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其實我住在香b大廈⋯》: 36
終於把媽媽的後事都安排妥當了 - 那些殯儀場地,火化,花牌,超渡⋯⋯⋯ 唯一最重要的靈位還沒有解決。 政府靈位需要輪候,就是連私人營辦的靈位⋯ 有錢也未必可以說買就買⋯ 而且,總不能讓媽媽死後也安置在工廠靈位吧!
身前已經被屈在這幢幽暗的殘舊大廈裡渡過,我希望她的身後可以多見陽光,身處的地方可以多點樹木,還有鳥兒陪伴她⋯⋯
平常日子,我會在家裡準備靈堂的物品,製作吉儀、和為媽媽摺疊金銀和衣包⋯⋯
往往就在這些紅白二事的情況下,就會明白自己是多麼的孤單
人家的紅白事,總是有很多家人,親戚一起準備,也會有很多朋友協助⋯ 而我們,兩個大男人在家中準備吉儀和衣包金銀⋯ 我又沒有什麼朋友(宅男只有巴打沒有朋友),所以各樣事情只得親力親為⋯ 但是再想深一層,殯儀當天其實只是我們為媽媽舉行的儀式,我也應該沒有什麼朋友會到來的⋯
但是爸爸呢?
我自小跟他都比較疏離⋯ 到底他有多少朋友?而我也從來沒有聽過關於我的爺爺奶奶的事,更加沒有什麼叔叔阿姨之類的⋯
「爸⋯⋯」
我一邊摺著金銀跟他說
「嗯?」
他叼著煙如夢初醒的回應我
「其實⋯⋯殯儀嗰日你有冇咩人會黎?」
「點解咁問?」
「咁我都要知準備幾多吉儀⋯⋯」
他沉默了一會
「⋯⋯⋯唔駛點預,應該冇人⋯」
我忍不住再探問
「呃⋯⋯ 我到而家都唔知我阿爺阿嫲係點⋯」
他把香煙在啤酒罐彈了一下
「呼~ 你阿爺以前好叻⋯⋯ 响洋行做大班既⋯」
「咁勁?」
「嗯⋯⋯佢同你阿嫲都比好大自由我地⋯ 我地想做咩都好支持⋯」
「你地? 即係我仲有啲阿叔姑姐?」
我馬上打蛇隨棍上
「冇! 唔好再問!」
他忽然大發雷霆,我也不敢再問⋯ 不過,從他的反應,我可以肯定我們還有親人⋯ 而且還有過節。
屋內只餘下陳舊風扇的嘰嘰聲,和微弱的收音機廣播⋯ 自從媽媽不在,家裡面混亂得像垃圾站一樣⋯ 廚房的洗碗盤滿滿的蓋滿碗碟,客廳到處都是外賣盒和啤酒罐⋯ 煙灰缸滿滿堆得像個小山丘,難得我爸還能忍受⋯ 而我也發現,他的煙抽得比以前越來越多⋯
「整埋呢少少同你出去喇」
他忽然開口
「去邊?」
「早兩日咪講咗?同你去了解下點運作啲房⋯」
不一會,他帶我從樓梯走上走落的,告訴我那幾個單位是他的物業⋯
當然,八樓這一個單位,這個我最熟悉的地方,自然是其中之一。
「強哥恭喜你呀⋯ 阿月同你終於都和好喇⋯」
沒錯,是Fanny
爸爸有點尷尬的說
「之後有啲咩就搵阿月架喇⋯ 佢會幫我處理呢度⋯ 電話號碼用返之前嗰個就得⋯」
