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氣球下與堅尼地共舞: 二十三 隔膜
詩喬甫睜開眼睛便頭痛得想睡下去,卻記起她人在土耳其,而Kenny可能已在等她。她按著硬綁綁的床褥坐起,竟發現他不見了,而且床舖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他的隨身背包也不在,只有其餘行李證明他還在Kaş。
不是約好去Cappadocia的嗎?怎麼不說一聲便把她丟在旅館?
可能因為約定時間還未到,所以他撇下她去玩。
或者他不想吵醒她,畢竟昨夜……昨夜……她靠進他的懷裡大哭。
她頓時清醒過來,衝出房間想找他道歉並解釋,卻想不到有什麼該解釋。
她已忘記她跟他說過什麼,只記得那一幕,記得他的胸膛又厚實又暖又舒服。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是怕尷尬才一個人走掉的嗎?難道她說過什麼失禮的話?
要是待會兒想若無其事地面對他的話,她便不應在旅館乾等,最好比他更晚回來,然後要不假裝滿不在乎他的不辭而別,要不發發脾氣。
就當作她徹底斷片好了。
對,她應該裝作鎮定,退宿到鎮上閒逛。 因為迷路,她如願比Kenny更晚回到旅館。
大堂內映入她眼簾的是頭髮略濕的他。他把視線從他眼前的小貓移到她身上,一笑,再次露出他的單邊酒窩。
「快要出發了。」他站起來拍拍短褲上的貓毛說:「旅館職員說我們可以借大堂內的洗手間洗澡才去坐長途車。」
她張口欲言,最後決定把問題吞回去,「不用了,我們這就走吧。」
「你肯定?要等到明天日出我們才會到達旅館梳洗呢。」他拉著手臂的筋骨說。
「嗯。」
他不明白她這態度從何而來。明明經過昨夜的事情,他們應該感情更好才對,她卻顯得見外,連望也不願意望他。
「那走吧。」他拉起早推到大堂門口附近的,屬於他們的行李箱說。
「我自己拉。」她說,彷彿進一步印證了他的觀感。
Kaş位於土耳其的南邊,而Cappadocia 的Göreme則位於土耳其的中央。他們得先坐四小時小巴到Antalya,然後在幾乎不懂英文的票務員的指示下買開往Göreme的車票,再坐十小時巴士才能到達那個與Kaş截然不同的地方。
詩喬一直不怎麼願意說話,Kenny見逗她幾次也不湊效便不再理會她。
對於她的間歇性沉默,他曾經好奇,後來是關心,到現在是氣惱 - 如果她這副表情跟他有關的話,他不喜歡她不有話直說;如果她這副表情跟他無關的話,他嫉妒那個終日霸佔她思緒的人。
想到這兒,他狠下心腸轉頭往另一邊補眠。 也不知道他們的運氣是好是壞,辦好長途巴士的票務之後,距離開車的時間只餘下二十分鐘。他們無暇欣賞晚霞,匆匆吃點東西便登上大巴。
看著徐徐被紫色吞噬的天空,她想起和他在Pammukale看過的日落。她瞄向一上車便倒頭大睡的他,發覺儘管他們同時來這兒曬了一星期,他的皮膚依然又白又嫰。
相遇的時候,他的皮膚比現在的才白一點點吧。她想到他在月夜下的藍色清真寺前唱經典情歌哄她開心。那時候的他有點小白臉模樣,是到他焦急地站在公廁外等意外變成濕水鴨的她的時候,她才稍稍覺得他細心可靠,可靠得她願意跟他走遍尚未修復的古蹟,又可以牽著他在大海裡浮潛而不驚惶……
他看起來總是漫不經心,無憂無慮的。這樣的他把快樂感染了她,但亦因為這樣,她更內疚,亦覺得和他的距離很遠。
像他這樣的人,不會明白她的陰暗面與困境。
心窩裡一陣惆悵,一陣溫暖,一個『愛』字,教她衝口而出地罵了句『痴線』。幸好他只掙扎一下便又睡去。她輕呼一口氣,立刻轉到望窗的一邊,卻還在想著近在咫尺的他。
這個旅程應該屬於她和阿琳的,不容任何人介入。再者,她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