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派愛情小說》之 (2)《北極光與不能逃避的現實》: 39. 藍領帶
昨夜有Ginger的陪伴,我睡得很好。今天一大早起來,之前那些患得患失、功虧一簣的憂鬱感一掃而空。
今天不光是EJK與神膠集團戰略合作協議的簽署儀式,同時也是兩家企業共同籌組的慈善基金的成立大典。作為EJK的首席慈善官,我當然也要出席。我深信今天一定可以在敵人面前表現出最佳狀態!
Ginger細心地幫我梳洗,然後穿上禮服,還有結上今天公司指定的領帶,繡著EJK標誌的藍色領帶。我看著領帶若有所失之際,她溫柔地安慰我說:「別看了,領帶算啥,很多人上班時要脫光衣服喔。」
是的,無論你喜不喜歡,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深呼吸了一下,把領帶拉緊。
「不想去,就不要去⋯⋯要去的話⋯⋯」
她把領帶再拉緊一些,使勁地說:「就火力全開!」
「嗯!」
最後她在我出門前再給我加持:「加油喔!」
和之前中秋節的慈善晚會一樣,今天也是亞貓開車來接我去春夏秋冬酒店。
May姐之前跟我提過,自從EJK入主以後,架構重組、削減人手和資源調撥從未停過。整家公司從上到下都人人自危,同事們彼此之間多年來建立起來的互信都已經蕩然無存。以往基於亞貓是老闆的司機,我總是對他恭恭敬敬,現在反過來是他表現得誠惶誠恐。
亞貓下午來到病房,然後把我送到會場,總共就只說了三句話:
「你好,可以出發了嗎?」
「到了,我扶你進去吧。」
「我在外面車上等你,待會見。」
在通向禮堂的走廊兩旁,一眾員工夾道歡迎嘉賓們陸續進場。當中有許多熟識的面孔,他們跟我一樣都是前H&S的員工,現在束著繡有EJK標誌的藍色領帶,熱烈的鼓掌和專業地擺出亢奮笑容。
我從來都不討厭藍色,但現在這藍色領帶就像束縛著我們的靈魂與專嚴的枷鎖,而且越束越緊。
會場的射燈聚焦在一個角落,幾個女同事穿著閃閃發亮的性感舞衣跳起森巴舞。她們一路遙呀遙、遙呀遙,浮誇地鏃擁著EJK的管理層進場。
我匆匆地跟EJK和神膠集團一眾管理團隊打過招呼就立刻去找我的座位坐下。我和蘇富比就這樣進行了這輩子第一次握手,我們除了「你好」就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充斥著不滿和焦慮。May姐也沒有跟我說話,眼神像在暗示我要切記戒急用忍。
當紅的鯊魚也來了,她是今天的司儀。她忙得不可開交,只跟我有遠距離的眼神交流,銳利的目光,就在一剎那間流露出一份諒解,旁人是絕對沒可能察覺的。
嘉賓都就座後,簽約儀式正式開始。今天聚集了許多媒體的財經記者,大家都把焦點放在神膠集團一個月後的股票上市,上百支鏡頭和閃光燈瞄向台上。
鯊魚循例講了一些東拉西扯的開場白以後,開始進入正題:「有請EJK和神膠集團的管理團隊上台⋯⋯」
台下掌聲雷動。
KK和崔博士在一眾管理層簇擁下,於台中央的長桌座下,煞有介事的大筆一揮後,鯊魚鄭重宣布:「恭喜EJK和神膠集團的戰略合⋯⋯」
「呼⋯⋯呼⋯⋯」
台下忽然有人吹起號角把鯊魚的話打斷了。
大家跟著號角聲尋找,回頭一看,兩個高大的男人在台下的觀眾席傲然屹立。
一個是力哥,另外一個是老外Joseph!
他們把藍領帶扯下,扔在地上,激昂地高唱著: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inging a song of angry men?
It is the music of a people who will not be slaves again!”
台下有幾個前H&S的同事也開始站起來跟著唱,激情的歌聲響遍整個會場。
這一刻,我的靈魂在吶喊著⋯⋯我咬緊牙關壓抑著站起來一起唱的衝動,這一刻,我多麼渴望扯下藍領帶⋯⋯
縱使我用力合上嘴巴,我的心也在附和著歌聲,血脈正在沸騰⋯⋯但是,同時我也在逃避力哥和Joseph的目光⋯⋯
EJK一眾高層面對突然其來的逆襲有點手足無措,反為最先定過神來的是May姐,她迅速地調動了警衛過來把力哥他們抬出了會場。在被抬走的路上,他們還一直唱著"“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歌聲漸漸離我們遠去,會場再次回復平靜。轉眼間,他們就成了烈士,英勇的義舉也成為了歷史⋯⋯
我在心裡努力說服自己,我沒有跟隨他們行動並不是脅懦⋯⋯聖經裏彼得三次不認耶穌可能就是這種難受的感覺⋯⋯
如果我沒有要求蘇富比再等三天,也許烈士們現在就不用犧牲⋯⋯我握住的手杖在不停抖動⋯⋯
May姐走過來一手搭著我的肩膀,一手按著我撐著手杖的手,輕聲耳語:「再等一等吧,衝動的隊友紅牌出場後,下半場就看你了。」
是的,我現在不能站起來是為了潛伏在EJK的權力核心,尋找一網打盡的契機⋯⋯
鯊魚冷靜地把大家的焦點帶回台上:「恭喜EJK和神膠集團的戰略合作協議正式簽署!」
台上台下一致專業地熱烈鼓掌,仿佛剛才的一場騷動從未發生過。
女人要作出了斷的時候,許多時候都比男人來得乾脆利落,而且乾脆利落得有點恐怖。
下一個環節就是「EJK神膠慈善基金」的成立儀式。到我出場了,我要比May姐和鯊魚表現得更專業!
我以EJK首席慈善官的身份,聯同KK和崔博士在台上一起簽署了慈善基金的合作協議,然後跟眾人握手、寒暄和拍照,好不容易終於熬過了。
我以手杖支撐著負傷的身軀並不是別人想像中那麼困難,事實上更加難的是扛下夥伴們的寄望。
藍領帶還是牢牢地綑綁著我的頸項,直到落幕。曲終人散後,亞貓攙扶著我回到車上。
「回醫院對吧?」
「是哦,麻煩你了。」
「OJ,我早知道你會當大官的!」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跟之前從醫院到酒店那段沉默的路程反差很大。也許他的內心也受到力哥他們剛才的義舉所感召。感覺上他這句話好像是說我出賣了大家似的,每一個字都讓我覺得不是味兒。
「嗯⋯⋯哪裡是大官呢?混頓飯吃而已⋯⋯」
「你比老闆更厲害呢。」
「別開我玩笑了。」
「他快不行了,要不要去看看?」
「是嗎?你能送我去就真的求之不得了!」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勇夫安知義,智者必懷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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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from Les Miserables - https://youtu.be/47E2tfK5Q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