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我們的感情像什麼?
 
我說,比朋友更複雜的關係。
 
她問,即是什麼?
 
我笑說,大概像兄妹。
 
她說,夏迎春。
 




我說,叫我鍾無艷。
 
「嘻嘻。」
 
她說,謝謝,我的鍾無艷,但我還是喜歡稱你作夏迎春,抓著你的胳膊時哭,你卻沒有甩開,真的有點不慣。
 
她問,我希望我們的感情會一輩子,可以嗎?
 
我答,可以,永遠不會失去我這位絕世好友。
 




芷翎支吾以對的問道,
 
「只係絕世…..好友?」
 
我合上雙眼微笑的回答,
 
「係呀。」
 
她勉強的微笑,說了一句謝謝,對我續說,
 




「咁…..記住要做我既絕世好友。」
 
大概我天真的以為友情可以長相廝守,無須擁有。
 
當芷翎靜悄悄地再度伏在我的肩膞時,心裡卻感受不到任何喜感,
相反,當我說出絕世好友四個字的時候,心底泛起一點酸溜溜的感覺。
 
二人靜默無言抬起頭,觀賞著夜空明月,仰望淋漓的繁星,
今晚那悲傷的月色,今天風兒躁動得很喧鬧,但這股風卻似乎在隱隱偷泣,
撲撲簌簌的風聲在我的耳邊回響,為這晚添上一份莫名的唏噓嘆息,
半圓的月光恰似提醒著我中秋將至,想起跟芷翎幼時在公園歡渡佳節的荒唐事,
記起當年頑皮的我,計上心頭的燒掉芷翎的燈籠,換來她哭鬧追打狠狠咬了我一口。
 
再看回手臂上消失的傷痕,那時的痛,現在變得也是甜的。
 




一不留神差點陷於過去的迷思,使我傻傻地笑著,芷翎見狀鼓起臉蛋戳了我的腰間,
 
「笑咩呀?夏迎春,嘿嘿。」
 
她這個舉動讓我下意識刻意迴避,
 
「嗱,男仔頭,乖呀!以後叫我鍾無艷。」
 
她奸狡的笑了一笑,
 
「正所謂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但我依家唔開心,個心有事。」
 
我愣愣地問道,
 
「咁你想點呀?」




 
她想了一陣對我笑說,
 
「俾我戳下你,到時候你又會笑,我又會開心。」
 
我斬釘截鐵回絕她的請求,
 
「無可能,你咁樣唔係個心有事,而係個腦有事。」
 
說罷,芷翎換上一張兇巴巴的臉,
 
「咩話!依家係咪敬酒唔飲飲罰酒?」
 
雖然我知道本來認識的芷翎終於回來,但絕對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驚惶地搖頭,
 
「我咩酒都唔飲,我唔飲酒既!」
 
她沒有耐性把我推倒在地上,
 
「嘿嘿,訓低。」
 
「唔好埋黎呀。」
 
「我要!」
 
「你要都無用,我唔係一個咁隨便既男仔。」
 
「嘿嘿。」




 
「唔好埋黎呀。」
 
我開始學聰明,知道苦苦哀求是沒有用的,
所以我決定節省一口氣,留待慘叫時用得上。
 
嗚呀,遊樂場於瞬間再度變成一個強者對弱者凌辱的地方,
無辜的少男屢次慘遭少女毒手,實屬自食其果。
 
該死的,誰叫我想不起歷史教訓,再次走到滑梯的暗處,自投羅網。
 
不知是否那個古惑的芷翎早已精心部署,策劃和預謀。
 
最終力竭聲嘶的我,只見芷翎動也不動的喘著氣壓在我身上,跟我的眼眸交錯,
我的眼中只有她,她的眼中只有我,看著她那亮麗的眼睛令我心動。
 
我們的眼神跟往日的感覺截然不同,多了一份無形的浪漫在空氣間四周徘迴。
 
雖然身體也刻意保留距離,但無礙靈魂貼近,
只知道多麼想撫著她的手,吻著那片薄薄的唇,
聽著她細微如像樂曲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想多了,我一定想多了,此刻被過多的憧憬渴望所蒙蔽,
一秒的悸動一定是錯覺,面對一位如兄弟姐妹的好友,絕不應該有任何感覺。
 
到底我想怎麼樣?我真的弄不懂。
 
只知道要是主動吻下去的話,關係一定會改變,沒有回頭路可走,
甚至會被芷翎大喊非禮,硬接一巴掌,更有可能然後絕交。
 
腦海和思緒在重重的矛盾下苦苦交戰糾纏,只能隨便找一些事物轉移視線;
 
