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使安琪,由長洲到了中環,在一間酒吧中飲酒抽煙。 

我覺得和她有緣。 

人生最有幸是得一知己,可憐的是,我還有兩天,便要和這知己永別了。 




我會到天堂去;安琪留在地球上,或者下一個死於非命的人,會成為她另一個朋友,然後又在七天之後離去。






突然間來了一個四眼仔,又十分突然地坐下來。 

我的表情是個問題;安琪的眼睛在笑。 

「看見你們坐了這很久。我覺得你的話好有道理,不如一起聊天。」,他看著安琪說。 

「好呀」安琪的答案好肯定。 







然後四眼仔就叫遠遠的朋友一同坐下來。 

四眼仔比較健碩,眼睛很大;朋友瘦,皮膚很白,眼睛又長又小,像一條線。



男女,酒精之下,其實已經充滿暗示,明買明賣。 





我們先開始聊天,沒趣了,就猜拳。 

其實我比較保守,不過反正死了,就隨心吧。 

或者他們兩個男仔覺得自己拾寶了,卻不知其實在座的兩位女仕都是死人。 





不過兩男兩女的局面,自自然然有人選擇,有人只能被分配。 

眼神的交流,我看出安琪喜歡四眼的大隻男。 

究竟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只知杯中有酒,而且迷濛,就把酒清掉。 





我一面飲,心中反面自己「還有多少次飲醉的機會呢?」


安琪和四眼仔玩得十分開心,嘈吵。 

我突然想靜靜,便到外面抽根煙。 

他的朋友也跟出來。我遞他一支煙,他說自己不抽煙,出來只為了不騷擾安琪二人。 


終於靜了下來,我和他聊天。他外國留學,假期回來香港。 

我的年紀比他大,就叫他弟弟。 





當姐姐的很想告訴他,年輕是一件美好的事。不過這翻話,我沒有說出口。




我問「你有女朋友嗎?」;他很肯定地答「有」 

「不過.....」然後他又猶豫了。 

大約感覺到他有感情的煩惱。 




「你好像有很多心事」我說。其實我看不穿他的心,只覺得這句說話對任何人來講都適用。 





因為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心事。 



然後我們在討論香煙。我問「你為什麼不抽煙?」;他答「臭」 

他又問我抽什麼煙,為什麼抽這種煙。 

其實我也學會抽煙才幾天,什麼都不懂。不過畢竟是當姐姐,我沒可能失威,就隨便講一些答案。




回去酒吧,發覺安琪和四眼仔失蹤了,打電話也沒接。 





弟弟說「可能開房了」;突然我倆沉默得尷尬。 

心中都問:究竟我們又要開房嗎? 



不理會太多了,順其自然。我點了幾杯醉,希望灌醉自己再算。 

相識也是一種緣份,反正跟弟弟也合眼緣,問心也不介意隨便一次。 

碰杯,乾杯。很快便把酒喝完。 


他的臉特別紅。我們上了的士,喊了一句「酒店」。




開了門,看見床,他急不及待躺下去。 

他醉了,沒有力。我也睡在床上。 

他伸手摸我,我沒有迴避,大概他也沒有意識了。 




望向窗外,夜特別黑,燈光特別亮。 

他睡了,我也很疲累,先去洗澡。 

有一個浴缸。想起人生奔波多,只有童年才浸浴。 

於是放一整缸水,浸在熱水中。覺得有一鼓力,逼上頭頂,使人放輕鬆。 

中途聽見電視聲,他應該醒了。 

我心中想,他醒了又該如何辦?睡了又如何辦?




抹乾身體,我穿浴袍走出去,懷疑他看見我有什麼反應。 

沒反應,他睡得昏迷了。 




我唯有靠窗看風景。浸過熱水後,沒有醉意。 

電視在播電影,成龍的雙龍會。 

他睡在我身邊,陪我看電影。 

深夜看的電影,特別好看。 

成龍一人分演兩角,一個會功夫,一個不會。 

一面抽煙一面看,我發覺成龍原來不會抽煙。







 

成龍的電影播完了,沒有節目好看,逼我關上電視。 

又把專注力放上弟弟身上。 

我想喊醒他,他卻沒反應。 




他的眼眉毛好濃好長。 

我在幻想他的女朋友會是怎麼樣的人。 

雖然十分兒嬉,但眼前醉貓算是我這輩子中,最後愛上的人了。 

他注定這個晚上不會醒來。我把頭放上他肩膀上,壓著他睡覺。 

他身上有種香味。



不習慣酒店床,我醒了,已經五點鐘。 

他依然昏迷。 

我想抽煙,發覺已抽盡,唯有到便利店買煙。 



給清晨的風吹醒,覺得自己要離開。 

回到酒店,等最早的一班船,我梳洗好。 

其實想臨走時跟他說聲再見,可惜他卻沒醒過來。 

或者我的時間不多,又或者我不喜歡等待。一個要等的人,很可能和自己沒有緣份。 


我走了。臨走前打開了他的背包,偷了他的香水,也放下了我自己的一包香煙。 

關上了房門後,我想知道他將來會不會掛住我。 

有朝一天,在天堂看見他因為想念我而抽我的煙,我會覺得浪漫。



我坐頭班船回長洲。 

回到渡假屋,看見安琪在床上。 

我問「你們昨晚不是開房嗎?」,我坐頭班船,她不可能比我早。 




她說「我借故給你製造機會吧!你昨晚又開心嗎?」 

我說「開心就不會坐頭班船回來了」 

交代一切,回到熟識的房間和床上,我疲勞得急著要睡覺。 

我抱著安琪,閉上眼睛。 

心中不小心想起那個弟弟。果然,我會想念他。



只可惜我不到兩天便要離開世界。 

如果我還在生,或者會和他拍拖發展。 

不過,能和一些人相遇,擦過一刻的火花,其實也是上天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