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打開音樂) 
http://www.youtube.com/watch?v=ddoxOZy-gXo 

時間逐秒逐秒流逝,與金王一戰之後,我仍然活著… 
這個攤位終於近在咫尺。 
這個龍鬚糖的攤位終於近在咫尺。 

從遠處觀望, 
龍鬚糖的攤位只有微量火光,不至濃煙密佈。 





「太好啦。Audrey…你還好嘛?」 
「你還活著嘛?」 

快到4點鐘,大約這次鳴槍之後,一切就會完結。 

我趕忙躺在一處瓦礫之旁。 
突然,我聽到另一邊有一下微弱的呼吸聲。 

我保持警戒心,手執潛水刀,慢慢移至這把呼吸聲的旁邊… 
「吓…呼…」我與這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落,合二為一。 





瞪眼一看,是古思傑。 

我心中既驚且喜,驚是他身受重傷,不知能否活命;喜是重遇這個曾並肩作戰的舊友。 

「古思傑,遊戲完架啦!!捱埋佢呀!!」我繞到他旁邊,放下屠刀,不斷推動他的身體,希望令他更為清醒。 

他的眼睛半開半合,生命已經危在一旦。只聽到他說了一句:「阿臣?我..我殺咗人呀…我殺咗好多人呀…」 

我在他旁邊安慰他:「一切都完結啦…你只要連同死去的人的份一起活著都足夠,別在介懷…在這個維園年宵..我們都殺過人…」 




古思傑說:「有人話過,殺咗人之後,就好似入咗一個地獄一樣,依世都出唔返黎…只會成為『無底坑的使者』亞巴頓。既然我已經返唔到轉頭…我仲想殺多一個人..我想幫我既愛人報仇..我要殺咗傷害佢既人…」 

這時我突然醒起古思傑當初說與一名友人同行,之後其友人被傷,他追趕凶手時不幸失散。 

我稍稍安慰:「別…別讓仇恨擴散了。如果你所殺的人都原諒你,你又會唔會原諒個個人?」 

古思傑說:「我…我係原諒唔到自己啊。阿臣,你呢?你第一次殺人..係咩情況下..」 

『4:00am,鳴槍開始。』 

子彈的亂流襯托我的說話.. 

我說得愧疚:「當時為了自保…我將一個重傷既男人當成擋箭牌…將他擋在子彈的面前…我很內疚,最後只保存他的身份證,希望他日逃出去的時候,令他不致死得不明不白…也可以為他的生命作一個見證..只是想不到,遊戲發展至現在..」 

我不自覺的從左邊褲袋掏出這男人的身份證:「真諷刺..我自己的身份證都不見了,卻還保留住他的身份證…只是無數戰鬥之後,這證件也擦花了不少..原來他的名字是谷月明嗎?」





再次將身份證放入褲袋的我,在感嘆,在自責,心中不禁自問:「到最後,我能補償甚麼嗎…我只能活下去…盡力找到真相,瓦解這組織..才算是贖罪吧?」 

只是古思傑突然問我:「臣,你是與女朋友一起來對嗎?如果有人殺了你的女友,你會幹掉他嗎?」 

子彈的亂流襯托他的說話。 

說實在,這個問題很難答。 
我口口聲聲勸他原諒,但如果事主轉成自己,我可以原諒嗎? 

『人類都愛寬己嚴人』 
如果Audrey在我眼前被殺,我又可以原諒這個凶手嗎? 
我又可以說得出「別讓仇恨擴散了」這種冠冕堂皇的對白嗎? 

「我會幹掉他。」我本能意識地回答了古思傑。 





我的眼尾突然感到一陣寒光。 

『這世界上大約有所謂迴光返照吧。』 

古思傑拾起了潛水刀,刺向我的腹部,他同時大叫一句:「上天對我不薄…谷月明就係我依世最愛既人!!」 

我再沒來不及反應,刀身已經沒入體內。 
眼前的古思傑,眼神很凶狠。 
「我是同性戀者,有問題嗎??」古思傑試圖把刀插得更深。 

我左手緊緊握住他的雙手,同時右手拿出腰間的短刀,向上一揚。 

古思傑眼前一片紅血,慢慢向後倒下,最後只說一句:「阿明,我有面黎見..見你..啦..」 





我緊緊按住傷口,心中不住想:「不妥..不妙..好多血..好痛..嘎嘎..啊呀..古思傑..點..點解要咁做…」 

只是我再想,其實我和古思傑只是相識了五小時不到,說的話不超過一百句…只是人類在內心脆弱時遇到一個伙伴,所以才有一種「同生共死」的錯覺。 
說穿了我們也只是「熟一點的陌路人」。 

