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還在開會。

當我看到“夫人早産了”這條簡短,但顯得匆忙得砸眼的訊息後,我把手上這堆琢來磨去還談不合攏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猛地站起來——滑椅因此在背後翻倒——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看著我。我轉過身,一句不留,朝門口快步邁去,把一雙雙不懂反應的眼睛抛在身後。我奔出公司大樓,馬上截到一臺計程車,一聲“去機場!快!”的命令下達後,司機立即把我帶到目的地,我隨便往司機手裏塞了幾張大面額的鈔票,下車——門來不及帶上——便跑進客運大樓,買了最快一班航機的機票。趕到醫院去。

想必心急如焚的情緒全都寫在我的臉上,映在大滴疊小滴的汗珠上。

你真不曉得我在飛機上的那6個小時是怎麽熬過來的,我就像宿醉一般,像被焦急燒透了腦袋,又像熬了三個通宵,一丁點兒光都能刺疼我的眼睛和太陽穴,嘴唇幹得仿佛這輩子沒沾過一滴水。一切都在半夢半疼中,隨窗外的雲和光往後消失。

讓公司和收購的事宜都見鬼去吧!我的腦際此刻容不下任何思緒,迷迷糊糊中,只有兩張像燭火般搖曳的臉,在扭曲,固定,扭曲,固定,宛如池面的倒映一般,只是一張臉是溫暖的黃色調,另一張臉是陰森的藍色調。





我漸漸看清楚,那張溫暖的臉,是妻子的;那張陰森的臉,是喬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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