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虔誠者》: ──古時‧拯救篇──(145)
每一道菜都各有特色，各有不同。這寬大的空間一下子變得香味四溢，就算是呼吸，也覺得是一種幸福。
每一位家族成員都能夠享用到餐點，唯獨是我桌上空白一片，情況就像在學校過聯歡會被集體欺凌一樣，令我感到難堪。但轉念一想，我只是個突入的半個客人，廚子沒預到我的一份餐點也是正常。
「你冇嘢食…啊。」本來吃著香煎牛排的夏林按住額頭，一面呆然的望住我：「唔記得叫管家去準備多一份早餐俾你添。」
就正當夏林想舉手呼叫管家時，她的兄長古春花就突然開腔，輕傲地說道：「一份早餐我哋當然請得起～但你朋友又可以俾啲咩我哋？應該講…會有咩貢獻？」
望住古春花他細嚐著的軟芝士三文魚蘑茹吐司，香脆吐司咬出來時拉出的濃幼軟芝士形態，就已經令我肚中打鼓。
「佢食得起～爺爺應該唔會介意我想請朋友想食啲嘢嘅？」夏林說。
「燈、油、火、水、人力，所有都係錢。」戴住一塊單眼鏡片，疑似夏林兄長的男人輕描淡寫地說：「夏林～你就叫你朋友隨便去做啲嘢…例如掃下地、抹下窗，或者去最需要人手嘅醫療室幫下手～？如果唔係你三哥會唔服氣，一陣你朋友會突然受傷。」說罷，他保持紳士的微笑。
原來經常一副狗眼看人低模樣的古春花，是夏林的三哥……
「無所謂啊夏林，我唔食都可以。」我出聲，免得他們二人會陷入鬧戰。
反正鳳凰康復之後，就會離開這兒吧。
「真…？你唔洗驚喎……」夏林靠到我耳邊低聲說：「唔係執行緊殺人交易之前，佢哋都只係個普通正常人…你唔洗驚。」
「真係。」我答。
「好…咁～你睇我食嘍。」夏林微微一笑，然後就瘋狂地切著牛排來吃，後期更搶了對面小男孩那碟早餐上的唯一一塊煙肉腸。
「咕嚕咕嚕──」我的肚子就是經不起考驗，可能是昨晚打鬥太久又消耗了不少體毒氣，令得身體好想吸收點營養補充體力。
「黎明～餓呢？」夏林用眼角斜視住我，然後向管家大喊：「阿管家！整碗麵嚟。」
「請問咩麵呢？有幼麵、粗麵、拉麵、油麵、河粉、闊麵、冷麵等。」管家回應。
「牛腩粗麵啊！」
「係嘅小姐。」管家躬身，就命人去做麵。
「咁點好意思…」我望住夏林。
「洗乜客氣～一碗麵仔姐！咪又係廿幾三十蚊。」笑住的夏林，爽朗地拍拍我胸口。
「夏林，你錯。」剛才那位紳士風範十足的單片眼鏡男說：「外面嘅牛腩的確係二十至三十幾蚊，但我哋古薇艾兒家族嘅牛腩麵……點會咁簡單？」
「阿…阿六哥啊，你又想點呢？」夏林終於耐不住問：「雖則我知你從小就鐘意計數，依家又負責半管住家族條數，之不過你知唔知你真係好……」我相信夏林想說的是粗口。
「首先，煮一碗真材實料嘅牛腩麵需要用四十五分鐘左右。用燈、水、火依啲資源加落四十五分鐘到，另加管家、僕人、廚師嘅人力，未計廚師會喺香港本地五星認可名廚。其次，材料用咗上等嘅日本貴價麵粉人手打磨切條而成，而牛腩係一等一天然美國走地牛、最後蔥花都上湯都係親自種植嘅用料，所以每一分力都應該計番每一分錢。」
這個被夏林稱為六哥的單眼鏡片男，利用手上的手提式電腦打出了什麼，不久之後手提式電腦便印出了一張單據出來，說：
「依一張，係你準備食個碗牛腩麵嘅單據。我已經將你分配到人手最短缺嘅醫療室之中，去個到好好工作，還請債務你就可以正式離開古家。」說畢，又向我保持一個紳士的微笑。
他…是認真的嗎？我望住夏林，從她愕然的表情看來，也不知道她的六哥是否在跟我們開玩笑。
「我唔係講笑，絕對認真。」他那該死的笑容還是保持著。
「呃…黎明，你……」夏林也不知要怎樣做。
「──古家欠債收據──
欠債事物：牛腩麵
欠債金額：八百二十六元零七角（外計：燈、油、水、火x45Min）不收加一
負責人：古純數
注：七天內無力償債將會強行賣出欠債人可用器官，抵償欠債金額。」
