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麼了?: 32
建倫的一摔把我摔得很痛,理智清醒了點,才定神一下看著他們幾個人。
建倫:「宜家咁大件事,你地兩個仲打乜嘢呀?」
祖立:「佢郁手先,自己有問題就郁手郁腳。」
「打你唔得呀?再嚟囉賤種!」我跳起來,又再衝向祖立。
「停手啦諾,你癲夠未呀?」簡仁左手拉著我衣領,然後右手狠狠的橫扣在我的頸項前。
肥文:「到底發生乜嘢事?」
我:「簡仁,放手!」
「你唔好再打呀。」簡仁說
「放手呀!」我用力掙脫簡仁的手,然後在建倫和肥文面前指著祖立說:「呢條賤種一早就同秋凝一齊,阿斌走之前仲俾佢地呃緊。」
建倫:「諾,你收聲啦,就算係都係佢地嘅事,幾時到你理?」
建倫為他們反駁的一句,令我愕然。一是因為他的語氣,二是他主動為祖立和秋凝的辯護。
那不是他一直的作風。
建倫:「佢地兩個就算係有對唔住阿斌,都係佢地自己同阿斌交待,你咁緊張做乜?」
建倫的一句,所以人的焦點都跑到我身上,我喜歡秋凝的事只有祖立知道,所以肥文跟簡仁都用帶有一點奇怪的眼光看著我。
我沒說話,因為這個問題,在秋凝面前,我說不了謊。
「係你自己一直背住詠莉私底下想追秋凝,宜家鬧我?唔係你,阿斌會出事?到宜家都未知佢有冇事呀!?」祖立將整個真相刺破,肥文和簡仁立即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只有建倫,好像已經一早預知一樣。
「我同你講咗好多次,我同祖立係一早就一齊,我地冇呃阿斌。」秋凝在祖立身邊向我說,很憤怒、很委屈的說。
「諾仔你唔使再講,秋凝同祖立嘅事我一早就知,佢有私下同我傾過,我再講多一次,唔關你事,唔到你理,你野蠻都冇用。」建倫鐵著臉說,彷彿在嘲諷的對秋凝的自作多情。簡仁:「諾仔你搞乜呀?阿斌果度我地都未問你,你宜家明明自己唔啱仲打祖立?」
建倫:「阿斌阿媽已經訂緊機票去美國,都未知幾時可以過到去,阿斌仲未打電話返香港報平安,我特登嚟呢度就係問你,你地今朝個電話阿斌仲有冇講低佢有可能會去邊?宜家多一個線索就係多一個線索,我唔該你真係咁重視阿斌就做咗正事先,唔好把口話重視阿斌呢個朋友,其實個腦諗另一樣嘢。」
「我唔知,我講哂喇!」我極力的大咆哮著。
肥文:「建倫問你你咁大聲做乜呀?」
我:「宜家係我錯哂嘛,你地全部都啱,得未呀?」
簡仁:「冇人咁嘅意思呀,你仲知乜嘢就講啦。」
我嘴巴中一句又一句的不知道,但聽在他們耳中,彷彿是一時之氣。他們不相信我已經知無不言,他們覺得,我會為了秋凝,而放棄阿斌的安危,甚至是…
我希望阿斌會死掉。
肥文:「你諗真小小啦。」
祖立:「佢點會講,佢會講就唔會秋凝打俾佢先聽,佢自己諗乜嘢佢最清楚。」
秋凝:「你講啦,謝宣諾。」
「講呀諾仔你!」「你係唔係想阿斌死呀?」「你到底有冇當阿斌係兄弟呀?」「你好殘忍呀,謝宣諾。」「你仲知乜嘢呀?講啦!」
他們幾個人圍住我不斷的說話,我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那個人說那一句話,我只是覺得腦內一片暈眩,我覺得整個人也很累,不想再理會眼前的事,我……
我要離開,我要走!