「係? 咁我之後咪可以借啲意打比阿月囉?」
我的耳根有點紅了
「放心啦⋯ 講笑咋! 我唔會阻住你識後生女既⋯」
她淒然的淡淡笑著
Fanny 之後,爸爸還把同一單位的其他房戶介紹給我,好讓她們認得我。 說實在,反過來是我認不了這麼許多的人。
「一陣我會將呢部電話交比你⋯ 入面有哂佢地啲電話,同埋有關係既人既電話都有哂⋯ 銀行既資料各樣野都入哂落去架喇⋯」
他把電話亮了一眼給我看
「你就當佢地普通租戶得架喇⋯ 即係間屋有咩問題都會打比你⋯」
「會⋯⋯ 會有咩問題?」
「門鎖壞呀,熱水爐唔熱呀⋯ 水喉漏水呀⋯ 呢啲囉⋯ 」
他又抽了兩口煙再說
「即係有啲關係到佢地生財工具既,你就要隨傳隨到啲囉⋯ 即係例如啲閃燈呀彩燈壞咗,頭先講既熱水啦⋯ 新租戶既你要預備一疊新浴巾比人開工啦⋯⋯」
我聽著走著⋯⋯ 確實要處理的事也蠻多的
「但係整燈整水喉嗰啲叫師傅整架啫⋯ 唔駛自己去架⋯」
他笑了笑說
「傻仔⋯ 你係老闆既話就唔會咁諗⋯ 樣樣都係錢,同埋佢地要黎搵食,啲野好易就壞⋯ 下下搵人整就好多錢架喇⋯」
「咁點做?」
「咪自己落手落腳整囉! 換下燈換下喉⋯ 都係拎去五金鋪配完裝返之嘛⋯⋯」
我聽見他說也有點擔心⋯ 始終我沒有這方面經驗⋯
「咁你又唔駛驚到青哂⋯ 呼~~ 搞唔掂打比長毛啦⋯ 我入咗佢電話架喇⋯ 佢成日都响呢度幫其他姐姐整野既,佢會收平我地架喇」
我回想一下他剛才說的地方,八樓一個單位、四樓一個單位⋯⋯ 沿樓梯再往下,他跟我走到三樓⋯
「呢度有個單位⋯ 我租咗比呢度個睇場⋯ 一陣介紹埋比你識⋯」
他走不了幾步,就站在這條小巷前
「妖你老味⋯ 」
其中一個房間內傳出一把男子的叫罵聲
「你去跟你朋友說說啦⋯ 說好了你們兩個都要做才帶她來的嘛⋯⋯ 佢老味⋯ 現在到了香港就說只做按摩⋯ 按你老母咩⋯ 你用普通話跟她說啦!」
那男人用非常不堪的普通話夾雜著粗口在吵著
老爸走到那小房間門前把門推開⋯ 我正想叫他不要多管閒事之際,他便笑著開口說
「來哥⋯ 做咩咁燥呀⋯」
原來他認識那男子
於是我也好奇的走到門前,看見那男人⋯ 原來就是之前那個搶我手機的「廿八座大王」!
「妖!條女同個friend 話黎做⋯ 點知黎到剩係話肯做齋揼⋯⋯ 你知啦強叔!搵少好多架嘛⋯⋯」
他一邊向我爸吐苦水,冷不防見到我站在門外
「呢條𡃁仔邊個黎?」
「我個仔,佢叫阿月」
老爸微微笑的向他介紹
「之後佢會幫手跟野架喇⋯ 有咩做錯唔識就靠你教喇⋯」
他大力拍了我爸手臂一下
「得啦⋯ 有商量! 自己友慢慢拆⋯ 我搞埋隔離條女先!」
他著我借過一下走到隔離房⋯ 他好像真的認不出我
他一開門
明明?!
