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麥記都執笠》: 11–為他人作嫁衣
「不過我說，那天演得最好的，不是劉德華和鄭伊健，應該是我們兩個吧，允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笑道。
「說起那天的戲......羊仔，你...那個時候，是真的想吻下來嗎? 」馬家玲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我神經反射的回應﹕「那有這樣的事！早說過我寧願吻Chilam也不會吻你這個八婆的。」
沒想到，長大了的我，還是這麽不中用，連承認當年感情的勇氣也沒有......
她佯怒﹕「喂！」
「我那時常常在想，若果跟你做對手戲的是邦文不是我，你大概真的會假戲真做吧? 」我半開玩笑的說。
她默然了半响，沒有回答我。
我續道﹕「而且當天由他陪你看電影的話，你會更高興吧。」
她瞄了我一眼。
我又道﹕「不過我之後也幫你約了他啊，說起來我應該是你們的媒人對吧? 」
「嗨，早晨。」
這天如常地，在升降機碰到馬家玲。
「羊仔，呃......」她的表情很古怪。
「怎麼了? 吃錯了東西嗎? 還是沒有睡醒? 」
她嗔道﹕「不是啦！只是......呃......我這個週末有空...你可以幫我約邦文嗎? 」
我正納悶她怎麼忸忸怩怩了，原來是想我幫她約邦文。
這幾天我想通了，既然她喜歡的是邦文，我就幫她一把好了，只要她一直把我當是好朋友就足夠了。
「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我會記得的。」
她只是含羞答答的點一點頭。
午飯過後，廢高問我﹕「呃...老羊......有點事情想問你一下......」
「甚麼事? 」
「呃...唔......我...我想問......你和家玲......唔......」他吞吞吐吐了好一會，突然變得很直接﹕「你跟家玲在拍拖嗎? 」
「甚麼? 甚麼? 」耳尖的Chilam馬上跑過來。
坐在我後面的邦文也問﹕「哦? 老羊你得手了嗎? 真有你的。難怪她經常跟你打情駡俏。」
我漲紅了臉﹕「沒有這回事！你們可別誤會！」
Chilam壞笑道﹕「說起來，我也覺得你們兩個很曖昧，經常一起上學回家，我跟小美也不會這樣啊。」
「那...那是因為我們住同一幢大廈而已。」
邦文不懷好意我盯著我﹕「真的嗎? 」
「真的！」然後我馬上跟廢高道﹕「你別亂想，我跟那個八婆甚麼關係都沒有。」我頓了頓，又道﹕「我保證。」
「但...那天你們那場戲......你好像真的想吻她一樣......」
原來是因為那天的事才令廢高誤會嗎? 不過，我當時真的是想吻下去的......
「你也會說，這是做戲嘛！當然要迫真一點！若你們都不信，怎能騙到允爺? 」
廢高這才鬆了一口氣，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邦文拍了我一下，輕聲道﹕「喂，你是顧著廢高的感受才這樣說吧? 」
當然一半原因是這樣，另一半，還不是因為馬家玲喜歡的是你。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跟他說﹕「馬家玲她想約你看電影。」
他愣了一下，奇道﹕「約我幹甚麼? 她不是應該約你嗎? 」
「她喜歡的是你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了！」
「吓? 不是吧? 」
這個邦文，他是少條筋的嗎?
「甚麼不是吧? 她就是喜歡你。」
他揮揮手﹕「饒了我吧，我對她沒興趣。」
我不禁有氣﹕「搞甚麼? 馬家玲她很不錯啊！絕對襯得起你有餘了！」
他瞅了我一眼，懶洋洋道﹕「既然她那麽好，怎麼你不追求她? 」
媽的！她喜歡的是你啊！
「我不喜歡她。」
「搞甚麼? 馬家玲她很不錯啊。絕對襯得起你有餘了。」他笑了笑。
他媽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喂，當是我欠你一次人情，你就試試跟她約會吧，或許你會喜歡她呢。」
「怎麼硬是要我去......」他戞然而止，好像想到甚麼事情，然後又道﹕「好吧，我答應你好了。」
「真的嗎? 太好了！」
「老羊。」
「甚麼。」
邦文目光灼灼的盯著我﹕「你不介意我跟馬家玲拍拖嗎? 」
「痴線！介意甚麽? 」
就算我介意，我有資格嗎?
