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其實我住在香b大廈⋯》: 35
不過，原來幸福是有額度的
我們一直以為幸福的生活是靠努力去創造，也會認為月有陰晴圓缺，人有三衰六旺⋯ 整個人生總會有好的時候。也相信，好的時候最終都會比壞的多⋯
小孩子踢足球剛好雨天，總相信明天會天晴⋯
希望在明天
辦法總比困難多
一切都是騙人的！
我只知道，幸福與苦難，只是一個等價交換的過程。 你追求所渴望的東西而得到的幸福，就需要用多少苦難來填滿⋯⋯
我能夠把工作上的難題解決、得到Tracy為我織手繩等等的幸運，都是以隨後的悲傷與痛苦所換來⋯
就在祖兒媽升職通知公佈了不久，我的媽媽就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我怱忙離開公司趕去醫院，見到我爸虎目含淚的坐在床邊，捉住我媽那有如槁木的手，凝視著她那安寧的臉龐⋯
我在這一刻才知道，原來爸爸是真的很愛媽媽
「請問你地係咪李慧嫦既家人？」
一名護士關切的問我們
「咁⋯⋯ 仲有冇親友未到？ 如果有就最好叫佢地盡快黎見一見佢喇⋯⋯」
護士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
媽媽差不多要走了
我知道，為了讓病人安心的離去，就不要在她面前表現出傷心，也只可以跟她說些讓她安心的話⋯ 否則她便不能夠放心的離開，令她往生的路途變得很差⋯
我忍著淚水，在媽媽旁邊盡是說些「我地會過得好好」⋯「唔駛擔心我地，我地識照顧自己」等等的說話⋯
而其實
我的內心還是好像一個小孩，希望媽媽照顧我的起居飲食，繼續每天早上被她駡著起床，還有各式各樣無可取代的地位⋯⋯
說著想著，媽媽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走了
原來，人的離去比想像中簡單，也沒有電視劇的畫面般呼天搶地，也沒有那心跳儀器的停頓響聲⋯
一切都平淡得有點可怕
周遭的人繼續來來往往，其他病人也渾然不覺他們的鄰居離去了⋯ 醫生、護士還是拿著文件跑來跑去⋯
仿似我認為最珍貴的東西，在旁人看來都不值一提
Did I disappoint you or let you down?
Should I be feeling guilty or let the judges frown?
'Cause I saw the end before we'd begun,
Yes I saw you were blinded and I knew I had won.
So I took what's mine by eternal right.
Took your soul out into the night.
It may be over but it won't stop there,
I am here for you if you'd only care.
You touched my heart you touched my soul.
You changed my life and all my goals.
And love is blind and that I knew when,
My heart was blinded by you.
I've kissed your lips and held your hand.
Shared your dreams and shared your bed.
I know you well, I know your smell.
I've been addicted to you.
Goodbye my lover
Mum⋯⋯
之後的幾天，我把我的所有假期一次過用掉⋯ 拿起那請假便條一看，我不禁苦笑⋯
原來我這個宅男儲起了那麼多的假期，都是為了這一天而準備著⋯
