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床上的地下城: 六章－深邃的呼聲（５）

木和寧等人從噪音中醒來，又或者被噪音吵醒。只是黛娜耐不住耳鳴般的聲音，於是立刻下床，把連接到水缸內的電音叉群關掉。
 
嗚──嗚──嗚──
 
可是刺耳的尖銳高音依然響過不停。黛娜驚嘆：「明明跟音叉發出的聲音一樣，為何關掉音叉還有這種耳鳴？」
 
「不一樣，」愛麗絲聽出了分別，「現在奏著的聲音要比我們自製的音頻還要高，是另一階段的泛音呢。」
 
──哇啊！
 




此時屋外忽然有人尖叫。愛麗絲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卻整個人被嚇得呆愣住。
 
「那是……什麼？」
 
平日愛麗絲在西貢郊外的獨立屋，這個時候理應能夠看見平靜的海和漂亮星空，但此刻現實並非如此。
 
首先是海面浮起不尋常的金黃滿月，不尋常是她的大小，比正常大了好幾倍。然後月光照在海平線之下，但海面卻沒有泛上金黃，而是灰白一片。
 
愛麗絲喃喃說：「夢境的天變成了現世的海，兩個世界被強行連結了。」
 




木和寧同樣跑到窗前，卻看見比愛麗絲所描述的更可怕的畫面。
 
月光下有數以百計的飛禽正在鳴叫、盤旋；同一時間又有幾百隻半魚人，伴隨海浪拍打爬到海灘上。這一刻，現實的邊界已經被打破，木和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醒來，抑或仍身處惡夢之中。
 
黛娜驚道：「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情，異世界的生物大量反入侵現世了。」
 
「是海水跟我們水缸內的音叉群產生共振。」愛麗絲說：「縱使音叉群所發出的音頻對於海水來說本應非常微弱，可是長時間發出相同的音頻令到海水自動協調，繼而產生了共鳴現像。」
 
情況就好像蕩韆鞦。就算只是輕力推著，只要按著節奏推，幅度自然會越來越大。
 




愛麗絲續說：「所以大海正在奏著魔鬼的音樂，而且一旦已經推起的韆鞦，我們難以阻止。」
 
黛娜感到自責，「於是乎海面就成為了連接夢境異界的關口……」
 
「那世界末日了嗎？」程家藍慌忙地指著屋外，「你們闖的禍把附近的人都連累了耶！」
 
沒錯，剛才屋外傳來的喊聲主人正是愛麗絲她們的鄰居。在愛麗絲居住的郊外山村，人數不多不少，數十戶人家，全都被魔鬼的音樂吵醒，亦被海邊的異像嚇倒。
 
「你們說該怎麼辦？」程家藍又指向海邊，「那些噁心的怪物要是爬過來襲擊我們怎麼辦？」
 
黛娜不耐煩地回答：「是妳咒罵那些半魚人，他們來到一定會先找妳算帳。」
 
而愛麗絲則在桌邊拿起手機，本來想打電話給遊騎兵求救，卻發現沒有電話信號。
 
「信號受干擾了？」愛麗絲望看手機的時鐘，面色一沉，「不對，是『時間缺失』，我居然沒有發現。」




 
「但在時間缺失的狀態下，理應不會有這麼多活人的啊！」黛娜不明白，因為根據過往經驗，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感知時間缺失，從而在時間失落的空間活動；但現在的情況剛好相反，屋外越來越吵、人聲鼎沸。
 
「本來我們對時間缺失的出現認知甚少，現在只能夠接受現實。」
 
木和寧拖著瑪卡莉娜的手，又望向牆上掛鐘，秒針確實靜止不動。不論手機的電子鐘，抑或懷裡的機械錶，所有關於時間的東西都突然失效，唯獨瑪卡莉娜手上的權杖頂端依然放出淡光。
 
「弦術被帶到來現世了嗎？」木和寧問。
 
「果然這世界變得奇怪，但不知道奇怪去到什麼地步……」
 
愛麗絲說著，又打開電視、收音機、電腦、手機，但通通都失靈。在時間缺失之下，所有微波訊號都變形了，電子訊息無法傳送。
 
「怎算好？不能報警，身處荒山野嶺，簡直是殺人電影的劇情，就差在沒有行雷閃電而已。」程家藍繼續叫嚷著。
 




「別想太多了，我們先到外面跟其他鄰居會合吧。」愛麗絲又跟黛娜說：「妹妹妳手上的槍還在嗎？」
 
「嗯。」
 
「把它收起來不要嚇倒鄰居呢。」
 
 
如是者愛麗絲一行人便走到屋外，剛好在馬路碰見其中一戶人家的私家車；車內一家四口，司機的父親看見愛麗絲便停車搭話：
 
「喂！你們還在做什麼？快點開車逃吧！」
 
「呃……逃往哪裡？」愛麗絲問。
 
「總之有多遠走多遠啦！妳們沒看見海邊那些怪物嗎？再不走就死啦！」車上父親不斷大叫，但後面照顧著兩位孩子的母親就催促說：
 




「別聊這麼久，我們的兒子在哭呢！」又在臨關上車窗前對愛麗絲說：「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畢，私家車加速遠去。愛麗絲望向山上其他村屋，大家都不約而同開了車打算逃走。
 
「看來不用集合了，我們也開車跟上去嘛。」愛麗絲說。
 
「我的車夠寬敞，就用我的車吧。」木和寧拿出了他休旅車的車匙。
 
「那就拜託寧你了。」愛麗絲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的。
 
 
之後不消幾分鐘，從鄉村通往市中心的唯一公路上面，有十數輛私家車在月夜下列隊而走，跟郊外凌晨的畫面完全不協調。
 
木和寧的車就在隊伍的中間，與其他車共同進退。縱然大家都想盡快逃離那充滿怪物的海岸，但偵探小說都告訴人千萬不要單獨行動，因此走在一起會比較心安理得。
 




──砰砰！
 
──嗶──嗶──嗶！
 
先是巨大的撞擊聲，接著此起彼落的是車隊的喇叭聲。
 
「前面發生什麼事？」木和寧看見前車停了下來，擋住兩條行車線，「這沿海的公路都是一條直線，沒理由出意外嘛？」
 
可是前車依然沒有動靜，於是尾隨後面的車隊開始鳴著喇叭催促；長短的嗶嗶聲響徹黑夜，讓不安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之後有私家車嘗試繞路駛到對面行車線，卻又「砰」的一聲在遠處停了下來。
 
「車禍嗎？」木和寧解開安全帶下車察看，原來在前面的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前方停下的車，車頭全部凹陷，但車前卻是無遮無擋。是撞到空氣了嗎？眾人毫無頭緒。
 
「見鬼啦！」車頭的司機用雙掌摸著眼前空間，卻猶如無形牆壁一樣，甚至敲到聲音。
 
於是木和寧等人也立即跑到「空氣牆」確認，至於愛麗絲則唸唸有詞，「因為時間缺失，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時間與空間密不可分。所以我們身處的時空與外在格格不入，暫時被分割開了。」
 
換言之一眾人要被困在這個奇怪的空間內，直至時間缺失的現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