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天大概就要回家了,所以今晚是與兇手對質的最好機會。
 
我回到屋裡面,大顆兒已經不在客廳,大概各自回房了。我回想這十多年來的友情,將會在今晚後完全毀滅,離開這個小島後,我們可能會各散東西,老死不相往來,就不免有點兒唏噓。
 
我看著客廳,這裡有我們青春的印記,但由何時開始,友情變質,換回來的只是濃濃的殺意,更令人痛心的,就是我們當中每人也有動機。
 
想到這,我不禁嘆了一口氣,現在距離晚餐還有一點時間,我準備在晚餐後把兇手揪出來,就讓這次的晚餐,為我留下撕破面孔之前最後的記憶。
 




今晚的晚餐同樣是意粉,是用金寶湯當作醬汁。雖然今晚是最後一晚,大家也沒有心情煮得豐盛。
 
我說:「今晚是最後一晚了,我們晚餐時暫時不要提起殺人事件吧。」
 
范子建嘆了一口氣,便說:「口中說不提,其實心中也不免在想。」
 
「所以我們還是靜靜的吃完飯,然後回房等明天回家。」許榮泉表示認同。我說不過他們。
 
就這樣,晚餐的時候,大家都沈默著,沒有絲毫嬉笑怒罵。以往一起聚在吃飯時,少不免把難食的東西全扔進別人的碟中,又或者為其他人的晚餐加料。
 




吃完晚餐,岑朗逸和范子建為我們沖了飯後咖啡。
 
「你不喝咖啡嗎?」我問岑朗逸。
 
「我的腸胃不是太好,不能喝咖啡。」岑朗逸回答。對呀,以往他也是這樣說。人大了,朋友反而少了,工作忙是給自己的藉口不再找舊朋友。
 
我喝了一口咖啡,決定把真相說出來,因為兇手就在我們當中。其實這是場賭搏,我根本不知道兇手在昨晚把管家的屍體挖出來後,有沒有把沾上泥巴的褲洗乾淨。對,管家的屍體是由兇手挖出來的。
 
「我知道誰是兇手了。」我淡淡然的說,我不知應該用一個怎樣的語調來開始我的推理。
 




其他人也看著我,但沒有半點的驚訝。
 
陳曉峰說:「其實你每次發現到一些新證據時,雖然嘴裡說沒有發現甚麼,但我們從你的表情也可以得知你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中學的舊同學果然是最熟悉我。
 
楊進阻止我說出誰是兇手,說:「等一等,發現兇手之後,我們還會是朋友對吧?」
 
岑朗逸笑了出來,道:「我想不到有甚麼理由我們要斷絕聯絡,兇手還兇手,殺人還殺人。」
 
我表示:「在法庭上,如果自首的話可以獲得三分之一的減刑。當然這裡不是法庭,只不過我還是不希望兇手是由我指出來,如果現在你願意自招,我想我們也會原諒你的。」
 
黃子恆消極的說:「如果兇手要自首,一早就自首了。」
 
我繼續表示:「這是你的最後機會,我由十倒數,如果還沒有的,我就會把你指出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零。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好吧,既然是這樣,我便把整件事的始末說出來。現在我們八人當中,有一個是殺害梁其偉及李泓道的兇手。」
 
區浩鈞立即反應過來,發現我那句話的意思,問:「哪麼管家呢?又是被誰殺死?」
 
「由我們踏進這個小島開始,總共有兩人準備實行他們的殺人計劃。而殺害梁其偉和李泓道的兇手,有著天才犯罪家的智慧。要把整件事解決,就必需先了解十年前究竟發生甚麼事。」我這句話是衝著黃子恆說的。
 
黃子恆低下頭,說:「看來你也發現了,那麼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
 
「對,」我回答:「我之前也說過,從他的自殺遺書內容來看,他是不會跳海的。但是遺書是出自他手是板上釘釘的事,我的推理是他本來真的準備食安眠藥燒炭自殺,但自殺之前,他有一樣東西要做,而他為了完成那件事,被人殺死了。」我說的是章思明。
 
黃子恆搶著說:「我們不是存心要殺他的。」
 




范子建不明白的說:「等等,所以章思明、梁其偉和李泓道也是被他殺的?」范子建指著黃子恆。
 
黃子恆回憶道:「雖然章思明是因我們而死,但我沒有把梁其偉和李泓道殺死。那天晚上,章思明把我、梁其偉和李泓道叫了出去,說凌晨三時在沙灘等。我們都知道他剛剛得悉我們為了在學生會選舉中獲得勝利而設了個局令陳曉峰不能出選,但我們還是赴約。」
 
黃子恆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我們比他早到,決定如果他要對我們不利的話,就把他打暈。他一來到沙灘,就對我們說他準備自殺,但自殺之前,要把之前背叛他的人殺死。」
 
「所以他要殺死你們?」岑朗逸問。
 
「不,他好像只是要把梁其偉殺死。我剛才在中午時已經說過,他認為我們背叛陳曉峰的原因是因為梁其偉和他是情敵。所以,他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要讓別人得到⋯⋯」黃子恆回應道。
 
我問:「所以你們便錯手殺死他?」
 
「他那時突然亮出一把刀,我們情急之下便在沙灘拿起一塊大石,打了他的頭一下,也記不得是誰打下去了。我們真的只是想把他打暈,怎料他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們當時十分害怕,不想年紀輕輕就背負殺人兇手這個罪名。我們想起他說要自殺,便將計就計,把他拋下海中。」黃子恆說。
 
陳曉峰問:「哪麼為甚麼他的鞋還在岸上?」說完便為咖啡加了兩包糖,喝了一口。




 
黃子恆搖搖頭的表示:「我們也不明白,我們一直以認為這是章思明對我們的詛咒,我這十年來的每天都受到良心的責備,所以我才說,錯手殺死一個人,其實也會內疚一生。」
 
我接下去:「這個世界沒有鬼魂,至少我不相信。他的鞋還在岸上只有一個解釋,當時在場的,除了你們三人及章思明外,還有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