的我也泛起同情。

　　「腸仔，阿Ben個邊點呀？」我請佳婷稍等一會，轉身查問腸仔跟子龍他們




聯絡如何。
　　腸仔沒有作聲，他緩慢轉過頭來，可見到不安與驚惶都寫在他的臉上。
　　「做咩呀？唔會係.....？」我不敢想像，立即替對方找個理由：「唔會係我地
頭先比人襲擊時錯過咗咋？」
　　「但我從入嚟到依家，都一直開著對講機，持續都有三四分鐘啦......」
不會吧！子龍和阿Ben也出了意外嗎？
　　中途遇上怪物的突襲？穿過商場方向是四通八達，要逃跑的話，他們兩人的行
動也不難啊！
　　莫非，就是因為我一時固執，害死了他們？
　　子禹啊子禹，你真是糊塗！這不是一早已經預計到的嗎？可惡......可惡啊！
 
　　「沙啦......喂......滋沙啦......」
　　就在我悔不當初之時，對講機發出微弱的聲響。
　　「喂！子龍？」我連忙從腸仔手上接過對講機。
　　「喂......滋沙......警局......守.....唔......」




　　「講咩呀？你地冇事嗎？」對面的訊號非常之薄弱，只從中聽到幾個小字。
　　「北......去......新北......江......沙啦......」然後，相隔了一分鐘後，再沒有任何聲
響從對講機中發出。
 
　　新北江？難道是......嘉湖新北江商場！？
 
　　「點呀？我地真過去北江？」腸仔也聽到一頭冒水。
　　「雖然我都聽得唔清楚，但照道理推測......差館個邊應該出咗問題，佢地可能
逃走緊，或者發現其他就近藏身處。」
　　但願是後者，不然以我們的行速，根本救援不到他們。
　　「咁......咁紋身呢？」腸仔吞吞吐吐的說，似是等待我的決定。
　　為何會詢問我？因為現時的Allen正處於一蹶不振的狀態，垂頭喪氣的沒有下
一步計劃。
　　我明白，當人生最重視的人生死未卜，本來還可存有一絲希望。但當Allen看
　　到未婚妻的單位後，確實猜到一二。




　　就算未婚妻不死，也不知道她被怪物活捉到何處。
 
　　困境當前，我需撐起局面。
　　只是，我應該如何決擇？
 
　　犧牲眾人性命，不惜一切為情義而戰，這當真是仁者所做？
　　抑或，背負忘恩負義之名，先保存大多數的人命，再後為友人報仇？
 
　　「算啦......」我也應該猜到，事隔一天，紋身不是被捉去的話，也應該自己逃
離原先居所。
　　我硬要去找他，也許不是所謂的人力問題，只是為了兒時的友誼。
　　若果到了現在我還是堅持己見，繼續尋找紋身的話，當真是愚不可及。不論帶
著佳婷母女，或是拋下她們，也是差勁的選擇。
　　紋身，對不起啊！我希望你早已安全脫離。
　　「佳婷，你照顧住小慧。」我走到佳婷面前，說出我最後的決定：「由我地帶
你地出去。」
 
　　佳婷以感激的眼神投向我們，我亦以微笑回應也面向我的小慧以作安撫。
　　不料，換來如此下場......
 
　　「媽咪，呢個叔叔好猥瑣啊！」
　　誰是叔叔啊？要叫哥哥！
　　噢，不！重點可以錯了。什麼叫猥瑣？你這個可惡的小女孩！
　　「嘿。」腸仔忽然冷笑一聲，手放到我肩上，表情非常之不可一世。
　　嗨！我可是你朋友啊，你不幫我說話，也不用這樣吧？
 
　　可惜了我難得裝帥的情景，在持續不到兩秒的情況下，就被眾人的笑聲打破。
　　不過，這樣子也挺好。
　　笑著笑著，大家暫忘憂慮，重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