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夢裡默許的愛: 第十五章:墮落
第十五章:墮落
張開眼睛,是我最討厭的事,因為那代表我必須和紗兒分別,回到現實。
每當我起床的時候,我都會痛心疾首,不住責問自己:為什麼要醒來? 為什麼我不能永遠沉睡下去?
從來也沒有試過如此羨慕童話世界裡的睡公主。明明夢境是如此的美好,大概,睡公主的內心深處一直在責怪王子,她本就不想醒來。
替阿堅和小魚圓夢的美妙感覺,還有和紗兒共處的幸福,讓我了解到現實生活,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為什麼,現實和夢境無法轉換。對於我來說,夢境才是我的現實啊。
紗兒已經是一個不可取締的存在,雖然每個晚上在夢都能見到她,可是我並不滿足。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和她永永遠遠、分分秒秒也在一起,就算代價是要我犧牲現實世界的一切,甚至是死亡,我也願意。
只是,我相信死亡絕對不可能實現我的願望,反而意味著永遠的別離--畢竟亡者是不可能造夢的。
所以我不能死。
既然沒法擺脫這個命運,那我唯有盡可能地,延長睡眠時間。
一般來說,平常的社會人每天大約有八小時工作,八小時睡眠,兩小時進食,剩餘的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有人會用時間來進修,有人會虛度光陰,有人挪出時間和家人相處;我則把餘下的時間全部拿來睡覺。為了紗兒,我推掉了所有應酬、錯過了進修的機會、捨棄了我的人生。
但我覺得值得。
這幾天以來,在下班後,我匆匆吃過晚飯,便馬上賓館倒頭大睡。
是的。因為害怕和真瑜見面,我一整個星期都是租住在某家賓館之中。
六小時加八小時,就是每天十四小時。十四小時看似很多,但要實行卻一點也不容易,畢竟一個正常的男子一天不可能睡上那麼久。
為了輔助睡眠,我弄來了安眠藥。
前陣子,我入睡前都會吃一顆,很遺憾的是,它的效果並不理想。沒錯,它的確可以拉長我的睡眠時期,但當中卻有不少副作用--首先,服用過後,我的身體機能變得遲鈍和沒精神,最重要的是,安眠藥會大大影響我的睡眠質素,干擾了我的清醒夢。
我還記得很清楚,某天紗兒的臉,甚至變得模糊。
絕對不能接受。
我的身體怎樣也沒關係,但是會搞垮我的夢,絕對不行。
時間流逝,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快一個月。和真瑜分手的事不知怎的傳開了,有些朋友對我大興問罪之師,對於那些人的指責,我只是嗤之以鼻,把他們封鎖後再從手機上刪除。
太討厭了。他們憑什麼對我說三道四。
我把那些人的事告訴了紗兒,她也勸我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有天,我收到了小魚的電話。
「喂?」
「阿希?聽說你跟小魚分手了?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跟她不合而已。」
「是嗎……」
小魚嗎?她也是知道夢之世界的人啊。我想,她應該能明白我的苦衷的。於是,我們相約再次在白河餐廳見面。當坐下後,我們沒有說話,只是跟侍應隨便點了些菜。
侍應離開後,我們再次不發一言。桌上尷尬的沉默跟其他桌子的喧鬧形成對比,這種場面說是對峙也不為過吧。
「阿希?為什麼要跟她分手啊。她很愛你的。」她率先打開話匣子。
「不……因為做了夢,我才知道她其實是我內心深處所懼怕的存在。」
「什麼?」她皺眉。
「而且,我已經有更重要的對象了。」我的臉,大概帶著幸福的笑意。
「阿希……你們明明好得快要結婚的,為什麼會變心變得那麼快?像我……想和阿堅結婚,也沒這個機會了啊!」小魚激動起來,眼眶蘊含淚珠。
為什麼一副傷痛欲絕的樣子?妳不是已經在夢裡一嘗婚禮的滋味嗎?我還是妳的婚禮的見證人啊。
