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我聽著一驚,想佛家最基本的戒律也有「不飲酒」一條,
 
我這一生人更是從來滴酒不沾,這下一來便要比酒量,我那裡及得上他啊?
 
但轉念又想,若是不戰而降時,這也未免太懦夫了啊,
 
竹生竹生,你怎麼可以在小草面前出醜?
 
唉,只是若是勉強臨陣,又未免會落得個不自量力,這到底怎麼是好?
 


「好地地比咩酒 …… 」文靜似是猜出我酒量不濟,所以先替我避戰。
 
「阿Jude,幫我入去叫Johnny , Jack , 同埋Jim出黎,」
 
Kay媽搶在她前頭,說了這句話。
 
我聽著心裡暗驚,
 
怎麼?那裡又來三個男子啊?
 


這咖啡店就是店面以外,廚房、雜物房、休息室,我都去過,那裡還有別人?
 
對了,我早該知道了啊,
 
雜物房裡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儲物櫃,怎麼可能就這幾個員工?
 
「嗯,」Jude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過身了去。
 
「Kay , 隻竹生一定唔掂架 …… 」文靜一臉苦惱的看著Kay媽。
 


「見步行步啦,話唔定盲拳打死老師傅呢,」Kay媽笑說。
 
「你地仲有三個人就一早叫出黎啦嘛,搞到我心慌慌左咁耐,」
 
我想這次終於得救,當真是佛祖顯靈了啊,往日誠心敬佛果真是有好報的。
 
「三個人?」文靜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頭先Kay媽話既 …… 」我答。
 
「哦 …… 你搞錯啦,佢地唔係人黎 ……. 」文靜苦笑。
 
「唔係人黎?!!」我嚇了一跳。
 
 


 
「睇黎你都係唔識架啦,」文靜搖頭嘆氣。
 
「咩啊?」我聽著不解,想不是人就是鬼了啊。
 
那知就在此時,Jude卻拿著三支酒回來了。
 
「Johnny Walker , Jack Daniels , Jim Beam , 」
 
Kay媽接過三支酒,走到千鍾粟的身前。
 
我聽著恍然大悟,原來Kay媽說的是酒的名稱,難怪聽得我一頭無緒。
 
「想點比法?嗯?」
 


Kay媽用一把誘人的聲線問道,兩眼情深款款的看著千鍾粟那胖子,
 
看得他一個鐵漢都羞紅了臉,Kay媽她對男人還真有兩下子呢。
 
「咳咳,」他還是照慣例的先咳兩聲,「好簡單,邊個先訓低就邊個贏,」
 
「好啊好啊,就咁話啦,邊個先訓低邊個贏,」
 
我聽著大喜,拍了拍手,這次我可十拿九穩了。
 
「大哥大哥,唔係啊,你掉轉左啊,邊個訓低邊個輸先岩啊,」
 
顏如玉連忙在他耳邊提醒,想是怕外人聽到大哥剛才的錯漏。
 
「咳咳,無錯,邊個先訓低就係輸,」千鍾粟裝做若無其事的。


 
「好,阿Jude,拎兩隻細酒杯出黎,我幫我地千大爺斟酒,」
 
Kay媽語調一轉,仿佛就把千鍾粟當成了是金瓶梅裡的西門慶大官人一樣,
 
唉,我也想要Kay媽這般細心的服侍呢,
 
不,不,竹生你怎麼可以得一想二,
 
你已經有小草了啊,實在不該再貪戀別的女子。
 
「唔洗啦,呢度有杯!」千鍾粟道,一邊拿起桌上三隻杯子,
 
想便是他們今早喝那個甚麼鬼「魔法特飲」所遺下的。
 


「咁大隻杯?」文靜輕聲自言自語,「真係牛嚼牡丹,浪費晒D野 …… 」
 
千鍾粟似乎留意不到,只是自顧自的拿起兩隻杯,
 
把殘餘的都倒進一隻之中,清空了手上的兩隻,然後遞了給Kay媽。
 
 
 
Kay媽沒有忙著把杯子接過,反是先解開了胸前兩個衣鈕,春光若現若隱,
 
這種雪擁藍關,得到與得不到之間的感覺,真是最叫人禁不了。
 
我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自然是想要往她胸口多瞄幾眼,
 
但一想到小草,諸般邪念都打消了,
 
「竹生啊竹生,你點可以見色而起淫心架,咁樣將來係會報在妻女架,
 
仲有啊,小月叫得佢做Kay媽,即係佢已成人妻,就更加係唔冒犯得,」
 
我拼命懾著心神,與此同時Kay媽已經微微烏下身子,斟著一杯酒。
 
 
 
黃金屋受了剛才小月吻我的打擊,
 
此時早已變得痴痴呆呆的,顯然未回復過來,
 
而千鍾粟和顏如玉二人則只是色迷迷的看著Kay媽胸口。
 
「呢杯叫做Three Wise Men , 係用三種威士忌溝成,可以襯返我地三位主人嘛,」
 
Kay媽笑說,說著已經斟了滿滿一杯。
 
「Three Idiots就有佢地份,」文靜在背後冷嘲。
 
Kay媽把酒添滿,然後便向我遞來,
 
可我怎麼看,她剛才也就只倒了一種酒,那裡是甚麼三種威士忌溝成?
 
