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莫若張文遠。」
關羽回過身來,那襲青麻袍子吃飽了風,
胸口繡著的白龍顯得更為醒目靈動:
「但既早知關某不降,
你何苦冒死由合淝趕來為曹賊當說客?」

「文遠以說客之名前來,卻沒有說客之意。」
張遼高舉那龍紋酒壺:
「我是來喝酒。」





「喝酒?」關羽兩眉輕揚。

「不錯,喝酒,來喝摯友的惜別之酒。」
他把酒壺湊近了咀,看到關羽臉上之情,又說:
「何必詫異? 你關雲長為了一個少女殺身成仁,
難道我張文遠就不可以為了一碗酒而突入敵陣?」

關羽掄起長髯:
「張遼,你是個怪人。」





「我不怪,又如何做得成武聖的朋友?」

「你我知交多年,客套抬舉話就免了。」
關羽巨臂朝毘沙門天神座前那台擔架上一攤,
指向後那個不見樣貌的翠衣少女:
「關某有個不情之請。
她是關某故人的獨生閨女,
在麥城陷落之前託付於關某帶出,
可惜現下關某自身難保,所以⋯⋯」





「關兄要文遠救人,是理所當然之事。」
張遼大口喝著酒:
「只是,文遠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關兄何以甘願死戰,
卻始終不肯將她交予吳軍?難道⋯⋯」

「非禮勿言。」
關羽舉起手,止住了他:
「文遠,告訴你實話,關某排除萬難要將她救出,因為,」

他猶豫半晌:
「她姓荊。」

「她姓荊!?」
張遼擲掉酒壺,霍地站起來。





「不錯。」
關羽點頭道:
「就跟水鏡先生預言中,
那個本應早已降世拯世武者一樣,同樣姓荊。」

張遼問:
「當年荊軻刺秦,
秦王一統天下後懷恨在心,盡坑盡殺荊姓氏族於天池底,
文遠以為荊家早已絕世,
水鏡先生的荊氏拯世預言,只不過是戲言。」

關羽說:
「荊家並沒有絕世,不過隱居一隅,不問世事。」





「關兄,想不到你不願將命中之人交予吳蠻子,
卻要送文遠一件大功,曹丞相一面號令天下的利器。」
張遼說,兩眼一直一轉不轉地看著關羽的臉。

關羽對他的話不以為然,只微微一笑:
「你不會將她送到曹賊手上。」

張遼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天下哪有傻人連放到咀邊的肥肉都不咬?」

「當然有,關某就認得一個只啃骨頭的。」
關羽:
「但那人不傻,卻是個怪人。」

「哈哈!來人!」




張遼眼裡輕浮的神情消失了,
卻多了分感激:
「拿酒來,我要敬關兄一碗。」

話音未落,後堂馬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是,每人都從那堆急促的腳步聽出來,

他,肯定不是來送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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