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要我自己帶安全套來?」我問,身旁的男孩一臉疲累,神情卻滿足。
「要是她發現少了一個安全套,肯定會斬死我!」男孩認真的道,好像真的很害怕。

「喔~」我漫不經心的道。
我依偎著男孩,和他一起躲在厚厚的被窩裡。
我在想,有個關心自己有沒有出軌的伴侶,或者也是種福氣。

「我信任妳,何必管妳。」腦裡忽爾冒出這句話,阿弘曾經對我這樣說。

信任,是最殘忍的冷淡。


因為我信任妳,所以不過問妳的一切,甚至…不關心妳的一切。

請不要為冷漠掛上信任這冠冕堂皇的旗幟。
你只是單純的懶得關顧我而已。

我拿起床邊茶几上的手機,還是沒有任何信息。
我望著正身處的房間。

陌生的天花。陌生的擺設。別人的照片。沒有一絲真實感的空虛。
有時候啊,我會想。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沒有發現呢?
為什麼你還沒有發現,我出軌呢?

「…小游。」男孩的聲音把我從凌亂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嗯?」我漫應。

「你跟男朋友多久沒做了?」男孩一直摟著我。
「…五十二天。」我沒甚麼遲疑就答道。



「妳一直有數著啊?」男孩似乎有點驚訝。
「…嗯。」因為在乎,自然著緊。

「那妳跟他在一起久多了?」男孩續問。
「…八個多月了。」我垂下眼睛。

「…他一直也是這樣子嘛?」
「才不是!」我忽然激動起來,「一開始他是很能滿足我的,之後就…」我不想說下去。

「那你現在有我,不怕吃不飽的。」男孩輕撫我,試圖安撫我的情緒。
「他比你大幾歲?」男孩又問。

「…五年。」我二十一,他二十六。在我眼中,他還是在男人最年青最精力旺盛的時期。
這才令我更加不解。



男孩與我同齡,我開始想,要是我跟他拍拖了,過了一陣子,他是不是也會漸漸的變得不能滿足我?
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身邊男人的問題?

我想不通。我不知道應該怪責自己,還是怪責他們。
…反正,我現在開心就好。

戀愛需要的情感養分,我依舊在男朋友身上獲得。
只是性需要的部分,我唯有靠別的男人滋養我了。

這也是逼不得己。既然你不重視我的需要,我就自己找辦法滿足吧?
很自私,但這世上誰不是呢?

我有嘗試過尋求解決,但只有我一個人在努力,又有甚麼用呢?
…喂,你,到底何時才發現我在出軌啊?



不要太信任我,好嗎?
阿弘,你有發現,跟你一起的我,有多寂寞嗎?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初秋的涼風掠過臉上。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還是一般匆忙,蹓狗的情侶還是一樣溫馨。

只有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永遠改變。

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斗膽背叛阿弘。
一向討厭第三者,討厭出軌的我,竟然一頭栽進這深淵裡面了。

沒有我想像的那般有罪惡感,相反的,我覺得有點舒暢。
彷彿終於找到了藥物,治療我的寂寞。



出軌,會不會就是最能保護我和阿弘這段空虛感情的方法?
又或者,我不過是強迫自己不可以感到罪惡,否則我怎可能繼續騙下去?

我必須常常提醒自己,是阿弘逼我走到背叛一途。
明明是這樣想著,心裡卻滲出一絲苦澀。

因為,無論在跟男孩親熱的時候,還是被他摟著聊天的時候,我心裡記掛著的,仍然是阿弘。
被別的男人擁抱時,我幻想著是阿弘在擁抱我。

明明別的男人覺得我如此吸引,為什麼最愛的那個就是沒有被我吸引呢?
作為女人,這是對我自尊最殘酷的踐踏。

就像一株失去養分的玫瑰,我在你日以繼夜的忽略裡,慢慢枯死。



「咚…」手機在震動。
我拿出手機一看,是阿弘。
我今天找了他好幾遍,但他在上班,即使上線過也沒有回覆我。
現在是傍晚了,他終於有空。

「今天大概也要OT。」阿弘寫道,沒有理會過我今天跟他說過的話。
雖然都是日常瑣事,但我就是想跟你分享啊。

「辛苦了。我等你下班回來一起去吃飯吧?」我對阿弘,一向都是秒回。
其實也不是故意秒回的,只是你想念一個人,你自然就會留意。

我想,當有一天我竟然會隔好久好久才回他的話,我大概己經不愛他了吧?

「不用了,你先吃。」阿弘簡短的答。
「那你加油喔,今天家裡人都不回家,我自己一個人吃甚麼好呢~」我答道。

其實他今天明明約了我吃晚飯的,所以我才會從學校宿舍坐車回家。
可是他以工作的理由推卻,我也沒有奈何。

然後直到我走到回家裡,還是沒有收到阿弘的信息。
我嘆了一口氣。

每天都好像要抓緊時間看他的信息,因為他總是來去如風。
無論我回覆得有多快,他隨時就可以擱下電話幾個小時。

就不可以說一句待會再說嗎?
有知道我在等他嗎?