千鍾粟和顏如玉也沒為意,他們就只是金睛火眼的看著Kay媽的胸口,
 
Kay媽把酒交到我手上時,輕輕在我手上捏了一捏,隨即又向我打了個眼色,
 
「啊,」我登時會意,「原來係美人計!!」
 
我心裡暗嘆,Kay媽這小妖精倒也厲害得很,女人真的不能小覷。
 
接著她又替千鍾粟添滿一杯,這次卻真的混上了三種酒。
 
我早就聽過當多種烈酒撞在一起時,酒力便會加倍,
 
難怪剛才Kay媽信心滿滿的替我接戰,原來她早有此著,
 
只是喝酒的經歷我實在從來沒有過,酒量如何更是未可知,
 
但就是僥倖勝過了,這也太過勝之不武了啊,
 
不過我又想起他們三人在礙著小草的約會,
 
唉,這也實是無可奈何而為之,
 
不過是以直報怨,我想就是孔夫子知道,也不會見責。
 
 
 
「咳咳,」千鍾粟拿起載滿酒的杯子,「要你輸得心服,我先飲為敬,」
 
說著便一口氣把杯子乾了。
 
千鍾粟喝得豪氣,可臉上隨即出現異樣,
 
但見他一行行汗水直流,兩眼瞇得像一條線,神情極是痛苦,
 
可他如此愛面子,自然是拼命的忍下去,但他越是要忍耐,汗水就冒得更厲害。
 
我看著不解,想莫非Kay媽在酒中下了毒藥?這是武俠小說常有的情節啊,
 
這種謀情害命的事,可萬萬使不得。
 
我想著越是心慌,也不知是否要喝下眼前一杯酒。
 
「呢種酒人地正常用Shot Glass飲,已經好似火燒喉嚨,佢成杯咁樣飲,
 
仲忍到唔嘩嘩大叫,其實已經好犀利,」Jude漫不經心的說。
 
原來千鍾粟的酒裡沒有下劇毒,但看到他痛苦的模樣,
 
所謂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著只有不忍。
 
 
 
「仲要唔要黎多杯?嗯?」Kay媽說著又已替千鍾粟添了滿滿一杯。
 
千鍾粟仍是一臉苦態,
 
此時想就是Kay媽在他面前脫個清光,他也是無心多看一眼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見千鍾粟突然拍桌而起,
 
「好酒!好酒!」他裝得豪邁,卻也難掩剛才的苦痛,我心下只有更同情。
 
「千哥哥,唔好勉強飲啦不如,我地唔好鬥啦,」我說,
 
也學了小月般,把年紀比自己長的人冠以哥哥姐姐的稱呼。
 
「我飲完你先同我講唔鬥,」千鍾粟一聽果真是怒不可抑,便要發作。
 
「係既係既,我飲我飲,」為了息事寧人,我拿起酒杯,
 
輕輕的呷了一口,已覺其味極為苦澀難當。
 
「你留係度養金魚啊!」千鍾粟怒喝,似是惱羞成怒。
 
「養金魚 …… ?」我聽著不解。
 
「佢既意思即係叫你乾左佢,」Jude從後提醒。
 
「哦 …… 原來養金魚係咁既意思,我又學到野啦,今日都總算有收穫 …… 」
 
孔子說:「日知其所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
 
我每天能學到多一點點新的,自己也就很高興了。
 
「你唔好係度詐傻扮懵喎,乾晒佢!!」
 
千鍾粟此時一張臉已然紅得像關雲長一樣,想是酒力之故。
 
我被他如此一喝,心驚膽跳,想這一杯酒,是非喝不可的了,
 
但要如此束手待斃,卻又是怎麼也不甘心。
 
「即係呢 …… Er …… 可以既話呢 …… 嗯 …… 千哥哥我地不如 ……
 
咁就 …… 或者當打和啦 …… 再唔係當 …… 當咋 …… 當我輸就好啦 …… 」
 
我語無倫次的,實在不想再喝這杯酒。
 
「你一係就飲左佢,一係就同小月分手,跟住我細佬就抱佢返去洞房,
 
你自己揀啦,」千鍾粟已不只臉紅耳赤,
 
此時更不自覺的解著衣鈕,想又是酒力發作,害得他全身發熱。
 
「抱小月返去洞房?!」我聽著一驚,這也快了點啊,
 
我跟小月認識的時日雖短,但她剛才奪走了我的初吻,
 
想一夜夫妻也有百夜恩,小月跟我接了個吻,恩情總是有的,
 
我若棄她於不顧時,還算是好漢麼。
 
「好!我飲!」我這是把一條性命都賭上了,
 
聽說喝酒猝死的案例還不少,但為了小草和小月,我決定放手一博。
 
於是我拿起酒杯,倒吸一口氣,
 
「佛祖保佑啊,弟子竹生如果今次大步攬過,呢世都唔會再犯酒戒啦,
 
唉,唔係唔係,弟子既然犯禁,又有咩面目叫佛祖保佑?
 
