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機男生》

《我的相機男生》
 
 
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時間有點晚，但Daisy還未吃晚餐。
餓著肚子，帶著工作用的東西，挽著大包小包的匆匆忙忙趕到俊熙的家。
 
「不好意思來遲了，不打擾你吧？」
Daisy看見俊熙時只顧忙著跟他道歉。
 
「我不好意思才是，明知道你工作繁忙也要求你特地過來給我化妝。」




俊熙穿上一身在家穿著的簡潔便服，即使已是晚間時段，但看起來仍精神爽利得很。
 
俊熙招呼Daisy進屋子，他往屋內一指：「到沙發那邊坐吧，我用具都放好在那邊了。」
 
房子一點也不大，配上柔和的米白色燈光和密集擺放的東西令空間看起來比實際面積更小。
右邊是一堆雜亂無章的東西，鞋子、雜誌、看似是購物回家後隨便放在地上的購物袋。
左前方是固定的家具擺設，雙人座布沙發、長方型白色茶几、旁邊的矮櫃、櫃子上的電腦。
 
Daisy走到沙發前，但沒有坐下：「還沒買電視機？不是已選好了嗎？」
俊熙替她擺放好帶來的東西：「婚紗是上次看過的那套嗎？」




他坐到茶几上，打開化妝箱的蓋子。
Daisy坐下來，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害你少接一單生意，電視機要下次才能買。」
俊熙滿不再乎說：「其實我不太喜歡看電視，只是覺得有電視機才像個居住的地方才想買。想來……這樣的裝飾品也未免太貴了。」
「我知道新娘化妝價錢不便宜的，給你一半費用好嗎？」
俊熙拿出化妝用品：「別婆媽，我又想不到要送你甚麼，只能給你化個漂亮的妝容當禮物。」
 
他將乳液俐落地替Daisy清潔臉部：「你的膚質比從前好多了。」
對於突如其來的讚賞，Daisy剎那間反應不來：「不會吧？相比日常接觸到的模特兒或女明星，我差太遠了。」
俊熙雙手軟如無骨般為Daisy拍上爽膚水：「記得讀書時代你的皮膚又暗又差，而且班上的那些女生常取笑你長得醜。」
Daisy尷尬地低下頭，腦海裡浮現出學校教室的模樣，也隱隱憶起從前。




俊熙幼細的手指抬起她的臉，熟練地給她塗抹臉霜：「誰想到你是當中最早出嫁的一個？」
這次，換他低頭調粉底顏色：「從前的膚色像淤泥的青黃。現在多好，帶點粉紅。應該下了不少功夫，還是因為你在戀愛？聽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漂亮，但我覺得你長得好看的，至少也不至她們說的那麼差。」
「呃？怎麼話題拉到那裡去了？」Daisy有點不知所措。
「那時候這裡的瑕疵到現在已消失了。」俊熙手指輕輕一點她的顴上。
 
Daisy記起她已然淡化無蹤的雀班，笑說：「我就是要忘記中學時醜陋的模樣，但你偏要提起。」
 
俊熙像塑造陶器般給Daisy塗上粉底：「現在你真的不一樣了，沒有人想到你成為了時裝設計師。」
Daisy搶說：「也沒人想到你會成為化妝師。我學習時裝是因為臉長得不好看所以要穿漂亮一點，那麼你呢？為甚麼學化妝？」
 
俊熙看了她一眼：「為了讓被人指不美麗的人變得美麗。」
 
Daisy愕然。
 
俊熙握著眉筆，認真地為她添上眼部妝容。




即使目光沒有對上，但Daisy仍看到他細膩的眼神。
 
俊熙小聲說：「應該稱讚說我很偉大啊！」
Daisy：「很偉大。」
俊熙以更小的聲音說：「別說話，別動。」語氣比對小孩說話更溫柔。
 
沒有對話的時候，Daisy目光遊走如遊盪於樹上的蜻蜓般看了俊熙的衣領是淡藍色的細紋棉衣、俊熙的頸圈上白金項鍊、俊熙的耳，耳珠很薄……
但始終，她沒有趁機仔細看看化妝師那令人艷羨，細緻如精品的臉。
 
掃上胭脂時，俊熙問：「有想過我們的友誼能維持至今嗎？」
Daisy搖頭：「更從來沒想過我們竟然能成為朋友，我是那種不起眼的女孩，而你…」
俊熙若有所思地：「這種淡淡的色彩跟你最合襯，你有很多衣服也是這種色調。哈！你用的彩色原子筆也是淺色系的，用那種顏色寫的字有多少人能看清楚？」
Daisy：「很久沒用那些原子筆了，都是讀書寫筆記才……」
 
「不要說話。」




俊熙說，替她塗上唇彩。
 
Daisy靜下來。
看著俊熙，她記起中學時期也會坐在課室裡看俊熙的背影，默默地如化妝掃般掃視他的髮型、校服、書包、鞋子。
 
「好了！穿上那婚紗以後會更漂亮。」俊熙拿起鏡子。
 
Daisy凝望鏡中的自己。
 
俊熙看著鏡中的她：「這不該是我的化妝吧？你說如果結婚要化那劇集女主角的妝容。十年前的潮流在今天已過時了，要換另一款式嗎？」
 
她不禁問：「你的記性真好，其他人的事也記著不會太累嗎？」
 
俊熙說：「說來奇怪，我的記憶就像照相，拍下了便很難忘記。」
他拍拍Daisy的肩：「有種人便是這樣的了。」




 
Daisy鼓起勇氣：「真的嗎？差點誤會了。」
 
俊熙：「可能的，有時候我也會誤會自己，但……」他又拍了拍她的肩：「這妝越看越好，一直不察覺可以這麼漂亮突出。全靠你，我會記著這一幕。」
 
Daisy從鏡子裡偷看了俊熙一眼：「嗯……謝謝。」
她指向擺放在門邊的手袋：「可以拿我的手機嗎?想拍張照給阿華看。」
 
俊熙從茶几下拿出相機：「這裡有即影即有相機，用這個吧！」
 
「一起拍？」
Daisy的疑問，也是一個邀請。
俊熙舉起相機，剛好遮掩了他的臉：「不用了，我又沒化妝。」
 
「喀嚓」一聲，照片拍下了。




 
Daisy說：「不要緊吧，再來一張啊，跟你一起的。」
 
俊熙搖搖從相機吐出的照片，然後遞給Daisy：「原來這是最後一張底片，怎麼都沒發覺？我實在太蠢了。」
 
Daisy看著照片，看來有點失落：「也許早點說，我們便能一起拍……」
 
俊熙拍拍她的背：「傻瓜，沒有錯過甚麼啊。」
 
Daisy握著照片：「要留下這個當記錄嗎？」
 
俊熙定睛看著她。
良久才說出：「你的樣子我早已拍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