而且,細想之下,古思傑其實有給予我一個自我救贖的機會。 
如果當他問「臣,你是與女朋友一起來對嗎?如果有人殺了你的女友,你會幹掉他嗎?」的時候,我選擇原諒這個人而不是「我會幹掉他。」,結果會否不一樣? 
原來,古思傑只不過履行了我的答案。 
原來,是我自己判了自己死刑。 

如果說之前與金王一戰時,代表著被殺的靈魂原諒我, 
現在古思傑的這一刀,就是要我明白我也需要去原諒所有人。 

當大家都互相信任,互相諒解,才形成一個「零」 
無分你我,無分彼此,一個環環相扣的圓形。 





我按住傷口,滿步蹣跚地走到龍鬚糖攤位,不斷作出搬動。 
「Audrey,你還有呼吸嗎?」 

(請打開音樂) 
http://www.youtube.com/watch?v=5-MT5zeY6CU

鏡頭快速倒流,時光回到我與Audrey身處龍鬚糖攤位的時候,

當時Audrey已經接近崩潰狀態,如果她這樣走上街上,早晚會被殺掉。 
而我可以一直保護她嗎? 
很明顯在這維園之中,誰都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更遑論是保護其他人。 
Audrey在淚眼之下說:「殺咗我啦…我唔想再見到咁既慘況…」 
看著她無助的表情,我下了一個決定:「你相信我嗎?」 
她笑著點頭。 
當時的環境下,我只剩下一個賭博的機會,因為再猶疑,可能已經陷入亂戰之中,至死方休。 

我考慮了幾方面的事。 
現時位置是一個攤位,旁邊有一個貯藏箱,保護性不錯。 

隨遊戲進行,大量死屍將會倒下。如果有人在屍體之下匿藏..也許有機會活著。 

現在的人都瘋了,對剛死的人可能會補上一刀或搶掠他們身上的東西… 

直升機上的槍手,也許是有目標地攻擊,如果他們認為這人已死,大約不會浪費子彈,反之對重傷的人應會狠下殺手。 

我整理思緒,得出一個結論,如要這個人暈死狀態,傷口明顯,讓人認為她一定是死了。 
而平躺在屍體之下,四方保護足夠。到了6:00am,有可能只是失血休克,重傷但未必會死…當然最重要就是「奇蹟」。天曉得中間會發生甚麼事… 

為了讓四周的人不敢碰Audrey的身體,為了讓直升機上的人認為Audrey已死,為了讓Audrey完全昏死過去。 
我拿著刀架在Audrey的頸上,對準她的動脈,但無聲的一刀卻是落於頸闊肌。幸好我當時的刀並不銳利,反而易掌握,因為傷及動脈,必死無疑。 
Audrey被我這樣無聲一刀一嚇,昏迷過去,雖然她的血不住流下,但沒有傷及大脈的話,血塊凝結會止住流血,但仍然會休克。而旁人即認為我在人性醜陋之下殺了自己的伴侶,不敢靠近。 
而之後就開始鳴槍,大家都逃命之際,我作出簡單搬動(詳見第6, 7, 8話),就是將Audrey搬到貯藏箱的旁邊,然後用幾具屍體疊在她的上面,我巧妙的留下了呼吸的空隙。 
為甚麼不放在貯藏箱中?因為人一定會找物資,又或者當最後大家殺得性起,必會認為有人匿藏於貯藏箱中。所以貯藏箱很危險。 
而不起眼的位置更安全。 

最後我要做的就是阻止這裡變成戰場,同時確保盡快完成遊戲,或找到逃走的方法。 

「千萬不要在地府相見,知道嗎?」 
當時這樣說是因為我大約是很難可以成為最後的50人,所以我下了地府時,妳千萬不要跟來。 

你可能會問,點解做咁多嘢,去救一個人。 
「愛一個人係好蠢既.. 
愛一個人係無得解釋..」 

Audrey,如果我死了..連同我的部份,活下去…

(請打開音樂,依首唔開唔得。)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CdxBRlvxkc 

在龍鬚糖攤位的我,終於還是失去了最後的氣力,不支的躺在一旁,遙望這個星空,而血液也從身體中慢慢跑到這個大千世界。 

這個世界…可以存在一次「如果」嗎?要求一次「如果」,會否太過份? 
如果我們沒有來到維園,如果沒有這場遊戲…可以嗎?可以奏一首靈魂之歌嗎? 

