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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重新開始】

正藉自怨自艾的時候,小玲戴上耳機,聽着英傑最愛聽的《楓》: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我點燃燭火溫暖歲末的秋天
極光掠奪天邊 北風掠過想你的容顏
我把愛燒成了落葉 卻換不回熟悉的那張臉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為何挽回要趕在冬天來之前
愛你穿越時間 兩行來自秋末的眼淚
讓愛滲透了地面 我要的只是妳在我身邊」

她還記得那天英傑替她戴上了耳筒,叫她聽聽這首歌。

她還記得她那天在埋怨:「乜你咁鍾意周董啲歌,仲鍾意埋啲悲天憫人既歌。」

那個叫英傑的男孩笑道:「我係細嚼緊歌詞音韻入面既遺憾美。一個人總會失去好多野,有部分係佢好想去挽回,但係回天乏術,最後淨係留番淡淡既無力感。」





那天小玲反唇相譏:「唔怪之得你叫我聽埋啲咩《反方向的鐘》同咩《黑色毛衣》啦。計我話呢KPOP就最好聽喇,節奏明快,就算係《LOSER》嗰類歌都好好聽。」

男孩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切往事,恍如昨天。

只是再沒有人和她再分享另一邊耳筒。

她發現了周氏情歌的優美,卻失去了唯一的知音。





魚與熊掌的兼得,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

人就是活在幻得幻失的國度中,茫然地向目標小島進發。

她哭泣,播下一首歌,在歌詞的沉鬱中懷緬過去。

忽然,門被打開,一個婦人走進來,劃破她的思緒。

「姨姨?」女孩問道。

「請問你係咪小玲呀?」

小玲點頭,不明所以。





「係咁嘅,我係肥龍既媽咪。」

肥龍娘親緊握着拳頭,好像有點難以啓齒。

她續道:「佢最近就……就走……走左,所以我就幫佢執野,無意中見到佢本日記。我打開左本野嚟睇,我睇完之後覺得你可能都想睇下。」

「我?」

「嗯。本野我放係你度先。」話畢,肥龍娘親轉身離開。

我拿起日記,翻開了第一頁,那裡寫上:

「九月十五日 晴

今天是我成為肥龍的第一天,也是我開始寫這日記的第一天。





我決定了要追求那個已失落了一次的她,這次我可不能再放過了。可是英傑卻破壞了我的好事,可惡!
命運,你可以放我一馬嗎?這次我只想和她好好在一起。」

我好奇地翻到後頁。

「九月十九日 陰

因為氣憤,我擱筆數天。

因為心傷,我重新提筆。

看到她入院後,我的心疼痛着。我害怕她太早洞悉了我的心,我怕她會拒絕我。不過我不可以再失去她了,我要跟她坦白。

希望不會嚇到她。





豈知,被嚇呆的人竟然是我。

原來小玲愛的並不是我,而是另一個我。

這劇本竟然是如此熟悉。

同樣地,我選擇了放棄。愛一個人就應該令她幸福,而我更適合擔當她人生中的過客。

世事極為諷刺,我教導所愛的人去追求另一個自己。命運,你可以正常點嗎?」

原來肥龍都喜歡我?

什麼另一個自己?





為了知道真相,我必須繼續看下去。

終於,我翻到了那一頁:

「九月二十二日 陰

這個世界是何等諷刺。

小玲很喜歡英傑,所以他們要走在一起。

我很喜歡小玲,所以讓他們走在一起。

從那個世界回來的我,原來並非為了讓某個男孩追到她,而是單純讓她感到快樂和滿足。

我愛上了那朵小黃花的主人,然而我今生只能當個過客。」

小玲愣着,嘗試組織一個故事。

有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某君愛上了自己,但因為太過深愛自己,不忍心令自己難過,甘願犧牲自己成全所愛的人的感情。

小玲又再翻了數頁:

「十二月一日 晴

同年同月同日,月光下,我倆坐在遍地黄花之上。我和你聊了一整晚,我知道了你愛吃法國菜,我知你喜愛海鮮,也知道了你愛吹海風。不知道如今的你又是否有相同的喜好呢?我決定把握機會一試。

