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倫敦行開陣: 最後，我棵蔥給了她們

五天後，我收到該公司的電郵，邀約我兩天後到親身面試。看到這電郵後，我整個人先是呆了，接著，重覆的把電郵看了六遍，確定沒有看錯後，便欣喜若狂的在房間內多次高呼，我立時拿起手機，打開Whatapps，想要跟某個那誰報喜，然而翻看整個只得十來人的通訊錄也想不到這喜悅該可和誰分享，最後，還是由它的，自私地獨攬這天大喜訊。

面試當天，我穿上筆挺而修身的白恤衫，外頭套上薄薄的藍色毛衣，配襯窄腳的黑色扯布褲，和一雙已有十年沒踏上的棕色皮鞋，整裝後，在浴室的鏡前審視一番，然後我便開始怨恨自己為何全屋也沒一道像樣的全身鏡，教我要與眼前那印滿指紋的鏡保持十多尺的距離，才依稀勉強看到自己的一身打扮，照著，整理著，當想走前一步看清楚點時，雙腿便無情地從鏡中影像消失，最後，我還是把鏡放棄了，回到房間決定用手機自拍，取出一柄自拍神棍，拉至最長距離，調較好角度，先拍一張，看哪裡需要整理的，整理過後，便再拍一張，來來回回的拍了十數遍，總算妥當，便拖著已然疲憊的身軀出門應戰。

懷著戰兢心情，走進那被一道道通透落地玻璃圍著的會議室，從玻璃倒影中，我彷彿看到自己的未來，正正就是坐在會議室對外那一列整齊的辦公桌前，自信而充滿幹勁地工作著。會議室內坐著一位打扮得體的女士，臉上掛著一副深藏不露的微笑，更不諳世故的人如我，也看得出那笑容所散發出的是一份虛假。然而，我還是報以一個真挈的笑容，輕輕地點過頭，便徐徐坐下，開始面試。

「我睇過你嘅申請，覺得你都幾有諗頭。」
「多謝。」
「不過坦白講，你條橋始終唔係幾可行，因為係道德上，風險太大。」
「哦...」




「但係，我反而覺得你係市場的分析上睇得幾通透，起碼，捉到而家年輕人的習性喜好。」
「多謝。」
「之不過，捉得到佢地鐘意咩，對咩有興趣，都係唔夠，始終而家網上嘅世界真係變得太快喇，呢一秒佢地鍾意A，下一秒又可以因為其他野而憎左A。」
「哦...」
「所以，你條橋唔係太Work，但係，對於完全無呢行經驗嘅你黎講，算係諗得好全面架喇。」
「多謝。」
「俾心機喇，後生仔！」
「哦...」
「好喇，今日嘅面試就到呢度，我地有消息會再通知你架喇。」
「多謝。」





十分鐘！嚴格來說是七分半鐘。整個面試就在這七分半鐘內完成，而我說過的話就只有四句「多謝」和三句「哦...」，相較平日我獨留家中徑自玩手機時自言自語的對白還要少。這一場面試，不！貼切點說，這是一趟超濃縮市場推廣課程，讓我深切體會到在這競爭激烈的市場中，除了推廣，還要催趕，和追講。

兩星期過去，手機那電郵Icon右上角的紅點，還是托著4,477這組白色數字。這四千四百七十七封未讀郵件，是我花上大半年時間儲下的，自從來到這裡後，這數字便一直伴著我，直至早前收到該公司的電郵，數字短暫地成為4,478後，這兩周，我每天都冀盼著4,478的再來，但每天都落空。如是者，又過了一星期，期待逐漸減褪，我已沒有再刻意去看這數字，生活，亦再次如常。

如常的周四，是Iceland的修煉日，同樣用上不足十五分鐘的時間拿取日常所需，便走到那同樣需得待上至少十分鐘的長隊。突然，身後又傳來兩把熟悉的聲音，是偷蔥女，她們又一次的交頭接耳，對話又一次的傳到我耳朵，讓我驚訝的是，她倆竟再次盤算著偷蔥。我付過錢後，故意站到一旁等候她們的行動，當她們提著白膠袋走近門口時，我踏出箭步趨前，從自己手中那膠袋內取出了剛買來的青蔥，遞到她倆跟前，說：「我買多左，俾你地呀。」

兩位女生先是一臉錯愕，接著便害羞地低下頭，想必是因被我得知她們的偷蔥計劃而感到羞愧。臉蛋較標緻的女生向我說了聲謝謝後，便把青蔥接過，而經過面試一役後，我亦學懂了「追講」，所以便連隨問起她們的名字，標緻女生叫MILK，至於另一位穿著入時的... ...抱歉，我竟把她的名字忘記了，姑且就稱她為X小姐好了。

就這樣，我把我的青蔥給了她們，然後，懷著實在的滿足感，離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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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三個月後，我再次在Iceland遇到她們，自那次起，我們成了朋友，還交換了電話不時Whatapps。

上周，她倆更邀請我作客嚐嚐二人的拿手小菜，蔥爆牛肉，原來賣相和味道也很好。在二人家中，看到厚厚的一疊時裝雜誌擱在沙發旁的茶几上，讓我不禁對她們報以欣賞的目光，在這個網絡資訊爆炸的年代，一按一滑，足可飽覽天下事，然而還會選擇把雜誌拿上手翻著看的，總覺就是多帶絲絲脫俗。

回家途中，慣性地滑手機，未讀郵件，仍是4,477。慶幸，旁邊那Whatapps Icon，多了個小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