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夢裡默許的愛: 第四章:喪禮
第四章:喪禮
這天是阿堅的喪禮。我換上一身黑色的西服,而真瑜則穿著素色的長裙,臉上化了淡妝。當一切準備好後,我們一起下樓坐計程車到殯儀館去。
「謝謝妳也來見阿堅的最後一面啊,真瑜。」我以微弱的聲線說道。
「怎麼跟我客氣呢?我是你的未婚妻呀。而且,雖然只碰過數次面,可是我早已他當成我的朋友了。」
我家和殯儀館距離不是很遠,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在乘車期間,我和真瑜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的景色。
心情無比沉重。
為什麼會這樣呢?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這樣就……
到達目的地後,我們一起踏進了那送別故人的場所。
我們把事先準備好的帛金交給了小魚,跟她說了幾句安慰的說話,然後在阿堅的靈柩和遺照前鞠躬行禮。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屬謝禮!」
那是喪禮主持人的聲音。
行完禮後,我和真瑜坐在一旁默不作聲。此時,我看到不少同事,甚至是上司和老闆也有出席。而坐在靈柩前,穿著喪服的,應該是阿堅的家人。
坐在我身邊的,是同事小明。
「想不到阿堅那麼一個大塊兒,竟然這樣就死了。」小明說。
「那天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托那場夢的福,我沒有在事發現場,所以我對這場意外一無所知。於是我只好問他意外的詳情。
「據說是電線被老鼠咬斷了……還真的是飛來橫禍啊。」
得悉了意外原因後,我們很有默契地停止對話。就這樣我們只是等待著瞻仰遺容的時刻。
把遺體送往火化前,這個步驟是必須的。
我們都圍著靈柩走了一圈,好好記住了他的臉。這將會是最後一次看到他真實的臉了。
阿堅致死的原因是吸入大量濃煙,而且總算救出來的時候也看不到他有燒傷的痕跡,所以他的遺體看起來尚算安詳。他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揚,讓我想起他那愛笑的個性。他往昔的笑聲彷彿傳進了我耳中。
如果沒有發生這次的意外,一個月後我們都會在另一個場地為他和小魚歡呼,在吃著生日蛋糕的同時目睹著一對新人的誕生。我甚至能想像到阿堅將會因為手指太大的關係戴不上結婚戒指的窘態,然後小魚沒好氣地牽著阿堅的耳朵,責怪他為什麼不看清楚才去買……而看到這幕的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場面永遠不可能實現。
在這個時候,小魚終於忍不住了,淚水如缺堤般落下,跪倒在靈柩前。阿堅的家人看見這幕更是泣不成聲。
「為什麼要離開我啊……你不是要向我求婚的嗎?我現在答應了……」小魚哭著叫道。
在愁雲慘霧的影響下,真瑜也不自禁的哭了起來。
我們坐車到火葬場,看著靈柩放進了火化爐。
一切都順利地進行。
生離死別只是人生的階段,可是參加同事的喪禮還真的是第一次。在我感慨之時,真瑜突然輕輕地握著我的手,而我也以溫柔的力度回握。
按照廣東集俗,喪禮完結後,我們都去了一家酒家吃飯。這頓飯有個名堂,叫作「英雄飯」,主要是為家屬、親友作為除憂傷、解污穢。吃過飯後,我和真瑜決定不乘坐交通工具,一起步行回家。這家酒家只是在殯儀館的旁邊,所以距離我的家也不會太遠,路程大約是半小時。
我的腦海回憶著和阿堅的一點一滴,所以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真瑜看見了,就輕輕地牽著我的手。
「小魚她應該沒事吧?我看她真的很傷心。」真瑜不安地問道。
「應該沒事,她很堅強的。」
「如果你那個時候有事的話,我想可能會痛不欲生吧?」真瑜的聲音略帶哭腔。看看她的臉,她的眼眶都紅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啊。你是我的唯一啊。」
再也清楚不過。
自那天起,我就是真瑜的唯一,我是支撐著她的人,所以不論如何我也不能捨棄她。
自那天起,我就下定了決心。
「傻瓜,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邊嗎?」我安慰著她。
「你啊,從來不會照顧自己,有意外的時候你很危險的啊。」她擦了一下眼角,抹走眼角的淚珠,說道。
我平時雖然是有點不修邊幅,可是我真的那麼糟糕嗎?我很想這樣說,可是我強行把話吞回肚子裡。
「說回來,我們也好久沒有這樣兩個人一起逛街了。」她轉了另一個話題。
「是啊,自從我們出來工作之後便沒有時間約會了。」
「那……我們一起去旅行怎麼樣?你現在在放假,而我負責的工作也快完成了。我要請假應該沒有問題的。」她滿懷期待地說。
「好啊,沒問題,去哪?」我漫不經心地回應。
「嗯,你應該也快要回去上班了,而且也不想去太遠的地方……因為很貴啊。不如去泰國布吉吧?」
「好啊。那我們回去上網找資料吧?」我平淡地說。
說實話,我並不是太熱衷於這次的出游,因為,我都已經可以在夢中和紗兒有各式各樣的體驗了,而那些神奇的體驗並不是旅行能比的。
我是為了不讓真瑜掃興,才答應她的。
「交給我吧。嗯,去哪一家旅行社報名比較好呢?」
「我們還是不要跟旅行團吧?只有我們兩個,行程應該彈性一點。」我建議。
「不錯,還是兩個人較好。」她笑嘻嘻地說。
我們一邊走著,一邊討論旅行的事宜,不經不覺就回到了家。
回到了家,我便馬上到浴室洗澡。
蓮蓬頭湧出溫熱的絲絲水柱,腳下同時傳來了水柱與地板的撞擊聲。洗澡有不可思議的振靜功效。
現在,真瑜應該在興致勃勃地看資料吧。
我想起阿堅的事。
我和他認識了差不多一年了。他算不上是我的莫逆之交,可是我和他在同一家公司朝夕相見,感情也還蠻親近的。他的死,傷感是一定的了,可是,我並沒有流下一滴眼淚。是不是太冷血無情?
對上一次哭泣,應該是十三歲時被冤枉,感到委屈而哭的吧?
我不喜歡表露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感情。儘管是親人知己,甚至是真瑜,我也會有所保留。可能,我潛意識裡不喜歡被人窺探內心,又或許,我不信任別人,我害怕被背叛。
只有夢裡的那個她,我才不會有這些顧忌。
「今晚早點睡覺吧?」我自言自語道。
我把水龍頭關上,滴瀝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