都係孔夫子啊孔夫子,你話『唯酒無量,不及亂。』,飲酒係無上限,
 
只要唔亂性就得,雖然你唔係咩神佛,但係你都仙遊左二千幾三千年,
 
我諗就算未得道都應該成左仙掛,總之你保佑下我就係啦,」
 
往時我常抱怨佛經和儒家經典相異,害得我都不知跟從那一個是好,
 
還恨不得佛祖跟孔老頭打上一架,免去麻煩,
 
可現在嗎,還是幸得他們沒有動手,
 
饒是佛祖叫人不要喝酒,孔夫子還是勸人更進一杯,此時也總叫我有個庇蔭。
 
我閉著氣息,鼓勇的一口氣就把眼前杯酒乾掉。
 
 
 
喝後我只感喉嚨一陣灼熱,倒沒有甚麼大礙。
 
「原來係自己嚇自己 ……. 」我鬆了一口氣,「好啦,千哥哥,我飲左啦,
 
我地握手言和啦 …… 」說著我便伸出手想要示好,
 
那知卻突然感覺一陣悶意,全身發熱,
 
一顆心噗通噗通地猛跳著,天旋地轉,難受得很。
 
「喂,竹生,你做乜野啊?」文靜一臉著緊的走了過來。
 
「我 ……. 我唔得啦 ……. 我要死啦 ……. 」我呼了一聲,
 
只覺自己這次捨生取義,殺身成仁,實在是無量功德,
 
真是不枉自己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死也瞑目了。
 
「邊有飲杯酒就咁易死架,」文靜笑說,
 
我卻已經軟癱下來,也幸得文靜從後抱著,才沒有仆倒在地,
 
我只感覺有甚麼軟綿綿的在墊著我一顆腦袋。
 
「哈哈哈,係你輸啦,哈哈哈 …… 」千鍾粟仰天長嘯,
 
可嘯聲未止,卻聽「咚」一聲,他一個倒栽蔥,竟比我先暈倒過去。
 
 
 
千鍾粟如此突如其來的昏倒,眾人看著無不大吃一驚,
 
但隨即會意過來,卻又歡天喜地的慶賀著。
 
「係隻竹生贏左啦,你地以後唔好煩住小月啦,」文靜說。
 
千鍾粟暈倒過去,黃金屋受了刺激神志迷迷糊糊的,
 
對方就只餘顏如玉一人,想也不為患了。
 
「大哥 …… 」顏如玉也懶得與文靜吵嘴,還是先關心他大哥的安危,
 
這種兄弟手足的情份,真叫人羨慕。
 
「小草 …… 」我腦內想起的則只有小草。
 
「你個人好無良心架,人地關心你,你就淨係掛住小草,」這好像是文靜的聲音,
 
但我只覺頭昏腦脹,惡感難消,也提不上一口氣去回答她。
 
「小草 …… 小草 …… 」我拼命的喚著。
 
「唉,小草你過黎睇下隻竹生啦,佢係咁叫住你個名啊,」
 
文靜替我轉達,我心裡感激得很。
 
「嗯 …… 可以放工啦 ……. 」我想起自己不負所託,死而無憾了。
 
「佢做咩啊?」小草說起這句話來時冷若冰霜,卻始終沒有走過來。
 
「你過黎睇下佢先啦,你唔睇下佢佢唔安落架啦,」文靜笑說。
 
那知就在此時,卻傳來「鈴鈴」兩響,我認出這是大門打開時發出的聲音。
 
「邊個黎左啊 …… ?」我只見眼前白茫茫一片。
 
「走得未啊?」說話的是一把陌生的男聲,想便是剛進來的那人。
 
「走得啦,」答應的是小草,「我走先啦,Bye Bye,」
 
然後便是小草與眾人告別的聲音。
 
「傻仔,人地小草男朋友黎接佢,仲理得你咩,」
 
文靜輕輕用手在我鼻尖上戳了一下,「你死左條心啦,佢一定唔會鍾意你 …… 」
 
「男朋友 …… ?」我聽著心裡一酸,「小草佢有男朋友啦 ……. ?」
 
如此想著,心裡越是難過,只感神志越來越模糊,而往後的,我就再也記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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