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血腥】《拜完年，我畀狗咬死左》: 3. 人誰無過

03. 人誰無過
 
 
時間，會美化一些事，美化一些經歷。
 
回憶裡的人和事，會隨時間過去而獲得一些意義，然後長存心裡。
 
可是，犯過的錯、留在心裡的刺屬例外。
 
遺憾，是會跟隨一輩子的。




 
恭子逞在按摩自己的右手，鬆弛因快速書寫造成的肌肉酸痛。
 
「你可以諗一陣。」他並不心急。
 
「白無常先生，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我虛心請教。
 
「請講。」他繼續按摩。
 
「你應該勾過好多鬼魂落地府啦，亦肯定審問過好多鬼魂。我想問，有幾多人真係會坦誠咁，承認自己既過錯？」我虛心問。




 
「好少，一成都冇。」他斷言，「九成都會為自己辯護，或者講出好多解釋黎支持自己既行為。」
 
「因為咁，十八層地獄幾乎客滿。」他補充說。
 
「嗯……」我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不久，我再望向他。
 
「如果你休息夠既話，我開始講架喇。」




 
「黎啦！」他興致勃勃地提起毛筆。
 
「事先聲明，雖然你頭先聽到熱血沸騰，好似我好有艷福，但對我黎講，其實已經係好多年前既事。」我臉色不悅。
 
「依加既我……」我再度低頭，輕抓頭髮，「只係覺得痛苦。」
 
 
我們拍拖後的第一天，就決定到處遠遊，因為有些旅遊景點，我們都沒有去過。
 
既然她快要離開香港了，不如就統統去一遍吧。
 
香港迪士尼樂園是第一站，會選擇它是因為人人都說不好玩，只適合小朋友和情侶。
 
難得交了女朋友，組成了一對情侶，不如就去迪士尼拍一日拖啦！




 
我們都有共識，我們總是很容易達成共識。
 
只可惜，這一天是聖誕節。
 
這一天，我們花了很多錢，排了很長的隊，玩了很少的機動遊戲。香港迪士尼樂園果然和傳聞一樣不好玩。
 
但我和琪琪仍然是樂而忘返。
 
我們拍了很多照片，都是情侶合照。
 
我們都因為跟對方在一起而快樂。
 
雖然她偶爾會流露出難過的神情，原因不肯告訴我，但我猜就是要去美國的事吧，所以總是勸她不要想太遙遠的事，我們只要過好今天，過好這幾天就好。
 




「嗯。」她每次都被我安慰。
 
一天終結，我像個男友一樣，再次送她回家。這一次，我沒有踏進屋內，因為她的家人都在家裡，我就不露面了。
 
回到家裡，我洗澡後再跟她通電話，那時她也洗完澡，正在房間裡等著。
 
聊之不盡的話題，我們像被話題之神所眷屬，都覺得很慶幸能夠有這名伴侶。
 
 
「只可惜，傾到一個話題，我地就出現左分歧。」我回憶著說，當時的對話仍然歷歷在目。
 
「咩話題？」恭子逞問，盡心地記錄著。
 
「關於佢養既十幾隻狗。」我恐慌了，「佢話唔可以帶去美國，想我收養佢地。」
 




「佢話……屋企人想送晒去動物收容所，但動物收容所只係暫時收留中心，七至十四日內如果冇新主人認領，就會人道毀滅。」
 
「琪琪唔想佢啲狗狗死，所以想我收養佢地。」
 
「佢又話，動物收容所對動物好差，只係會有基本既糧食，環境亦都好差。」
 
「有新聞仲話，有時三日就會人道毀滅。」
 
「我上網搵過資料，好似真係有咁既事。」
 
「但係我冇辦法答應佢，我屋企好細，屋邨唔比養狗，阿媽更加唔會比。」
 
「何況，我唔係咁鐘意狗。」我誠實地答。
 
我嘗試提議一些其他的解決方法……




 
可是……
 
幾句談話之後，她對我冷淡了很多，沒說晚安就掛線了。
 
這一晚，我很不安，一直在翻看白天所拍的照片。
 
明明是今日才發生的事，卻已是無法重回的過去。
 
「遙遠啊……」我望著手機上的照片，已觸摸不到她當時的笑臉。
 
凌晨三點，想必她也沒睡。
 
一條冷冷的訊息發送過來：「我認真考慮緊我地既關係。」
 
「洗唔洗因為我唔養狗就咁？根本無理取鬧！」我發回去。
 
發回去的，還有我積壓兩小時的怨氣。
 
「我係無理取鬧架喇，你唔鐘意咪分手囉！」她罵回來。
 
「分咪分！拜拜。」我秒速打字回覆。
 
所謂「衝動一秒，後悔一世」。
 
我在按下發送後，深切地體會到這個道理。
 
最後只換來——
 
「我憎死你！」這一條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