他還是死盯著我，像是看穿我的想法。
我避開他灼人的目光，顧左右而言他﹕「你跟廢高解釋好了，我怕他會受不住打擊呢。」
他斜睨著廢高﹕「廢高嘛，反正馬家玲對他沒意思，讓她跟廢高直接說就可以了。」
嘩！他真殘忍......
「馬家玲，邦文有約你嗎? 」翌日早上我馬上問她。
她害羞的點了點頭﹕「嗯......他昨晚有打電話給我......」
我誇張的拍她一下﹕「哈！那就好了！」
「羊仔...你...可以陪我去嗎? 」
「吓? 為甚麼? 你不是想跟他單獨約會嗎? 」
而且，要我在旁看著你倆，這不是讓我難受嗎?
「不...我想......嗯......我意思是，你可以在遠處看著我嗎? 我怕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笑又不想笑，有一點高興，但又嫉妒又很難過。
她是面對邦文，才會這樣緊張吧，而且緊張得要我在旁邊壓場。值得高興的是，她視我為好朋友，才會要我陪伴著她，但卻是要我看著她跟我的好兄弟約會。
我的心很亂，不知道要做出甚麼反應。
「不...不可以嗎? 你那天沒空? 」她殷切的看著我。
「啊不！我有空，可以啊！」我勉強壓下情緒，答應了她的請求。
「謝謝你！」她嫣然一笑，然後拉著我的手跑起來﹕「嘩有巴士了！快跑！」
她牽著我奔跑的這一刻，有如電影裏頭的慢鏡逐格在我腦內播放著。
這大概是這輩子我跟她最近的距離吧。
我心裏這樣想。
星期六的早上，我跟馬家玲坐在14B上。
「為甚麼要看早場? 我還沒睡夠呢......」我揉著眼睛打著呵欠，不斷埋怨她。
「早甚麼? 現在已經十時多了，而且看完戲剛好可以跟邦文一起吃午飯。」她的語氣很興奮。
「其實你哪裏緊張? 我想我還是回家睡覺好了。」說罷我作勢站起來。
「不行！」她拉住了我，道﹕「是因為有你在我才不緊張，你別走！」
我有這麼重要嗎?
我偷瞄了她一眼，她正拿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小心一點，鏡子要爆開了。」
「吓? 」看她的樣子，看來是不明白我在說甚麼。
「我說你已經靚爆鏡了，不用再照了。」
她打了我一下，嬌嗔的樣子讓我不敢再看下去，唯有轉頭看窗外的風景。
巴士搖搖曳曳的開動，本是最佳的搖籃曲，不過睡著了的，卻不是睏得要命的我，而是我身旁的那個女人。
我為甚麼不睡? 馬家玲她一直枕在我的肩上我怎麼睡得著?
我忍不住偷看了熟睡的她。
她今天顯然有悉心打扮過。本來一直素顏示人的她，如今化了一個淡妝，更顯得有女人味。
唉......我在亂想甚麼?
我又將視線投向窗外，看著巴士經過了藍田地鐵站的迴旋處，又經過了觀塘地鐵站的迴旋處，再來到了裕民坊。
巴士停下上落客的時候，我瞧著裕民坊休憩公園，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在公園入口處對望著，那個女生戴著冷帽頸巾，只看到小半邊臉。
女生閉上了眼，然後男生將臉靠近，卻沒有吻她。
然後女生張開了眼睛，輕輕推開了男生就轉身跑掉了。
女生和男生逐漸在我的眼前變得透明，我不禁輕嘆一口氣。
這個影象到底要在我腦海裏輪迴多少次才會完全忘掉?
巴士經過了牛頭角街市，終於轉右駛入牛頭角巴士總站。
我輕輕拍醒她﹕「喂，到了。」
她睡眼惺忪的醒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嗯......? 到了嗎? ......」
她見我凝視著她，紅著臉拍了我一下﹕「看甚麼? 你睡覺不會流口水麽? 」
「會，但不會流在別人身上。」我指著肩上的口水跡。
「對不起啦......」她尷尬的用紙巾幫我抹乾淨。
這時候我有一個變態的想法。這件衣服，我到底要不要洗乾淨?