我見到明明先是一呆,但同一時間明明就已經叫了出來
「阿月!」
她跑出來擁著我,在別人看來,我跟她應該是一對情侶無異
來哥也被這個巧合的場面嚇了一下,不過他很快便回復過來⋯
「點先!自己條女拎埋出黎做!仲借埋我間房黎收返我租⋯」
我被明明擁著,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反應不來⋯ 好像就是默認了她就是我的女朋友一樣
而我爸則想了一下就拍著來哥肩膀
「啲後生灑花槍啫⋯⋯ 佢女朋友激佢先話出黎做⋯ 結果而家黎到咪扭計唔肯接客囉⋯⋯」
爸爸從衫袋拿了五百元塞進來哥胸前的袋
「呢條女七日鮮黎啫⋯⋯呢間房呢個禮拜唔會收你租既,去飲返杯茶順下氣先啦⋯⋯ 唔好意思搞到你呀來哥⋯」
明明根本沒有理會他們在說什麼,只是整個人貼著我說話
「月⋯ 怎麼你會在這裡的呢?」
該死!她仍然是擁著我說
「唉⋯⋯ 同佢返上屋企先啦⋯ 好好睇咩⋯」
老爸有點眼冤的先行一步,我雖然有點啞子吃黃蓮,但也只好跟隨。
回到家裡
「喔~ 原來你是住在這裡⋯ 難怪我之前每天都見到你⋯」
她再仔細張望四周,不禁皺起了眉
「哎呀⋯⋯ 你們兩個男人⋯ 真的很髒耶!」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廚房找個垃圾袋把客廳的雜物丟掉
我和爸爸看到這個情景有點呆了
我倆慢慢坐在沙發,爸爸有點不可思議的問我
「你女朋友都幾賢淑⋯⋯」
「阿爸⋯ 佢唔係我女朋友黎⋯」
「仔⋯ 咁顧家又靚女既女仔好少有架喇⋯」
我正欲再反駁的時候,在廚房聽到她在叫喊
「阿月~ 那個洗碗精放在哪裡呀⋯⋯」
我跑到廚房,把洗潔精遞給她
「其實你不用做這些的⋯ 」
她把頭髮盤起,望住我說
「你跟你爸可以搞定嗎? 別礙事!快出去坐下⋯」
我回身看到我爸也站在門外,我們面面相覷,不禁都有同一個想法
她怎麼跟媽媽的動作神態那麼像?
雖然她是說普通話,但是那語氣和說話的內容都好像如出一轍⋯⋯
特別是盤起頭髮那一個動作,簡直是一模一樣
「好了⋯⋯ 呼~~ 這才像一個家嘛⋯⋯」
她滿頭大汗的笑著說
「阿月爸爸⋯ 我先走啦⋯⋯」
爸爸頓時站起說
「你到哪裡去啦⋯⋯還剛剛打掃得很辛苦」
「我回到那房間去喇」
正待我爸還沒有開口,我快步打開了大門
「我送你下樓⋯」
我就是怕我爸要她留下,所以借意讓她回去的
她就是站在房門外也想我陪她多一會,只是,我決心拒絕了。原因我也還沒有很清晰,總是對她的感覺很混亂⋯⋯ 說我對她是戀人的感覺嗎?確實還沒有像Tracy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不像那種朝思暮想,對未來有著什麼期盼的樣子;說我不喜歡她嗎? 我卻又會為她擔心,有什麼問題我也會著緊⋯ 何況她的外表和身材也實在讓我逃不開⋯ 現在,還發覺她有著跟媽媽很相似的特質⋯
先旨聲明,我並不是戀母狂。只是我的媽媽在我心目中太過完美,所以成為了我對異性評核的一個基準⋯ 或是也許,我剛剛失去了媽媽,太過容易把這份感情代入⋯⋯
我推說很累把明明自己一人丟在三樓那房間內,一邊在等候電梯,我便好像倒數著是否應該把握這次機會⋯ 正如爸爸所說,外表漂亮而且賢慧的女生真的很難得,更何況她是真的好喜歡我,只要我稍為努力一點⋯⋯
叮!
電梯門打開了
我忽然清醒過來: 明天我還要為媽媽打點一些物品,便走進電梯按了個六字⋯
說到底,我還是專注媽媽的事情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