她又說:「真瑜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是誰?」
「是紗兒啊。」
那天的夢,她們曾經打了個照面的。如果是紗兒的話,她一定會明白我。
但是,她所說的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認識。不過,會介入你們的,除了狐狸精我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不但沒有得到祝福,她甚至抵毀了我的最愛。
心情差透了,但我還是盡力抑制著怒意,說:「不能這樣說吧?要不是紗兒,妳和阿堅又怎麼能共結連理?」
「你……你說什麼?」
「是她幫妳圓夢的啊!那天妳不是和阿堅結婚了嗎?你們還在玻璃溫室吻別大家的!」
我興奮地說。只要讓她回想起夢的一切,她一定會知道紗兒的好。然而,我的期望再一次落空,所換來的只是一巴掌。
「神經病。阿希……我看錯你了。」
「彼此彼此。」
在食物到來前,我們都離開了餐廳。也許為餐廳添麻煩了,不過沒關係吧,因為我想我再也不會再來光顧。
原來,她不把夢裡所發生的一切當作一回事嗎。真後悔當初為了她大費周章。回家後,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她刪掉。
不但是手機,FB也要刪除。
因為精神不足,我的身體日漸消瘦,工作上亦頻頻出錯。實在提不起勁啊。為什麼還要工作呢?我犧牲了陪伴紗兒的時間來為你們服務,你們不是應該感恩嗎?
還有那個該死的上司,總是對我指指點點,憑什麼?所以,我終於按捺不住,用髒話罵了他幾句。
這樣做有什麼後果自然不言自喻,才剛復工沒多久的我,再次加入失業大軍。被炒的人理應憂心忡忡,但我在離開公司那一瞬,心情卻是無比暢快!
因為,我有更多的時間陪紗兒了。
如果慳吃儉用,我的積蓄大概可以支持半年吧。你說錢花光了怎麼辦?有什麼關係,我大可申請綜援啊。不過,就算政府不批也沒所謂,不得已之下我還可以賣掉家人留給我的那層樓……看?現在樓價那麼高,賣掉的話,就算做廢青也不會餓死吧。
本來那個單位,是父母為了我和真瑜組織家庭而送給我的。但是,她已經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了。
不會再留戀這個所謂的愛巢,賣掉來套現,倒也不錯。
我一直迴避真瑜,除了因為沒顏面面對她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讓她知道,我們的感情無法挽回。已經事隔一個月了,作為分手的冷靜期非常充足。
她應該已經死心了吧。
她應該已經搬走了吧。
我想回家一趟確認一下。最好當然是人去樓空,那我就可以搬回去住了,畢竟一直交租其實也挺心痛的。可是,要是她還在那怎麼辦?那就見步行步吧。就算用硬的,也要迫她搬走啊。
「不可以跟她拉扯下去。」
下定決心後,我退掉房間,然後回家。在家門前,我問了一下管理員,但他對真瑜的事毫不知情。
他是怎麼當管理員的?明明我們都已經同居了一年多。
算了,只有靠自己。
回到家後,裡面一片漆黑,打開電燈,室內空無一人。我四處搜尋,也看不到真瑜的蹤影,環顧四周,她的隨身物品和衣物都已不在。只見桌上放著一串鑰匙,和一封信。
她已經搬走了。
一想到這個青梅竹馬可能不會在我的人生再次交集,一絲落寞的感覺浮現。雖然她的愛讓我透不過氣來,但其中也有快樂的時刻,我和真瑜本來有著密不可分的牽絆,但自己卻一手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幸福。
如果,我能好好處理好這段關係,又如果我當初能乾淨俐落一點,結局應該不一樣吧?
這是我咎由自取。
「……呼。」
我深呼吸,清空了我對真瑜的思緒。
我的眼光瞄到了那封信。
她還有話跟我說嗎?我不想聽。反正信裡寫的,不是指責就是煽情的話語。我把信丟到垃圾筒,獨自爬進空無一人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