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氣若蘭》: 《頹廢、垃圾》

　　「留我做個垃圾，長留戀於你家，從沉溺中結疤，再發芽。」若果你曾經將何韻詩和盧巧音搞亂的話，那麼你可能對這首《垃圾》並不陌生。我是聽了朋友唱完這曲，才駭然想起這闕歌，再去聆聽陳奕迅那更為頹廢的版本。
 
　　同樣地呈現出一種病態頹廢美的，還有《爛泥》，將自己講得不值一文，只求對方快樂幸福，似乎都是求愛不遂的人的共通心理。這種頹廢、病態美，在這兩首歌中，透過演繹者表達後，歌中的主角似乎都不自以為美。頹廢得最為安然自適，同時又是最鼓躁不安的，能夠表達出這種揪心感受的，也許非周董那句：「也許頹廢也是，另一種美」莫屬。
 
　　曾經，而至今都認為頹廢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那是一種竭斯底里的無聲吶喊，同時是最後的吶喊。一種盡了人事但天命不歸的無可奈何，就像在桃花源避世，感歎著亂世中百姓的悲哀。這種頹廢是最美、亦最為消極的反抗藝術，試回想放浪形骸的竹林七賢，終日遊蕩無事，以酒為伴，裝傻扮瘋，正是對司馬氏政權無計可施，又意欲反抗的一種消極頹廢。
 
　　不追遠古才思之士，若論近世，頹廢派大師太宰治亦足借鑒矣。他腹滿墨水，為人耿直，總是一副沉思抑鬱的臉，在他的文字裡，除了有種無可救藥的自戀，還有一種不為人所理解的蒼涼；我彷彿還聽到他的文字的飢渴：在呼喊、哭求：「請理解我吧！」
 
　　若乎諸君有閱讀太宰的習慣，理應注意到他筆下的男人形象，與他在《人間失格》中的自畫像每多類似：有才華而世每所輕，放任自己酗酒，每天只管無所事事，像個無賴；每以自嘲，又或嘲諷他人以顯其自身學養之高。
 




　　這就是頹廢：蒼涼、無奈、感慨、滄桑…….諸般描述之集合體。也就是說，頹廢不是無病呻吟，要展示頹廢美，需要得天獨厚，讀書破萬卷求功名心切，而每每落第；走萬里路而最終發現原地踏步；曾經乘風破浪而至今老矣，不復當年出海遠征之勇。故頹廢並非單純表象，而應該有深刻意涵，故廢青之頹廢，人每因罵之。在自怨自艾之時，說自己是垃圾、是廢青之先，先想自己失敗在哪？就算是一舊垃圾，也有它的價值：等清道夫有事可做、填滿垃圾桶、回收再造、製成藝術品…….
 
　　而諸種頹廢之象，在於惹人反思，否則波特萊爾何以作《惡之華》；聞一多何以撰《死水》？竹林七賢何以佯狂作癲；太宰治何以書頹廢無賴之風？大抵皆旨在反思，以對抗社會不正之大潮流，除去粉飾太平之糖衣。
 
　　如此一來，彷彿我也應該重歸頹廢，演糜爛之風，但我未蒙上天厚愛，只好隨手拈來，寫些惡劣之文，以冀追一眾文壇大老之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