也許開始的,不同靈魂於我身體中洗滌,在訴說一個有如果的世界。 
訴說一個有得選擇的世界。 
一個可以返轉頭的世界。 
一首靈魂之歌。 

大街之上,Audrey抱著李思朗:「要同人講白頭到老,知唔知呀?」 
旁邊的男人笑說:「老婆,小思朗知架啦,你都教咗佢一日啦。」 
他牽著Audrey的手,甜蜜的笑。 

前面不遠的車房,「金王!!爽手啲啦!!早啲攪掂收工啦。」 
金王一面灰黑,自信一笑:「比三分鐘我!」 

「娜娜,你行遠啲啦。前面車房大塵呀。」說話的是阿龍。 
這時阿燕道:「你好偏心呀!!只照顧娜娜。」 
林平笑說:「咁大雄企前面啦,擋曬啲塵。」 
大雄拍拍心口:「好!我一定不會倒下的。」 
「你地幫手諗下下年年宵我地攪咩生意好過啦!!」德仔按著手機說。 
娜娜笑說:「有你依個智者係到,唔洗我地煩啦!!哇!!後面個細路妹好可愛呀。」 

娜娜不住回頭望,把前面的男人撞個正著。娜娜急忙道歉,這男人說:「小事小事。」 

這男人旁邊的谷月明說:「思傑,沒事嗎?你剛才差點被撞飛了。」 
古思傑有點面紅:「冇事。你啱啱捉實咗我隻手,我點會跌?」 
谷月明一笑:「咁唔好放啦..」 
古思傑喜形於色:「阿明…你肯係條街到拖住我?」 
谷月明把手牽得更緊:「我唔介意啦,我們是戀人不是嗎。」 

對面的街道上,擴音器依然開動:「我係王尚少!!我們爭取普選!!我地口號係勁爆港人!做到失暈!」 

擴音器的聲音傳到一所辦公室之中,邵追已經一整晚沒睡,他看著這份計劃書,口中碎碎唸:「今次應該有機會升遷了吧,阿臣,是時候履行我們的約定了。阿臣….係喎!時間差不多了。」 

邵追看看手錶,換起禮服,立即起程。 

不只邵追,不同的人,彷彿都走到同一個地方。 
一所華麗純白,四周鳥語花香的教堂。 

賓客已經上座,所有人都在,他們身穿盛裝,坐在長木椅上,奉上掌聲,為這場婚禮的主人獻上祝福。 

婚禮的主人是誰? 
是夏柏臣與Audrey。

一位滿頭斑白的陳姓牧師為這對新人,說起了誓詞。 

夏柏臣:「我 夏柏臣 願意承認接納 師雅雯 為我的妻子,誠實遵照上帝的誡命,和她生活在一起。無論在什麼環境,願意終生養她、愛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以至奉召歸主。」 

Audrey:「我 師雅雯 願意承認 夏柏臣 為我的丈夫。誠實遵照上帝的誡命,和他生活在一起,無論在什麼環境願順服他、愛惜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以致奉召歸主。」 

夏柏臣把婚戒戴上Audrey的無名指,Audrey笑得甜絲絲,迎上夏柏臣的吻。 

在這一吻中,夏柏臣與Audrey輕聲的說:「你知道嗎,當天第一日遇見你,我已經選擇咗,冇諗過返轉頭。」 

眾人掌聲之下,這條婚紗長裙翩翩起舞,空氣之中,只有幸福的蕩樣,耳渦之中,只有螢繞著一句「我愛你」。 

只是這個世界,從來無如果。 
命運也無從選擇,這個街口,即使疑惑也要走下去。 
你認為在這個維園活著代表甚麼?其實在維園外面,還不是一樣有人在操控你的命運。 

火紅的陷光把維園燃點,眾人的靈魂像一顆小光球,化作燕尾蝶,包含一些隨社會結構和價值的變遷而消散的東西, 
緩緩飛過,劃破黑夜的陰霾。 

閉上眼晴,感到一下這條尾巴掠過時,所散發的光芒。 

夏柏臣也閉上了眼晴,在他迷糊之間,他看到一根鐵捧。 
「有人,來取我的命了嗎?」 

廣播聲終於響起:「4:00am,人數71。」 

殺戮聲已經成為過去,維園只剩下點點火光。 

「4:24am,人數50。目標達成。解放維園年宵」 

「可以,把這首歌聽完嗎?」 
閉上眼晴,感到一下這條尾巴掠過時,所散發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