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歌短故事: 不如不見

就在十幾年前的那天，我愛上了她。
我還依稀記得那年高中，我們開始談戀愛。
還記得那時那個童話，那純真的愛情。

那時的功課她教我做，那時的午餐我幫她買。
我還記得那次下暴雨，水浸得寸步難行。
即使你說我不必去，我依然為你涉水而行。
雖然最後那個餐比被弄得半乾半濕，但你還幫我找到那套全乾的校服。
即使那尺碼不符合我，但卻覺得比我那件合身。
即使我後來染上感冒，但感覺卻比以前還舒服。




最記得還是她那句貼心的謝謝。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每天放學都到那間小店吃下午茶。
她最常叫那奶油多，還有那甜得要很的凍檸茶。
而我則叫那菠蘿包，還有那杯玻璃樽汽水。
一吃就吃上了幾小時，直到我們要回家的時候。
與其說是吃，我們大多都會在閑聊。
聊著今天發生過什麼，明天有什麼會發生。
說說那學科的成績，談一談那同學的事蹟。
有時我們會談談心，有時我們會說說笑。




還有好幾次我們把對方的食物掉轉了，我們雙方都沒有介意。

還記得那次談到我們將來的職業，她還跟我說：
「我第時想開間書店呀，咁你又諗住做咩？」
「我呀⋯其實我都仲未諗好啊，咁你認為我應該做啲咩？」
「做男護士囉！」
「咁又唔好！⋯其實既然你想開間書店，不如我哋一齊開啊？」
「咁又得喎！咁我哋第時就一齊開間書店啦！咁叫咩名好？」
「咁既然你咁鍾意食多士，咁不如就叫『多士書房』啦！」
「你夠膽咪咁叫囉！到時個個入來以為係食店就為你事問啦！」




她說過的笑話，直到現在我還是津津樂道。
那些童話式的笑話。

還記得我們逛過的每一間商場，每一間店舖。
我們一起渡過的每個周末，每個假期。
她那純真、樂天的性格，那笑容，那笑話。
以上這些，雖然我記憶已經很模糊，但卻刻骨銘心。
我們快要考會考那年，我們一起溫習。
每天當我們一有空，就會一起到自修室溫習。
每晚當我們還未睡，都會拿着電話說那條題目。
每天，我們都很晚離開。
每晚，我們都很夜才睡。
我們一起溫習，互相鼓勵對方。
當中我們沒有磨擦，只有帶來的溫暖。





會考那幾天，我們被派到不同的試場。
即使如此，我們的表現沒有受到影響。
即是我們沒有相見，我心目中還是浮現了她的模樣，使我的自信心大增。
就算是我忘掉了的題目，她都令我一一記起。
我甚至因為這樣，還比平時的表現更好。

終於，到了放榜的那一天，我就被別人稱為「狀元」。
我立即上前找她，來感謝她一直以來的溫習。
「終於搵到你啦！」我衝上前對她說。
但卻發現她拿着那份成績單掩着臉哭。
仔細看着那份成績單的淚印，才發現她不合格。
就在那刻，我居然不知我應說些什麼。
我就在當場呆企，而她漸漸地步離場地。
眼白白地，看着她走。





就在我飛往英國留學的那下午，她到機場送我機。
「依家你叻啦！有得去英國讀書！」她對我說。
「咁都係全靠你姐！咁你以後打算點？」
「你唔使擔心我架啦！我點都唔會差得過你嘅！」
「即係你睇死我啦喎！我唔會俾你睇死呀！」
「你仲講咁多，一陣間班機走咗你就真係死比我睇啦！」
「係喎時間都差唔多⋯⋯我係時候要上機啦。」
「就咁啦！有啲乜嘢返嚟再講啦！拜拜！」
「拜拜！」
可惜我當時還是不懂得世事，使後悔當初我沒有好好的跟她說再見。
那次，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那純真的笑容。
最後一次聽到那童話式的笑話。

十年後的今天，我再碰上了她。
她帶我到了那間西餐廳吃下午茶，不知是怕我不習慣還是她習慣了。




而原本的那間小店，已經關門很久沒有再做生意。
透過那度鐵閘看到，那些枱椅杯叉已經封塵。
看見那我坐過的位置，那我用過的碟子，不禁令我懷念起來。
「先生請問你食啲乜？」侍應對我說。
「二件公司三文治，凍檸水走甜，唔該。」她對侍應說。
「先生咁你呢？」
「Er⋯⋯我仲未諗到⋯我一陣間再叫，唔該⋯」
「OK。」侍應離開了。
「做乜你頭先唔挨埋佢？乜你仲未睇餐牌咩？」
「我頭先掛住諗嘢唔記得睇，我依家睇返。」
我看着餐牌的每個菜，每個都要超過三十。
「有冇啲平啲架？」我問她。
「乜你食唔起咩？定係唔啱食？」
「唔係⋯只係我食唔落姐。」
她沒有在說什麼，只在一直滑手機。





她對着我如同對住一個陌生人一樣，比在十年前完全是另一個人。
不知她在那十年改變了什麼，只知道她當上了OL，生活穩定。
原本我回來是想尋找那年的笑容，卻發現這個人已經不存在。
或者，大家都已經改變了，只剩下我一個天真地尋找她。
看見了她，我最終還是放棄了尋找。
這麼陌生的她，不如不見。

那個童話，也許只能永遠收錄在故事中。
永遠封印在歷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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