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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你地放佢地走喎。」我說。「呀,唔係。係你地就慘啦,畀我放咗佢地走。」
  我?對住這班似警察非警察、似海關非海關、似軍人非軍人的怪人說這番話,是壯了多少年的膽子?
  「我應該點做?」我問自己,顯然我非口中所說般沉著冷靜,也不如周瑜一般在大敵面前談笑風生,運籌帷幄。
  「你剩係得走可以揀咋嘛,唔通你想係到大開殺戒咩?」一邊的我對自己說。
  對!又是我自言自語。
  「唉,我都唔明點解講嘢唔可以好聽少少,係對抗。」我說。
  我這個位置是要如何以一敵百?靠這些需要大步跨過的閘口,還是要與他們在不同月台玩追逐遊戲。如果我現在就沿地下通道走,怪人恐怕會追上他們,那我們仨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知道那些怪人有沒有在意我在自言自語,他們以弧形排好,前排一行為十二人,似乎是捕獵手,健碩但空手等待。後面有四人,各站在四個不同的方位,手中拿住一枝不知名的什麼,估計就是剛才令阿儀倒下的武器,至於到底是毒針、子彈,還是什麼,憑肉眼還不能判斷。
  在他們身後好像也有幾個怪人,但離遠躲在後方,不曾露面。說來奇怪,每次遇上一隊一隊怪人時,後面總有幾個陪跑的怪人。難道他們就是指揮官?又或是這些怪人都只是實驗品,而後面那幾個就是監察人之類?
  我遠望四方,確認我身後沒有任何怪人,我也相信他們不太會在這裡埋伏,始終適才我們就已經衝了一大段路。




  「喂!點解你地要圍捕我地!」我說,我真的希望有一個怪人有個「指揮長官」能和我談判,只少能拖延點時間。
  換來的卻只是空等……一秒、兩秒、三秒、三十秒、一分鐘……
  我們就這樣愚蠢、無聊、呆板地對峙、等待、等待、對峙。旁邊湊著的,是耳熟能詳的視障人士提示音樂,和扶手電梯的「滴……滴……」提示聲,偶然從天幕隙吹來一陣風,提示我還是一個人。
  「你地係邊個?邊個叫你地蒞?你地係咪活人?」我一口氣問了三個由存已久的問題。
  輕輕的海風吹過,提示仍然只有我在說話。
  這樣,是要拖多久?
  向右上望去,時鐘提示我如此過了四分鐘……我和我能看到的「那堆」怪人,原封不動站了四分鐘。
  我漸漸失去耐性,照理怪人比我更沒耐性……忽然之間,我想起了阿儀臨走前捉住了我的右手,又望了我一眼……難道……
  「重等乜嘢!傻咗?」我的心不斷呼喚我。
  對,我竟然只顧上玲姐的能力,卻忘了還有這等招數。




  跑!我開始奔跑!邊奔跑邊望上那個時鐘……終於明白時間不會因他人停下……阿儀並沒有「掌管世界的時間」。
  五十八、五十九、六十……整整五分鐘,我差點就浪費了五分鐘。還好,現在有的是……背後怎麼有點嘈雜?
  我回頭望去,那些怪人已經回復正常,正朝住我這邊衝過來!
  糟了,我是不是走錯方向!我竟然往露天的出口跑!要是我花十秒的時間衝進地下隧道,諒他們也未必看得到。啊,不對,我就是要引開他們的注意,免得他們打阿儀和玲姐主意。
  與此同時,我要從這邊,經大路跑往預設地點,要是自己有所差池,也盼望集合的朋友能夠拯救我。
  我拼命的跑,跨欄,越過草叢,繞了幾分鐘,終於跑到馬路上。幸好這邊的汽車不算多,而且臨近最新興建的大型住宅娛樂區,還沒有落成……啊!不對,應該說,還沒有全面落成,不過看起來也快建設好了。
  那邊的確是新的發展區,看來工程沒有大延誤,想必已經有人入住了吧?啊,現在入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了。
  我這樣回頭一看,就知那些健壯的怪人跑步還是像石頭人般慢,這的確是他們致命的弱點,大概是因為關節不怎麼靈活吧?不過他們身穿這種不是警察、又不是軍人的制服,算是這「遊戲」裡的護衛兵嗎?
  拼命跑了好幾分鐘,身體也開始不勝負荷,既然如此,就索性放慢腳步。邊急步走邊回望,能追上我的暫且只有五、六個怪人。看來反跟蹤法真的有點用處:起初跑的方向,倒有左右兩個出口。我想了一想,還是走回適才跑過來的那段路,至少不會迷路。
  然後走進有好幾條小路的小公園,又在公廁繞了一圈,然後往海傍的位置直衝,再往左面跑,經過一個迴旋處。然後繞路向右跑,奔向發展區,工程車、雜物、樓盤、商場交錯,還有些私人地方……再跑了一段路,終於回到大路。