說真的,那個動作和場面十分不雅,定必使旁人誤會,幸好這裡方圓百里人跡罕至。
 
正當我苦苦找一些事物轉移視線之際,眼前發現有道黑影引起我的好奇,
在不遠處有一個細小的身影惋如凝視著我們,雖沒有驚慌之感,卻有點熟悉的感覺,
於是我轉過身借故坐起來,緩和剛剛那過份尷尬的處境,芷翎亦徐徐地退後。
 
霎時間,芷翎同樣愣住了跟我一起望著同一方向,
只見模糊不清的一團黑影緩緩地走過來,當黑影接近之際,
本來好奇的感覺慢慢化為一絲的驚慌,更讓我的頭皮發麻。
 
到底是什麼?
 
是怪獸?
 
是鬼?
 
月光拂過那個身影打破了我們慌亂的思緒,頓時間我放鬆身子喘過氣來;
 
原來是一頭樣子楚楚可憐的小黑狗,還不忙對我們搖尾乞憐。
 
唯獨芷翎依舊發呆地目不轉睛跟小黑狗互相對望,直到我拍拍她的手臂,
恰巧小狗嗚咽一聲走到我們面前,芷翎才回過神來對小狗報以甜絲絲的淺笑,
 
「好得意呀。」
 
然後芷翎輕撫小狗的頭部,本來我還緊張不已叮嚀著她,
 
「喂,唔好亂掂呀,小心佢咬你。」
 
怎料,小狗乖巧地蹲下去,伸出舌頭一臉傻呼呼模樣,其後更屢次反過肚來,
小狗此舉逗得芷翎眉開眼笑,她進一步把小狗抱起,想不到小狗沒有任何反抗,
根據我估計這頭小黑狗一定是男生來的,要不是的話絕不會輕易親近陌生人。
 
哼,又一頭狗公!
 
小狗在芷翎的懷中打了一個呵欠,她一邊撫著小狗的頭部,一邊柔柔地笑,
 
「嘻,我地同呢隻狗仔好耐無見啦!」
 
我錯愕地反問,
 
「好耐無見?」
 
她點頭回應,
 
「係呀,以前同婆婆一齊果隻狗仔呀。」
 
我咂咂嘴巴回答,
 
「咪玩啦,男仔頭,你講緊幾多年前呀?呢隻狗仔咁細隻,一定半歲都無啦,點會係果隻呀。」
 
芷翎含情默默凝視小狗,
 
「佢俾我既感覺好熟悉,我知一定係佢,佢返黎探我地呀。」
 
說罷,小狗的耳朵動了兩下,她見狀興奮地續說,
 
「嘻,佢有反應呀。」
 
接著,她不停地在小狗的耳邊喃喃自語,
 
「我地好耐無見啦,你最近點呀?」
 
「係咪好掛住我呢?」
 
聽到這些傻話,我捏過一把冷汗,閃過一抹冷笑,
 
「哈!哈!男仔頭你真係傻左,隻隻狗仔都係差唔多樣嫁啦,只係呢隻咁岩都係黑色姐。」
 
她語帶不屑,沒有正面回答,
 
「總之我就相信一定係啦。」
 
「……」
 
芷翎的堅持教我無奈,唯有順從她的話,要不然我生怕再度於此地慘遭凌辱;
 
望見她跟小狗玩樂的樣子,腮上兩個陷得很舉動的酒窩也在笑,
如鄰家女孩般開朗陽光,旁人一看就覺得從內而外的妥貼舒適如沐春風,
令我憶起當年同樣在此地跟小狗玩得樂此不疲,那個女孩的嫣然一笑,
教當時不懂感情的我暗地迷戀,那份感覺牽絆至今,雖還不能成愛情,
但能夠跟她相遇,可以在漫長人生路上作伴,守護著她,經已十分幸運。
 
能夠同時身兼她的鍾無艷和夏迎春亦已是不錯,這種情份算是一比情人更親厚的感情。
 
心裡同時暗地自問,一切值得嗎?
 
在我沉思的期間,芷翎右手抱著小狗,一臉歡愉的左手指著夜空蹦跳對我說道,
 
「嘩,有流星呀,我咁大個女第一次見,夏迎春,你睇下!」
 
二話不說的仰首望向流星劃過的星海夜空;
 
傳說在流星閃過的瞬間,只要誠心禱告,心裡想著的事情都會夢想成真,
此刻望見芷翎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如雪,天使般的微笑,讓我合上雙眼;
 
一切都值得,只要她快樂,一直掛著那個彎月般的笑意。
 
 
她說,縈繞不散的總不會屬於幸福快樂的回憶,因為不朽回憶總要活在刻骨銘心的缺陷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