小玲,就算命運未能把我倆鎖在一起。但是,我仍寄望能把心意傳達給你。」

「痴線。」小玲罵道。

小玲把日記扔到牆角。

對於小玲而言,她沒有與肥龍在一起過。一切只是肥龍的自作多情,甚至是一種妄想。

小玲心道:我肯定沒有和肥龍約會過。

她不會知道,在同年同月同日的某個世界,另一個小玲與日記的主人約會過。

那朵小黄花也只活在日記裡,並不屬於這世界。日記就因為小玲的否定,背後的故事已經不必再細究。

一句否定,再多付出也是徒然。

一句否定,過去只能留在過去。

肥龍過去的憶記,就此伴隨着小黃花被封印在日記內。

小玲沒有再猜度為何肥龍會與她有過一段超時空約會的經歷,沒有推敲肥龍愛上她的原因。因為,她的心只屬於那個和她一起海旁漫步的男孩。然而男孩已經不在她身邊,已經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佢究竟係邊呀?」擔心小玲的情況,我緊張地問肥龍。

「佢已經唔屬於我地身處既呢個世界。」肥龍平淡地說着。

「唔屬於呢個世界?」我半信半疑地問道。

肥龍點頭,垂頭,沒有正視我的雙眼。

自以為找到了金幣,卻發現原來早已被人掉包,換成一個鍍金的銅幣。

我抓緊肥龍雙肩,憤然道:「你明明話冇事㗎?點解會咁㗎?你話畀我聽呀!話畀我聽呀!」話到最後,已經語帶哭音。

該死的命運,既然你想我和小玲走在一起,怎麼要在我倆愛着對方的時候把她帶走?分開了牛郎與織女不夠麼?迫使梁山伯和祝英台未能有情人終成眷屬還不夠?我沒有期望過灰姑娘的愛情,只想與所愛的人共同度過每日,難道這要求很離譜嗎?

「我明白你感受嘅。」肥龍拍拍我的肩膀。

我摔開他的手,哭着臉罵道:「你唔明呀!你明咩呀?我同佢啱啱先係番埋一齊喳,仲有好多野我想同佢一齊做,仲有好長既路我想同佢一齊行……」

「我明,我真係明。」肥龍深深吸了一口氣,續道:「係,相比起你同小玲,我比你好彩,可以同佢一齊一年半。但咁並唔代表我更快樂。」

他遙望着天上的太陽,說:「相處越耐,傷心越厲害。自從我應承左做肥龍之後,我真係冇再難過,直到我個日見番佢……一件件往事浮現,一切就好只係過左一秒咁。我好想可以攬住佢,同佢講我有幾咁掛住佢。但我唔可以咁做,因為佢愛既人唔係我,係你。」

想愛卻不可愛,乃命運製造的矛盾。

該死的命運。

「我明既,不過能夠令佢得到快樂同滿足既話,其實都經已好足夠。」

肥龍回應我:「你都覺?咁你有冇諗住好似我咁用第二個身份守護佢?」

我看着肥龍,問道:「我可以咩?如果得既話我願意。為左見多佢幾面,為左可以令佢幸福,我願意。」

「只要你想,一定得。」

「嗯。」我堅持。

「合埋眼數五秒。」

「五!」我為小玲的幸福頌禱着。

「四!」我的心情開始緊張。

「三!」我抓緊了拳頭。

「二!」不知將要到的世界會是如何呢?

「一!」我頓了一頓。

我睜開了雙眼。

眼前來了一個學生,我很清楚他是誰。

他姓陳名英傑,是一個在中學時代很會念書的人。

「喂,英傑,仲有半年左右就考喇喎,你準備成點先?」我向他招招手。

「呃……肥龍……其實我……」英傑支吾而對。

我笑了笑,跟他說:「唔緊要。不過我有樣野想同你講,關於一個人。」

「邊個?」

「蘇小玲。」

「吓?」

「係呀,聽完之後包你對佢改觀。」

我呑了呑口水,準備為陳英傑的人生,加插一個女伴。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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