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Kekova,遊艇把他們帶到一個小島去。那個小島的面積小得只能容納數間渡假屋、幾個攤擋、一間輕食店和一座荒廢了的城堡。Kenny帶著詩喬一口氣走上看似伸延到天邊的石梯,在城堡拍了一會兒照片便到附近的山頭吹風。
  看著一座座用石建成的小型建築物,她好奇起來 - 它們看來有點像墳墓,但她在Kaş的時候見過很多類似的東西,覺得不會有人把先人葬在巿中心。
  「那是Lycian Tombs,」Kenny恰巧否定了她的想法, 「早在希臘羅馬時期之前,Lycian已有屬於他們的文化,他們選擇把先人葬在城巿,和在生的人一起生活。」
  「我在Kaş見過它們,還以為……」她慶幸自己沒有在墳墓面前做任何失敬的舉動。
  「不同地方對死亡有不同看法。」他輕描淡寫地說。
  一隻小貓從一個Lycian Tomb上跳到她的腳邊,以好奇的藍眼睛看著她。  這雙眼睛和阿琳那隻貓兒的很像。她下意識地退後半步,他則下意識地擋到她身前。她抬頭,他回頭,兩個人的距離在頃刻間變得很近。
  靜默了幾秒,他開腔,「你怕貓,right?」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牠和我朋友以前養的貓很像。」
  他知道她在說誰,刻下退到她身旁。小貓上前把頭擦到她的足踝。她蹲下來卻不敢撫摸她。
  「我覺得牠不喜歡我,彷彿牠知道……是我把牠的主人奪走。」




  他明白她說的是誰。
  「那麼牠現在還住在你朋友家嗎?」
  「還是住在她的房間。」她一愕,猜到他看穿她在想誰,覺得再沒有隱瞞的必要,望向滿山Lycian Tombs問:「你猜牠會否希望離開那所房間從新開始?」
  他也蹲下來了,「也許牠會希望像Lycian那樣,長伴在先人或先人的遺物身邊。」
  「這樣不辛苦嗎?不斷觸景傷情,不斷困在過去。」
  他想了想,「懷念過去不一定等於困在過去。」
  她輕輕一笑,「你真會說話。」
  他站起來,「愈來愈曬了,我們去喝點什麼便上船吧。」
  她答應,下山時看見一個赤足的小孩在叫賣他捧著的木箱內的手繩,忍不住駐足細看。
  「這是我媽媽親手做的。」他以不純正的英語說。




  「多少錢?」Kenny問。
  「兩里拉。」他笑得眼睛也瞇起來。
  Kenny挑了兩條不同款式的,收起一條,把另一遞給她,卻付了二十里拉。
  他臉有難色,「我沒有那麼多零錢……」
  「不用找。」Kenny向她打個眼色,和她轉身離開。
  「其實我有零錢。」她邊走邊說。
  「我也有,不過他連鞋子也沒有,這地方又曬又熱,地面又多碎石,我想讓他多賺一點。」
  她躊躇了一會,決定有話直說:「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為什麼?」
  「他在賣東西,不是在乞討。價錢是他或他母親訂的,我們付該付的是種尊重。」




  他頓感沒趣。他不過是想做好心幫人,竟又換來她的數說,可這次他沒有發難,免得又跟她吵起來。
  半晌,她打破沉默說:「不過,謝謝你。」
  「謝什麼?」
  「那條手繩。」
  他忍不住問:「你是真心喜歡那條手繩,還是因為男孩的背景而對它另眼相看?」
  她聽得耳根發燙。的確,若不是見男孩惹人憐愛,她不會買一條自己隨手都編得出來的手繩。她沒資格說Kenny。
  不過,若只付男孩兩里拉的話,便肯定不會傷及他的自尊心吧?不,那男孩可能不會想那麼多,他會為二十里拉而開心不已,甚至早點回家結束這辛勞的一天。
  他們誰對誰錯,誰也說不準。無論如何,這天的衝突再次突顯他們的分別,因為背景不一樣而衍生的觀點分別。
  這樣堅持己見的兩個人,能相安無事地走過那麼多城鎮已然不錯,再不告別的話可會為這算得上美麗的旅程蒙上污點?
  也許她該趁他們的關係還沒有變糟糕之前把它結束掉,也好重回正軌,以純淨的心靈踏進奇石林,完成阿琳期盼的畫面。  有了告別的想法,詩喬在餘下的旅程變得沉默。不知就裡的Kenny以為她是因為他的坦白而生氣,不禁鬱悶起來。他們二人把情緒都寫在臉上,和他們同來的幾個年輕人以為他們在冷戰,不好意思靠近他們。
  正好Kenny沒有心情應酬任何人。他默默用相機發洩不滿,同時反覆思量 - 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不容別人反駁,甚至不容別人和她們持有相反觀點?
  若他只靠思考便能找到答案,這麼多年來便不用又做好人又做兵的,好不容易建立一個浪子形象,最後又栽在前女友的手裡。
  他以為詩喬不一樣,他以為。
  不過反正她對他好像沒有興趣,他應該狠下心腸走自己的路。關於Lycian Tombs:
http://lycianturkey.com/lycian_tomb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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