「先陪我到一個地方吃早餐。」馬家玲拉著我走上巴士總站旁的行人天橋。
「喂喂喂！你要到哪裏去? 」
「跟我來吧！」
我們走到牛頭角下邨，馬家玲拉著我沿著球場走走停停，好像在尋找甚麼。
「啊！我嗅到了！」她嗦嗦鼻子，然後朝一個方向跑去。
「嘩找到了！」
我連忙跟著她，原來她是在找雞蛋仔。
「老闆，給我一底雞蛋仔，一底格仔餅。」她的一副饞嘴相，看似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好，馬上來。」
「你要吃的早餐，就是這個嗎? 」
「對啊！這裏是用炭火燒的，味道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啊！」
老闆笑道﹕「小姑娘你真識貨！來！你要的雞蛋仔和格仔餅！」
她馬上掰了一顆雞蛋仔放入口中，然後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嗯......好吃！」
然後她一下子就幹掉各半底的雞蛋仔和格仔餅。
我失笑﹕「你可別給邦文看到你這副饞相，不然一下子就嚇跑他了！」
她嗔道﹕「所以我只會帶你來啊！來，給你的。」她將剩餘的雞蛋仔和格仔餅都給了我。
「怎麼? 你不是喜歡吃嗎? 」
她有點不好意思﹕「我怕吃太飽待會在邦文面前打嗝，這可羞死人了，哈哈......」言畢她竟然就打了一個嗝。
難道在我面前就不難為情嗎?
算了......我也明白的......
我們回到戲院前，馬家玲道﹕「羊仔你到裏面一直看著我可以嗎? 」她指著戲院對面的餐廳。
「可以，但你跟邦文入場後我要走了。」之後就沒有我的事吧。
其實，今天本來就沒有我的事。
「不要！你...你可以待到我跟邦文看完電影，再跟在我們後面嗎? 」大概她也知道她的要求很過份，所以聲音越說越小。
「吓? ......」為甚麼? 這對於我來說，不是殘忍了些嗎?
我心裏在躊躇著，一方面我也很想知道她跟邦文約會的情況，但我又不想看著他們約會......
「好嘛羊仔......」她拽著我的手臂在撒嬌。
「好啦好啦......」我敗在她哀求的眼神上，看來我這輩子是被她吃定了。
「Yeah！我就知道羊仔你是最好的！那你坐在窗邊，讓我能看到你，適當時候我會發訊息給你的！」說罷她就走到戲院門前等待著。
我看她逐漸遠離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入餐廳坐在窗邊的位置。
邦文他，應該只是當馬家玲是朋友吧，但她今天這個樣子，是個男的也會被她吸引的。
邦文會不會被她吸引，終於喜歡了她呢?
我突然很想邦文還是對她沒有感覺，然後馬家玲知道沒希望後終於放棄，然後......
我拍了自己腦袋幾下，教訓自己自私的想法。
我應該希望邦文終於欣賞她並喜歡上她，然後他們就可以很快樂的在一起，然後......
然後我發現我正在喝的凍檸茶很苦澀，苦得我鼻腔酸酸的，澀得我眼睛熱烘烘的......
馬家玲站在戲院門口，看起來忐忑不安，於是我打電話給她。
「喂，你只是約了邦文，並不是約了他父母見面，冷靜點吧。」
「我...很緊張啊......」她東張西望，像是怕邦文突然出現。
「馬家玲！你看著我！」
她聞言馬上朝我看過來，我放下電話對著她做了個鬼臉。
「嘻......」
我看見她噗哧一笑，她的笑聲彷彿在我耳邊響起。
或許，這就是我今天的作用吧......
此時，我看到邦文正走近她，於是我馬上掛了電話。
馬家玲留意到我掛了電話，她望著我又做了電話聽筒的手勢。
我只好指了指邦文的方向。
她終於見到邦文出現在她眼前，馬上嚇了一大跳。
馬家玲尷尬一笑，然後就開始跟邦文聊天。
而看邦文的反應，好像跟平時沒兩樣。
然後他們就進場了。
馬家玲這個樣子，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或許，我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機會看到，雖然，並不是因為我。
我百無聊賴的凝視著戲院門口，他們剛剛消失的身影，不斷在我腦海裏重播。
邦文已經知道馬家玲喜歡他了，他改變初衷來應約，是否已經對馬家玲有意思? 那今天他們會有進一步發展嗎?
我看著給我喝了一半的凍檸茶，心裏納悶著這杯凍檸茶怎麼這麼苦澀的，但隨即又醒悟今天的自己，感受甜味的味蕾大概已經失效了。其實，我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這樣對我，對馬家玲或許會好一點。不過我又想起剛才答應了她，若臨陣逃脫的話她不會讓我好過的......