  我沿住大路往右轉,這條公路是一個大「U」型。走到半路,頭上傳來列車和汽車高速而又相互交錯的聲音,還有些「砰砰」聲……對,是這個方向,不會錯的,出口就在那邊!
  終於跑到「U」字的另一方,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邊,繞了一個大圈,走到更接近集合點的另一端…….前方右側有一條小路、再多一百米左右好似也有一條小路,轉入這條大路。
  後面的怪人好像跟不上了,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感覺就如從前看電視中「撕名牌遊戲」的那種躲貓貓般 — 突然緊張又突然放鬆。現下的我能躲避那些怪人,只不過是個比「權宜之計」更短暫的方法,畢竟我也沒有像阿朗和Hugo那樣敏捷的身手,更不能好好地跟他們開一場大戰。我該要好好盤算一下,接下來的事情,還有那件事……又有多少人已經集合了?他們又是否安全?失蹤的朋友歸隊了沒有?
  我想著想著,忽然,我停下來。我在第二條小路前停了下來。
  不!要!停!我的腿呼喚我的身體,原來止住的身體又衝前,拼死的狂奔。
  怪人,想要從第二條小路出來,截我的去路。難道出口右側有一條更快捷的小路?我管不了這麼多,在這種危急關頭,只有「做」才能解決問題。
  但是怪人到底要做些什麼?他們的目標到底是誰?到底跟這個「遊戲」有什麼關係?這些問題還沒有解決!啊呀!我果然管不了我的腦袋,奔逃的時候還要想這麼多!
  我不再回頭看,不再回頭看,要告訴自己,回頭看會變鹽柱的……我拼命地奔跑,旁邊也有一條公路,高度也慢慢相近,但我管不了這麼多,反正也該是到底相同的地方。
  前方不遠處的是什麼!我看不清楚,忽然好似有點刺眼的東西!是槍嗎?我想我不用知道,剛好是兩條公路的分叉口,正好做一個躲避。為了安全,我直接跳到兩個公路之間的樹叢,然後繼續往前跑。
  我又一口氣跑了大約一至兩分鐘……卻發現我跑到了一個「大水池」的旁邊,應該是說,比較好說是一個「湖」。
  我好像,曾經在這附近野餐。有嗎?記憶很模糊。這裡是湖的一端,爪這裡遠望過去,湖中有一個迷你的小島,湖的另一端好像有一座兩三層左右高的建築物,看來未受到任何破壞。
  湖兩側也可以走,但該走哪一邊?一邊靠近公路,樹叢較多,較適合玩「遊擊」,而且能順公路的方向走到集合點。但也可能會有更多的怪人埋伏,要是適才的怪人集合起來,我根本無力應付;另一邊好像是樹叢和草地,可能不容易匿藏,但要是快跑過去,相信能夠先到那個建築物稍作休息。
  這邊還有水聲!我決定從草地那邊跑去,至少看起來是一條直路,而且埋伏定會一眼看穿。這時候的我,所謂「跑」也只是比平常急促走路的我,急促多一點罷了。汗流滿身、上氣不接下氣的,決定走到那個小瀑布洗個臉,繼續上路。
  藍色的天空,配上幾朵白雲;綠色的草地,配上幾塊硬石。這裡看起來,算是城市中的仙境嗎?真諷刺,一個逃避追殺的人要孤獨上路,還好意思在這裡「欣賞美景」?
  她倆個應該到達集合點了吧?我這個決定做對了嗎?鼻子一酸,想了一想,要是他們終究能夠順利到達終點,那也不錯。我就只是個多餘的人,只有犧牲證明我的價值……我放慢腳步,一邊想。




  只是現在,並非深究這事的時候。
  我猜我選對了路,沿途也再沒有埋伏和怪人。只有安靜的湖面陪伴我,一直走到那棟兩三層高的建築物。
  「有冇人呀?」我進了這棟建築物的大堂,回音響遍整個大堂。
  「荒廢咗?」我很喜歡跟自己說話,這樣好像比較有膽量,來逛逛這棟建築物。
  燈光、電腦沒有開啟……剛進來的時候,自動門都不會開,看來早就截斷了電源。旁邊的沙發,暫時還沒惹塵;地板和天花看起來,還算乾淨。
  「有冇人呀?」我又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處令我想起,以前遊玩「仙境傳說」的時候,角色走到人稱「古城」的地方:那種怪異、那種不安、那種恐怖。就像幾秒後忽然會有些東西跳出來,會把我嚇壞。我只好四周張望,留意四周的環境,又希望找到些有用的線索、食物飲料等。
  「有,冇,人,呀?」我再問,那種聽說叫「磁場感應」的第六感越來越強烈。
  「邊個!」驚嚇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就在我回望正門的那一刻,背後好像涼了半截。我好像看到一個黑影,從左眼閃過,往右邊跑去。
  我想了一想,還是決定跟隨這個黑影,往右邊跑去,直至從另一個方向的出口離開。這裡是幾個想必是人工設計的斜坡,但好像也看不到人影了,他從哪裡逃去?
  始終,有事發生。
  我把背包從背上移到胸前,準備接受終會蒞臨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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