「我唔知呀,全部收聲呀!」我大聲還擊,然後掉頭便走,用上人生中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地方。
我以接近逃跑的模樣離開,忘了跑到什麼距離,還聽到建倫在我背後大聲叱罵:「走啦!阿斌冇你呢種朋友!」
我很傷心,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家,一路上,我已經有了一個打算,回家後,我便立即跟爸爸媽咪說。
回家後,打開門,我看見所有人都站在大廳之內,氣氛好像有點古怪。我想,大概是因為剛才電視上的新聞吧。
坐在沙發上的爸爸看著我,很慈祥的向我問候一句:「諾仔,你去邊?你朋友搵到未?冇事嘛?」
「你有冇事?」詠莉走到我身旁輕聲問。」
「冇事。」我冷淡的回應她,我沒有心情裝開心。
「媽咪。」我看著媽咪
媽咪:「點呀?有事?」
我看著媽咪,又看看她身旁的爸爸跟叔叔。猶豫了幾秒,腦內想起阿斌的事和剛才的畫面,終於都鼓起了勇氣:「我可唔可以唔去美國?」
她們三個人因為我的問題,停頓了一會,面上的表情是驚訝,或者是憤怒…失望,特別是叔叔。
媽咪看看爸爸,再看著我問:「唔係講好咗陪爸爸去醫病?你點解唔去?」
「我唔想去。」我鐵了心的說,爸爸已經接近康復,所以這個階段沒有什麼比我的心情更重要。
「啪!」突然我感動到左險被人大力的摑了一巴掌。
媽咪:「阿晨!」
打我的是叔叔,他站起來,拉起我的衣領,跟我面對面只有五公分的情況下質問了我一句:「你到底知唔知自己講緊乜嘢呀?我之前同你講嘅嘢你又跌咗去邊呀?謝宣諾?」
四個小時內,接二連三所發生的事,我受夠了。
我用力的推了叔叔的肩膀一下,然後很生氣很生氣的說道:「打夠未呀?」
「還手?宜家大個仔識還手?」叔叔史無前例的惱火,向我衝上來就是一拳,我覺得很害怕,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叔叔。
爸爸:「晨。」
媽咪:「晨,等我同佢講。」
叔叔:「識還手仲使講乜?仲有幾日就要過去美國,明知個阿爸有事,乜都整好哂先話唔去,呢啲人我幫你地打醒佢。」
叔叔將我推到沙發,完全不留力的情況下向我飽以老拳,在混亂間我看到他的眼神,我好像看到一個帶有淚光的眼神。
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爸爸和媽咪拉開叔叔,而詠莉和霜姐則立即走過來看我。
霜姐:「大官你有冇事呀?哎呀,二少你唔使咁勞氣,小朋友咪慢慢教囉。」
詠莉:「你有冇事呀諾?」
媽咪:「晨,你唔好咁,等我教返。」
爸爸:「晨,我知道,阿哥知道,我知道你想講嘅野。」
「你知,但你個仔唔知呀哥。」叔叔掙開爸媽的手,兩眼通紅,狠狠的指著我說:「謝宣諾,我講過你阿爸唔舒服,你就要陪住阿嫂去解決你屋企嘅所有事。係你話俾我知你明白,係你應承我你會幫我睇住我阿哥,宜家你小小事就反口?」
我:「我唔係小事呀!你有冇聽我講呀?一嚟就郁手郁腳,你係我邊個呀?」
叔叔:「有幾大件事?有乜嘢重要過自己阿爸?」
我:「你自己當年咪一樣係咁,你有理阿爺咩?有口話人冇口話自己!」
爸爸:「諾,收聲!」
詠莉:「諾你忍一忍先啦。」
我:「忍咩呀?點解我要忍?點解我唔可以揀自己嘅路?」
「你真係冇用呀,謝宣諾!」最後一巴掌,叔叔向我打了那最後的一巴掌,我被打中後覺得頭暈轉向,因為這一巴掌,非常、非常的重。
叔叔:「就係我冇理我阿爸,我先知道當日我自己做嘅事有幾錯,我冇理自己阿爸,去搵一啲我以為自己過得好嘅日子,我到宜家都幾咁後悔。
如果呢一巴我可以打醒你,你可以憎我呢個阿叔一世,但如果我仲未打醒你,我會繼續打多十巴,一百巴。我只有呢個阿哥,我為咗佢可以做任何事,所以你同我聽住,九月十五號,就算要我做任何嘅事,都一定要將你送上飛機。」
叔叔說完,便走回他的房間,爸爸和媽咪的表情很擔心。但轉看看我後,那感覺好像又是很失望。
「媽咪,我入去睇睇阿晨。」爸爸站起來,就算走過我身邊也沒有跟我說什麼,我看著他的背影,在那玄關下顯得特別疲倦,我一直看著他,一步、一步的,然後轉入叔叔的房間,離開了我的視線。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爸爸。爸爸走進叔叔房間後,媽咪一直看著我:「諾,其實屋企人對你嚟講係唔係唔太重要?」
「唔知。」我賭氣,被人揍了頓還有什麼心情說話?