想要兩人之間有一段好好的對話,卻好像比中六合彩更難。
電話就像留言板般,零零落落的擱著我沒得到回應的思念。

「沒辦法,妳是學生,他是上班族。妳比他空閒太多了。」好友叮叮曾這麼對我說。
對啊,因為我太空閒了。

我實在有太多時間想念他了。

「妳可以多體諒我一點嗎?」阿弘曾這樣對我說。
我不懂啊。
感情和性愛,如果兩方面我都得不到滿足,那我還為了什麼而留下?
 
 
晚上十點半。
我懶洋洋的癱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眼睛盯著發光的電視螢幕。

電視放著無聊透頂的垃圾節目,我也只是眼睛盯著,其實在放空。
就只是想空蕩蕩的家裡有點聲音,不至於完全寂靜。

我拿起手機,還是沒有任何來自阿弘的信息。
距離上一次收到他的短信,已經是四個多小時以前的事。

好像比平日來得晚呢。
平常阿弘就算加班,最遲大約九點就會下班了,他記得的話,也會發我一個信息說下班了。

今天到十點半也沒有回應,我已經找他好幾遍了。
開始有點擔心。

眼睛卻瞥見男孩找我的信息。
我苦笑,這樣的阿弘,恐怕到長眠那天也不會知道我已經出軌了。

他哪有空管我?
他根本完全不過問我的生活,我的日常小事,我的喜怒哀樂。

本來心裡有浮起過點點的內疚,現在又被對他的怨恨蓋過了。

「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梁靜茹的歌聲響起,是我的電話鈴聲。
是阿弘。
「阿弘,你跑哪去了,我很擔心你…」我甫接電話就說,心裡又緊張又氣。

「小游,妳五分鐘後下樓吧。」阿弘完全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嗯?下樓?你在哪喔?」我疑惑,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在巴士上,快下車了。所以妳快點穿件外套就下來吧。」阿弘說。
甚麼跟甚麼啊?
「喔,那…我這就下來。」雖然沒明白,我還是邊說邊抓起丟在沙發上的衛衣外套。

「嗯,待會見。拜。」阿弘掛線。
我套上外套,隨便帶了手機跟鑰匙就下樓了。
 
 
我坐在家樓下的公園長椅上,呆呆的看著入口處有沒有阿弘的縱影。
這傢伙,無故失蹤了那麼久,甚麼都不說就想了事啊。

我在心裡盤算著要怎麼罵他一頓。
未幾,阿弘穿著整齊西裝的身影映入眼簾。手上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夜裡公園的燈光太過昏暗,我沒有看清楚到底是甚麼。

「小游。」阿弘走到我面前,喚了我一聲,就坐到我身旁。
「你啊,失蹤了這麼久,知道我會擔心你嗎?」我嘟嚷著,其實看到他,氣已經消了一半。

「因為這個啊,所以不可以告訴妳嘛。」阿弘說,邊向我遞上那個四方的盒子。
「這是?」我接過,心裡又驚又喜。

「送給妳的囉。」阿弘好像有點羞澀的說,擺擺手著我快點拆開。
我細看那個四方盒子,上面有阿弘有點孩子氣的字跡。

「我最愛的小游,九個月快樂。」阿弘以原子筆寫著。
我的眼睛驀地濕潤了。

「…傻瓜。」我輕聲說,輕輕拆開四方盒子。
看到內容物後,我哭著笑了出來。

是一個黃色小雞的忌廉蛋糕。我最喜歡的卡通人物。
平常粗心大意又大男人的阿弘,居然為我做了個小雞蛋糕。

原來,他還是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即使我感到如何寂寞,心裡有多少怨懟,他還是愛我的。

我看著小雞蛋糕,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傻瓜,我弄蛋糕不是想弄哭妳的呀。」阿弘伸手為我抹眼淚。
「嗚…」只有我知道,我這眼淚不是單純的感激眼淚。

這裡面,夾雜著感激﹑驚喜﹑感動,還有…內疚。
阿弘為我張羅禮物,為我花心思的時候,我竟然在擁抱別的男人。

還在為自己做的事找理由,為自己百般辯解。
我真是個很爛很爛的人啊。

「阿弘…」我淚眼模糊的看著阿弘的眼睛,有一刻,我真想把一切和盤托出。
告訴他我做了多麼過份的事情,向他告解。

但是我沒有。我不可以說的,說了,就會傷害他一輩子。
我把哽在喉嚨裡的話吞回去。

以後也要好好愛他。我在心裡這樣向自己默許。

「謝謝你。九個月快樂。」我笑著說,撲倒在阿弘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