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床上的地下城: 終章－兔子洞的投影（７）

正當木和寧仍舊在地道左穿右插時，一陣暈眩襲來使他不得不靠近石壁休息一會。

「寧，」而這時候胸前的裝飾就傳來了愛麗絲的聲音，「你還好嗎？有感到什麼地方不舒服？」

「妳來得正好，我是有一點頭暈眼花，就像貧血那樣的……所以是妳妹妹已經下手了？」

不過愛麗絲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換了另一話題，「你知道嗎？正常人的靈魂和魂魄會在死後離開肉體，就是所謂的魂飛魄散。魂飛魄散的話２１克的靈魂會慢慢化成基本粒子和量子訊息的殘渣，並且回歸浩瀚宇宙當中。」

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由基本粒子組成，而宇宙中的基本粒子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有所增加，換言之就像積木一樣全部都是循環再用非常環保。因此，一個人死後的靈魂會以基本粒子的形式重新排列，然後再組成其他生命的一部分繼續生存下去。這是靈魂的循環。





愛麗絲續說：「可是寧你在靈魂穿越到夢世界時肉身失去機能，你的靈魂頓時無家可歸；這不叫魂飛魄散，而是遊魂野鬼呢。」

「原來如此，說了這麼多都只是告訴我已經死了嘛。」木和寧比想像中更容易接受自己的死亡，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是救不了瑪卡莉娜。

「這要看寧你對『死』的定義是什麼。其實當你相信靈魂與轉迴的話，某程度上就代表了你同樣相信永生。不用感到奇怪，反正世上大多數的人都傾向相信永生，不然也不會有各種信奉死後世界的宗教出現。」

就算是佛教主張脫離六道輪迴，信眾追尋的亦都是永生。正因為所有人都害怕死亡，所以才要找方法來逃避死亡。

愛麗絲又說：「蘇格拉底被雅典法庭判下死刑後，他曾經問學生為什麼天鵝在臨終前的歌聲會格外動聽；他說這絕唱不是對死亡的哀嘆，而是迎接死美好世界的幸福之歌。蘇格拉底本來有機會逃過死刑的，但他最後選擇把毒堇汁欣然喝下，就是因為他相信永生。」





天鵝之歌──也是奧地利作曲家舒伯特的遺作。

「這樣我算是得到永生了嗎？」木和寧問。

「我回答不到呢，你是我第一位認識的幽靈朋友，你之後會變成怎樣我也無法預測。所以就在你還有意識的時候趕快找到異世界之門吧。」

「嗯，就趁我陰魂不散的時候盡快完成任務。」

此時愛麗絲忍不住嘲笑說：「如果你在地洞迷路不能超渡的話，搞不好你就變成了一隻依附在人類夢境的鬼魂，小孩子每晚發惡夢就是因為看見你這宅男鬼呢。」





「聽起上來真可憐。」


在暗不見天的地下世界東奔西跑，木和寧終於發現了像樣的東西──眼前山洞豁然開朗，正如愛麗絲所說地道連接著一個十分空曠的地底洞，同時竟有一座數層樓高的石造古城遺跡聳立在洞的正中央！

「確實很古怪呢。」愛麗絲聽到木和寧的報告後說：「或者異世界之門本身也是其他人造出來的裝置，世界實在太過大，我們無法估計異世界的人的科技水平會是怎樣。」

「正如幾千年前的電腦與電池，單單在地球上都發現了大量時代錯誤的古物，其實異世界的文明比起想像中更加接近我們日常吧。」

木和寧一邊說，一邊走進古城遺跡。只見城內一片狼藉，滿佈灰塵；就連木和寧走過的地板上都浮出一個一個沙塵腳印，大概就知道這個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任何生物造訪。

於是木和寧喃喃自語：「由我這裡，直通悲慘之城。我永遠不朽──在我之前，萬象未形，只有永恆的事物存在。來者呀，快把一切希望揚棄。」

愛麗絲說：「就算變成鬼魂也殘留著中二病的基因呢。」





但丁的《神曲》，地獄之門上的銘文，現在成為了木和寧壯行的詩。

「看來我已經找到異世界之門了。」

木和寧走到古城入面最華麗的大廳，就在王座前看見一個如同想像中的黑洞般在半空浮起。裡面深邃莫測，正如凝望深淵的同時亦被深淵望著的感覺。

「來到離別的時刻呢。」愛麗絲收起了感情說。

「嗯。」木和寧沉默了一會，然後說：「謝謝妳。」

「一路順風。」

接著木和寧把與愛麗絲通話的小骰子拆了下來。現在回想起來，愛麗絲不跟自己一起行動可能就是不想親自道別吧？她都喜歡靜悄悄的離開，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

「這是妳拜託的東西。」木和寧把骰子丟到異世界之門，骰子隨即消失在黑洞裡面。愛麗絲說過這樣做能夠把最後的弦論數據帶給她，但這番話其實木和寧都不知道真假，可能只不過是她想用聲音陪伴自己上路的藉口罷了。





「瑪卡莉娜……」木和寧再次唸起瑪卡莉娜的名字，之後閉上眼睛，緩緩走進異世界之門，而意識亦都開始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