媽咪:「唔知唔緊要,你自己諗清楚,如果真係唔想去,我唔會逼你。既然你覺得我同你爸爸係唔重要……」
媽咪說了又停下,像要儲存勇氣才說得了下半句。
「我地都唔使將你去唔去美國呢件事睇得咁重。」媽咪說完,又起來走回房間。
「哎呀太太,妳唔好咁講啦,大官佢仲細呀,同佢慢慢傾啦,一家人講嘢唔好講得太盡呀太太。」霜姐追著媽咪,一邊拉著媽咪的手走進房間,我又定眼的看著她們倆的背影,感覺,愈來愈古怪。
這一次,也是我最後看見媽媽的背影。
「諾呀,你唔好激到你爸爸媽咪咁嬲啦,我見你阿叔咁耐都冇見過佢咁嬲,你就講句對唔住,同佢地去美國啦,最多呢幾日我都陪你好冇?一係我一放假就去搵你。」詠莉抱著我說,但我沒有反應。
我進入了混沌的思維,由阿斌的意外開始,我一直的遇上了幾件就算要我單一面對也處理不了的事情,偏偏這幾件事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發生。
他們每個人都不知道也不理解我的心情,只是單向的用自己意思一直向我轟炸,完全沒有想過,我能不能承受得了。
我生活中各方面像在短短幾個小時內被瓦解,像是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跌進了一個大海之中。
我想離開這個地方。
「我出一出去,我送妳返屋企先。」我跟詠莉說
詠莉:「你仲去邊呀?」
我:「唔想留喺呢度,我出一出去透下氣。」
詠莉:「唔好啦。」
「係咪仲煩呀?妳地一個二個阻夠我未呀?俾我自己決定返得唔得呀?妳返唔返?唔返就自己留喺度。」我發脾氣,打開門便離開。
最後詠莉還是跟著我走,我坐計程車送她回家,到她的樓下時,她死命要我送她回家。
就在那個電梯前,我們留下了最後一次的對話。
「你俾心機,去到美國好好地照顧世伯,我地好快會見。」
「嗯。」
「唔好再激佢地兩個喇,佢地始終都係你爸爸媽咪。」
「嗯。」
「你去行一陣好返屋企,返到屋企你會俾電話我嘛?」
「嗯。」
「同我講句拜拜好冇?我聽日嚟搵你。」
「拜拜。」
「咁我返入屋企喇,拜拜。」
「嗯。」
我轉身,詠莉又突然叫停我。
「謝宣諾,你話會娶我。」
我看著詠莉的臉,突然湧起很多感覺,她對我很好,其實我也應該是很愛她。但對的人,不一定有對的時間和空間。
「知喇。」我點點頭,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詠莉。
我離開詠莉的家,跳上計程車便走到我心目中的安全島 – G4 。
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我回家時,用短訊相約了蔡卓妍來這裡見面。一到埗,我已經看見阿力和蔡卓妍在等我,我急不及待的將今晚所有的事跟他們說了一片。
當然,我全都是用自己的觀點出發。
最後我們聊了四個小時,到接近天亮的時候,蔡卓妍給了我一個結論。
然後,他給了我一個建議。
「諾仔,唔可以再靠任何人,你要靠自己。」這是他的結論。
「諾仔,你不如跟我去泰國。」這是他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