現在這個時間，已開門的店舖也不多，於是我又多點一個早餐，打算在這裏繼續消磨下去。
他們會手牽手走出來嗎? 漆黑的戲院中最常見的就是這種事吧?
曖昧的男女在漆黑的環境中，漸漸地越靠越近。最初是肩並著肩，然後手臂貼著手臂，最後男方試探的用手輕觸女方的手。女方初時或會因為害羞而稍稍退縮，不過卻繼續默許男方這樣做，男的見女的沒多大反感，鼓起勇氣緊握著女方的手，然後，一段關係就確立了。
雖然這些只是電視劇的情節，但他們也會按著這個步驟進行吧? 不過，主動試探的那方可能變作了馬家玲。
我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要笑。
那麽，邦文他會因為害羞而退縮嗎? 哈......
唉............
我又忍不住嘆一口氣，雙目無神的呆望戲院入口。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我收到了馬家玲的sms。
「我們看完了，現在正離開，快到出口跟著我們吧」
「知道了，知道了」
我放棄只吃了一半的早餐結帳離開，走到戲院唯一的出口後方等待著。
沒多久，剛看完電影的人群魚貫離開，邦文和馬家玲赫然就在其中。
馬家玲走出來向後一望就發現了我，然後她就轉身隨著邦文離去了。
我跟在他倆身後，並沒有我想像中的手牽手，他們只是默默的走著，雙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難道剛才在戲院內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他們到了商場內的一間咖啡店裏，我在馬家玲看到我的不遠處觀察著。
邦文買了兩杯咖啡回來，然後開始聊天。
突然間邦文說了些甚麼，令到馬家玲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然後她害羞的微點一下頭。
邦文說了甚麽? 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嗎? 不然馬家玲不會有這個反應的。
不過接下來我看到的，卻令我有點迷惑。
只見邦文輕輕搖頭又說了一句話，馬家玲一臉愕然的張大了口，臉上害羞之色盡退，換來的是驚訝的表情。
邦文他到底說了甚麼?
馬家玲說了一句話，然後邦文點點頭，接著他們默然了一會兒後，馬家玲竟然想離開了。
邦文馬上拉著了她，對跟她說了一句話。馬家玲的樣子很複雜，有一點傷心，又有一點困惑，更多的卻是不忿。
她還是留下了，重新坐下來，聽邦文說話。
邦文不斷的說說說，她的樣子有點陰晴不定。
最後，邦文握著她的雙手，馬家玲嚇了一跳的甩開了，接著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話。
邦文聞言好像很高興似的。
他們說了些甚麼? 看樣子不似是表白。而且馬家玲的樣子，再也沒有今早表現出來的那種羞澀。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過了好一會兒，邦文又開始說話，這次馬家玲瞅了我一眼，表情好像有點尷尬似的解釋著甚麼。
他們在談論我嗎?
過了一會兒，馬家玲拿出了電話，然後我就收到她的sms了。
「羊仔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個就可以了」
他媽的這個八婆！過橋抽板嗎? 我現在可是一肚子的疑問啊！
「好吧」
我這樣回覆她，但我決定暗地裏跟著他們看看。
我起身離去，然後躲著一角觀察他們。
不久後，邦文收到一個電話，然後他們就離開了。和之前一樣，他們保持著朋友之間的距離，沒有緊靠在一起，更加沒有手牽手。
他們離開了淘大商場，走過馬路，穿過橋底再走上行人大橋，原來他們的終點是德福商場。
他們到了一間餐廳門外，邦文跟她說了一句話，然後......然後他們竟然牽著手走進去......
原來......是我誤會了......他們已經開始了......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跟進去時，就看到他倆在一張靠窗的四人桌坐下。
咦? 坐在他倆對面的，不正是邦文的父母嗎?
只...只是第一天，邦文就帶她見自己父母嗎? ......
邦文父母見到馬家玲如螞蟻見蜜糖一樣，笑得合不攏嘴，嘴巴不停的說話。
我能幻想得到邦文父母在說些甚麼，彷彿就像馬家玲第一天到我家吃飯時，我爸媽見到她時的情況一樣。
「家玲，你住在哪裏? 」
「家玲，你家裏有甚麽人? 」
「家玲，你跟羊仔是怎麼認識的? 」
「家玲，多吃點啊！」
不過現在，男主角變了做邦文，而他們緊握著的手，證明著他們的關係是情侶，而不像我，只是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