「我…」應該要收下這張單據嗎？
「黎明你……」夏林見我猶豫不決，於是準備替我收下其六哥的單據。
我主動伸手收下單據：「好…。」我不想每次都要夏林幫忙，哪怕只是一碗麵。
「咁就好。」古純數微微一笑，托一托單眼鏡片：「古家醫療室暫時最缺人，你就去幫下忙。計番你將會用到嘅燈、油、火、蠟、食、宿等等……你每醫好一個病患者就會有兩蚊作為工資，即係話你最少要醫好四百一十四個病患者先可以還清債務，交代完畢。有問題自己搵企喺花瓶隔離個位大管家──Robert。」
「喂…黎明！你唔洗理佢嫁喎……！」夏林又激動又細聲地說。
「呃…」我不收下的話，難免會給夏林家人的印象傾差吧？儘管不知道她的六哥說的話是否真實。
「冇所謂，反正鳳凰醒番之前都仲會留喺到…？我就當幫下手，始終冇可能白食白住……。」我跟夏林說。
「唔…你又有道理…。」夏林點頭。
「牛腩麵。」就在此時，牛腩麵恰好送到來打個完場。
「原來廚師一早有煮定牛腩，所以幸運地牛腩麵比預想中煮得要快。」管家雙手放下一碗色香味俱備的牛腩麵到我面前。
單嗅一下，已經令人垂涎三尺……
也好，就讓我看看這碗牛腩麵有多了不起。
我執起雙筷，夾住一口麵與牛腩，就蘸著點湯水來吃進口中，牙齒張合一番之後把其通通都吞下肚。
「咕。」我吞了吞喉嚨。
沒什麼特……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
這是……！！！？
先是肚內的一陣暖烘烘之意，緊接便是眼前的一片白光…我，進入到一個不知名的世界，就像是夢境的地方。
那個夢境中的我，在那裡是身穿住普通學生的校服，準時三點三十分跑出學校到鄰家懷舊茶餐廳點了份牛腩麵。
裡面的老闆很有人情味，特別是收銀的老闆他對我談笑著說：「小伙子，又來吃牛腩麵嗎！？」
我總是羞澀地點頭，原因不是我Gay，而是坐在我前面那一排廂座的一位鄰校女生。她總是紮住個馬尾，一股清新小可兒的模樣，卻整天來吃牛腩麵。
啊…我記起了，我每次來點牛腩麵吃的原因都是因為她。
為了見她，我每一天、每一次放學，都來這裡點上了一碗牛腩麵。
吃著麵條時，會感受到那酷如愛火的綿纏。
咬住牛腩時，會感受到那軟如心澀的情緒。
喝著腩湯時，會感受到暗戀初動的那份清新。
這…
不是一碗簡單的牛腩麵。
而是，一份包含了各種暗戀時情緒的一碗牛腩麵。
它給予我的回憶與感覺，就像那年夏天……我暗戀著一位女生時的情況。
…
我很快地便從剛才的夢境中抽離，除了不可思議之外我都說不出什麼…因為什麼中學暗戀的事我壓根沒在現實發生過……可是我每每吃下一口麵，都似能從中體會到當中的心情。
叫人一試難忘。
「嗄……」很快地喝完最後一口腩湯的我，放下碗筷：「夏林…我終於明白，碗牛腩麵點解值依個價。」
「吓…？有咩特別啊。」愣住的夏林望住我，也覺得我剛才吃麵時有點異樣。
「係…一份令人會想喊嘅牛腩麵。」不自覺流下一滴男兒淚的我，用手擦一擦眼角的餘淚。
早餐吃得七七八八之後，夏林她們一家都各有各事要去辦，而我則先跟夏林前往到醫療室探望一下鳳凰情況。
一直軴守在裡面的少年見習醫師張憶白跟我說鳳凰血色已經好了不少，接下來休息多一、兩個星期左右，元氣和活力應該會開始回復了。
「朱雀仔總算大步跨過。」夏林滿意地點一點頭，再對我說：「黎明，依一段時間，我哋就喺到等鳳凰療好傷先離開，喺古家領地……暫時都應該唔會有人敢入嚟對我哋做啲咩，就順便好好步輇下我哋下一步行動。」
「好，唔該夏林你。」
「唔洗…不過依個家。」夏林插住衣袋，仰望住天上的冬日之陽：「最好越快離開越好，多留一秒……我都想嘔。」
說畢，她便離開醫療室並拋下最後一句：「唔怕死嘅……你就順便喺到搵下霞出嚟，同佢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