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吃個早餐也能吃出一肚氣,不知道是這世界墮落了還是我太清高了,又或者是我把人性想得太美好?希望越大失望總會越大,這是永恆不變的道理。
離開了餐廳,我再次踏上回家的路上,雖然我心裡很想現在就回到大樓處找那個實驗公司,不過我並不確定他們的上班時間,無謂要白行一趟,還要再坐一次那輛沒有坐位的巴士,說真的,一想到那輛車連司機也是精神有問題我就有點雞皮疙瘩了,這不是歧視,這只是人類規避危險的自然反應,嗯,就是這樣。
只不過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過,當我來到車站的時候,發現四周的公車同樣沒有座位,難道所謂的解決分歧的方法已經漫延至全港嗎?這種弱智的方法也有人會認同?呃……好像上次那一車的乘客和司機也認同,或許只有我覺得有問題吧,但是無論我多嫌棄這種剔除座位的想法,最後我也要依靠這些改變了的公車回家。
在車上站了十幾分鐘,我終於回到人王灣,心裡本來有一絲僥倖,可是眼前仍充斥著一些爬行者,我開始覺得是藥效的問題了,除了那顆藥,我真的想不到為甚麼醒來後的世界會變成這樣,或許像電影The Truman Show一樣他們特地營造一個虛假的世界來測試我?但這不會太大投資了嗎?從大樓回到人王灣,距離也差不多半個日落港吧?
想到這裡,我不禁笑了起來,我根本不需要探究世界究竟為甚麼會變成這樣,我只需要找到實驗公司拿回我應得的報酬就足夠了,這世界瘋狂與否,我仍需要錢來生存下去。
其實除了路人的行為有點怪異,這世界仍是一樣,大廈的管理員仍然是一位滿頭白髮在打盹的老伯,我對面的單位仍是長年緊閉大門,旁邊的單位仍是不時發出一陣陣吵鬧聲。
回家後我先了洗澡,隨後便坐到躺椅上發呆,因為我真的沒事好做,普通的工作我不想去,人多的場合我不想去,大眾的活動我不想去,有時候我覺得我就像一株枯萎的藤蔓纏繞在一面水泥牆上,沒有養份一直在腐朽。
直到肚子咕咕作響,我從這種『空靈』的狀態回復過來,掛鐘顯示十二時半,我隨便吃了午飯後便乘車回到大樓,想來這個時間大樓員工也應該上班了,可是我看到的仍是一片死寂,沒有員工,沒有警衛,這大樓彷似是一座丟空了的建築,除了呼呼的風聲和沙沙的樹葉磨擦聲,這裡並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我好像被騙了。
回到市區我第一時間去了警局報案,看似清閒的警局在我來到十數分鐘後才有一位打著呵欠的便衣警員來和我作筆錄。
「你說你被騙了,有證據嗎?」便衣警員揉揉眼睛問:「例如合約之類?」




「沒有,合約簽好了就被他們收走,我還簽過一份生死狀,同樣被他們收走了。」
「生死狀?你要打擂台嗎?」便衣警員笑了出來:「你看電影看上腦了?」
「事實就是這樣,他們需要一位自願試藥員,所以我去應徵並被聘用了。」
「那你被騙了甚麼?錢?身體器官?你倒說說看你這種人有甚麼值得人欺騙?」
看著便衣警員一臉鄙視的樣子配上他的話語,我有點懷疑是不是藥效把這警員的說話都改變了:「其實我沒有甚麼實質上的損失,只不過是花了一天時間和吃了他們想要試驗用的藥丸,但我為他們吃下藥丸而他們沒有給我應得的報酬,這樣違背了合約條款就足夠定義為欺詐吧?我覺得我應該報案,你們應該受理並把這公司的人抓回來問話。」
「你沒有合約,沒有實際上的損失,沒有人證,你覺得這樣立案的話合理?」警員笑了起來:「你甚至說那大樓所有人都消失了,你跟本沒有證據證明這公司存在過。」
「你沒找過又怎知道這公司沒存在過?」
正當便衣警員想回話的時候,有另一名警員走過來:「喂,快點處理好,去吃下午茶吧。」
便衣警員隨即回頭向我說:「現在懷疑你浪費警力,妨礙警察執行公務,欺騙並愚弄警務人員,我要扣留你四十八小時。」
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衣警員和那位說吃下午茶的警員已經衝過來把我按在地上戴上手銬。




「你憑甚麼拘捕我?」我掙扎著叫道。
「憑我是警察,人民的執法者,維護社會和平的英雄。」便衣警員隨便回答後,就把我關進了拘留室的鐵牢裡,隨後有說有笑地離開。
「媽的!我犯了甚麼錯!犯了甚麼法例!我是來報案的!」我隔著鐵牢大叫著,可是外邊並沒有人回答我,反而是和我同囚在同一個鐵牢的爬行者回應我。
「你的錯就是在錯誤的時間來這裡報案。」
我看著爬行者不禁笑了起來:「錯誤時間?難道警察局也有辦公時間?這是甚麼借口。」
「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你不在他們吃下午茶的時間來報案,你最多是被他們趕出去,並不會抓進來。」爬行者回答說。
事情到了這樣,再怎爭論也沒有用,我只能坐在牆邊等那位便衣警察回來,看著眼前這位坐也不坐,屍體般躺在地上的爬行者,我隨口問道:「你怎會被抓進來?又是在錯誤時間報案了?」
「不,現在的世代那需要報案,我只不過因為在路邊等著過馬路,那些警員看不到我被我絆倒了,結果變成襲警。」爬行者笑了幾聲再說:「幸好他們沒有說我意圖謀殺,等他們消氣了就會放我出去。」
「這樣隨意抓放,還需要法律嗎?」
「這世代不需要法律,我們只需要紅色的福克斯。」




「紅色的福克斯?那是甚麼?」
「你有聽過蓋伊‧福克斯的面具麼?」
我點點頭表示我知道,爬行者便接著說:「當初的火藥陰謀,是蓋伊‧福克斯等人為追求公平的手段,但是最後事敗被絞死,而紅色的福克斯,其實是一群帶著紅色福克斯面具的人,紅色代表了蓋伊‧福克斯的鮮血,有人說它的意思代表了就算血流披面也要不屈地抗爭,又有人說是代表了蓋伊‧福克斯的靈魂從地獄中回來,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和蓋伊‧福克斯一樣激進。」
「即是一群暴徒,一群暴徒能取代法律?」我屑笑地說,世界上有些人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又或是總有一份神奇的博愛正義感。
「正因為法律,所以你在這裡。」爬行者訕笑著說:「信仰紅色的福克斯,我們才來迎來一個公平的世界!」
「我不和暴徒為伍,何況我並不認為單靠暴徒就能改變世界。」
就這樣,我和爬行者結束了這場不愉快的談話,靜待便衣警察歸來,我無法測量我到底用了多少時間去等待一位在我生命中完全不重要的人,由我餓著肚子睡覺直到餓得連飢餓感消失了,才有一位警察把我抓出警局,沒有任何解釋,單單一句「你可以走了」就把我經過的時間完全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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