每天我除了處理媽媽的後事之外，我就會聽著這首歌，一邊後悔著我這麼多年來讓她操心、沒有聽進耳的教誨⋯⋯
其實⋯ 媽媽是不是把她的運氣都用在我身上？ 如果我沒有把運氣押在那公事上，媽媽也許是有救的⋯
我一直認為這是人生的一種等價交換
否則，為什麼她之前還好端端的漸漸好起來⋯ 光片也顯示她的肺部越來越好了，但是當我解決了問題的時候，她就急轉直下⋯⋯
我知道，我對媽媽的虧欠是永遠也還不了⋯
這十多天的「假期」，我跟老爸的見面時間比這十年還要多⋯ 我好像漸漸了解他⋯ 他跟我少年時代所認識的有點不同⋯ 可能是我只餘下一個親人⋯ 所以我把對媽媽的關愛也一併投射到他身上⋯ 也可能，我下意識在完成媽媽的遺願。
有一天晚上，我們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喝啤酒⋯ 他已經有點醉⋯ 我認真的看著他，發覺媽媽不在之後他老了很多⋯
相傳如果你真心愛一個人，你們的靈魂就會交換了一半⋯ 媽媽不在，他的半邊靈魂也同時死去⋯
這是一種愛的証明
「仔⋯⋯⋯ 有樣野我隱瞞咗你同阿媽好多年⋯⋯」
酒醉，讓人把埋藏在深處的秘密也打開了
「其實⋯⋯ 呢咁多年黎⋯ 我暪住你阿媽⋯」
我知道，他大概是說暪著媽媽在外面鬼混，於是打算阻止他再說下去，反正⋯⋯ 一切都過去了
「比我講埋先！ 當年你阿媽想搬走我冇應承佢⋯ 因為我偷偷地問銀行借咗錢買咗幾層樓⋯⋯」
「下？！」
原本已經有些醉意的我也錯愕得醒了過來
「⋯⋯ 我當時諗住呢度咁多明星同醫生出入，應該會有得發展⋯ 點知附近突然起咗好多新式大廈⋯好快呢度就比啲黑市同毒販⋯ 我又開始冇工開⋯ 連供樓都有問題⋯」
我從來沒有想過⋯⋯ 這消失太震撼，我的腦袋只能繼續聽下去，連發問的力氣都還沒有
「之後⋯ 我就開始隱瞞你媽咪同你⋯ 每日扮出去遊蕩，其實⋯ 我開始將我啲單位改成劏房租比啲黑社會同妓女⋯⋯」
「咪⋯⋯咪住⋯」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咁Fanny⋯⋯」
他點了點頭
「冇錯⋯佢係其中一個租客」
他點起了一支煙
「你媽咪最憎啲黑社會同妓女⋯ 佢就係唔想你响呢啲環境長大同學壞先至跟實你出入同想搬⋯」
他呼出一團煙霧，他的每一句說話比這團煙還要迷濛
「如果比佢知道可能會同我離婚⋯ 但係當時咁既環境，又為咗生活⋯」
煙圈一個接一個⋯ 就像往事一樣紏纏，而又環環相扣
「所以當時你誤會我⋯ 我又唔能夠解釋比你知⋯ 只可以同你講我冇對唔住你媽⋯」
「不過⋯ 呃佢咁多年都算係對佢唔住⋯⋯」
我漸漸冷靜下來
「咁⋯⋯ 你當時買咗幾多個單位⋯」
「呼～～ 唔計住呢個⋯ 三個」
「三個？」
「唉⋯ 係⋯⋯」
他又點起了一支煙
「因為嗰時拍戲個個都有錢⋯ 坐埋聽啲明星講話買樓買樓⋯⋯」
「以前拍戲真係唔憂冇戲開⋯ 點知收尾⋯⋯」
「爸⋯ 咁之前仲見你間唔中走咗去⋯ 即係嗰幾層樓⋯」
「嗯，仲响度⋯ 所以阿媽醫藥費用叫你唔駛擔心⋯ 不過⋯ 有錢都冇用⋯⋯」
他雙眼紅了起來
「其實⋯ 阿爸你冇必要講比我知⋯ 反正都咁多年⋯」
他整理一下臉上的淚水
「你阿媽件事我都睇化咗好多野喇⋯⋯ 我唔想到我走嗰日都仲要有條刺响個心度屈住⋯ 而且⋯⋯」
「嗯？」
他煞有介事的望住我
「我覺得你工作既然唔順利，不如你幫我打理嗰幾個單位啦⋯ 阿爸老喇⋯」
我實在臉有難色，一來我雖然工作不順，但至少那是一份屬於我自己的工作，而且，我還有Tracy⋯⋯
「放心⋯ 我唔係想你放棄而家份工⋯ 只係想你工餘幫我打理啫⋯ 而呢幾個單位既租金就係你既收入⋯」
我聽到不用全職打理有點放鬆心情
「咁⋯⋯ 其實有幾多間房要打理？」
「一個單位分拆五間房⋯ 每間平均月租一萬⋯」
三乘五，再乘以一萬元⋯⋯
靠！ 我平白每月多了十⋯⋯十五萬元？！
「唔好開心住⋯ 每日都有好多野要做既⋯ 過兩日我再仔細講比你聽啦⋯」
他擠熄了香煙
「我當你應承我架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