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版】【女童軍系列】《我被陽光照耀的日子》: 第十七章──Ruby in my mind
第十七章──Ruby in my mind
失去了阿妤的我變得無依無靠似的,連在學校也流傳著我辜負著她的傳聞,令我感覺到累透。
但在那之後,我遇上了一隻米奇老鼠。
「落晨晞你又訓啊?我約咗我表妹架,你快啲做哂份工作紙佢啦……」Happy姐拉著我雙手,要求我動起來。
那天開始,我每天回校就是閉著雙眼,伏在桌上睡覺及發呆。
那個女人……
分手時連再見也不講。
「唉。」Happy姐見我還是伏在桌上,於是致電給自己表妹:「Ruby啊,你嚟寶覺中學搵我啊,我有個學生唔願做堂課我走唔到啊……快啲嚟,5C班房。」
然後我在這班房一直發呆望著窗外的天空,今天太陽還是給烏雲蓋住,又陰又暗的一天。
「表姐。」一個應該跟我年齡不相伯仲,穿著印有米奇老鼠藍色T-shirt女生敲著門。
「Ruby你嚟啦,我之前去迪士尼樂團你托我買嘅Mickey Mouse水晶球。」Happy姐從布袋裡取出一盒迪士尼出品的水晶球給她。
「唔該。」那女生Ruby接過水晶球後,視線斜斜地往遠處角位坐著的我偷望了一眼。
我也不其然的跟她接上了一眼。
「落晨晞啊…我想走啊……」Happy姐叫苦著。
「我想死啊……」我頹喪地說。
「生命可貴,喱家啲連青人咁受唔起壓力嘅?」怎這一句這麼似曾相識?這好像是我的台詞。
但現在卻換了那個Happy姐的表妹Ruby說出口。
「你拍過拖未啊?」我反問她。
「我就唔知拍拖喱啲嘢喇,要愛錫保護身體我就知。」Ruby答。
「由你講未拍拖個陣。」我伸出手,指著她:「你已經無資格同我講嘢。」
原本以為這個串嘴Ruby會反駁我,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只笑笑的望住我。
「你其實點解要放棄自己,睇你個樣唔係個啲力求上進嘅人。」Ruby語氣變回平和。
「你又知我係放棄自己嘅人?」我們無視Happy姐,在班房中隔著幾張桌椅對話著。
「衣衫不整、凌亂嘅頭髮!」Ruby馬上指出我兩項特徵。
「喱啲唔係叫放棄自己,係叫style,衣衫不整透露出我對社會不公,渴望被理解嘅需求,凌亂嘅頭髮係代表我對我行我素、特立獨行主義嘅一種尊敬,並唔係好似MK仔隨波逐流走去剪Under cut。」
「你有幾渴望被理解啊?」
「有啲嘢,你唔明架啦。」
這個Ruby又不答話,只笑笑回應。
「我走先啦表姐。」這個看似鍾情於米老鼠的女生終於離去。
看著她離去,我才漠然驚醒……
差不多每日回校也之伏在桌上,不說話的我竟然出奇地說話了。
她媽的米老鼠,竟然令我破戒……
「我表妹係咁架啦,做得未啊大情聖?」Happy姐問。
「你哋周氏一族都好似對我外貌免疫咁嘅。」我說。
「哈哈,別看得自己那麼高。」Happy敲敲我肩膊,說起書面語來。
「你哋遺傳都幾好啊,你應該有一米六六、米老鼠應該有一米六零。」我分析著。
「我唔係話你高啊!」Happy姐嘆了一口氣,指著中史工作紙:「做啦。」
「Ok……今日就放過你。」我點點頭,對著工作隨便寫點什麼。
「真係多謝哂喎……」Happy姐死死氣地說。
放學後我把耳筒插到手機之上,聽著周杰倫的《明明就》走到鄰近的商場周圍逛。可是雙腳卻無意間走到去那間音樂店裡。
「又想嚟挑戰啊?」老闆淺笑。
「就算贏咗,睇怕以後都無機會用到。」我一直默默的望住那塊pick。
「吓,你唔挑戰我咪無錢賺……」老闆低聲自語:「一係咁喇,以後我計你可以三十蚊挑戰一次!」
我頹然地搖頭。
「二十!?」
我始終搖頭。
「十蚊囉?」
「成交。」一直望住那塊pick的我不自覺微笑,插褲袋離開這裡。
我深信啊,始終有一日能交到她手上。
沒有陽光的日子是怎樣?
就是一整天都像被沉沒在沒完沒了的烏雲之中,整個人生也像崩了一樣。家中垃圾多得招來蟑螂,餓的時候也只能繼續餓下去。
有時候會在家中彈結他彈一整天,只希望狂野的音樂能把耳邊的寧靜趕走。而那一天後,我也再沒打開過房間的窗布。
距離下學期大考的日子還有大概兩個星期,我差不多每個星期也會補中史的課兩、三次,而Happy姐的表妹也越來越放肆的待所有同學離開後便進來我們中史補課的班房跟Happy姐相見及談天。
真放肆,明明就不是讀我們學校……
「喂?你又嚟啊,有咩手機講咪得囉。」Happy姐苦笑,沒好氣地按住額頭。
「無所謂啦,反正喺附近姐。」Ruby答。
「始終都係我哋學校,唔好當自己屋企出入啊……細路女。」我一邊專心做著工作紙一邊說。
「細咩啊,我同你一樣讀中五。」理據力爭的女生最麻煩。
「咁答我,慈禧第一次破處係幾時?」嘻,只要我裝成變態痴漢一樣便能輕易趕走她。
「吓?」
「光緒第一次打飛機係幾多歲。」我再問。
「十六歲呱。」媽的,她真的給我回答過來。
世上怎會有這種不知廉恥的女生!
「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叫咩名!」我繼續問。
「孫耀庭Oppa。」她逗笑地答。
「痴撚線……」她竟然連《中國最後一個太監》也有看。
「唔同你講,做功課。」我繼續埋首中史的歷史裡。
Ruby跟自己表姐對望一眼後,對露出我淺澀的笑容。
其實……這女生笑容還是挺開朗的吧。
完成工作紙後,我把它放到桌上便離開班房。就在我轉身打算落樓梯之際,給我看到了正好上樓梯的阿妤。
最尷尬的氣氛。
我們一步一步的走著,一個落一個上。當彼此在身邊擦肩而過時,沒有任何聲響,只有白痴的自己對自己內心的吶喊。
我為什麼不做點什麼……
至少…
至少捉住她的手也好。
嗯。
就在我轉身打算上回去的時候,第二號麻煩人物出現──莫友思。
「衣衫不整、頭髮過長……記缺點!」她高高在上的指著我。
我沒有理會她,只顧過她追阿妤。
但她竟然張開雙手擋路不讓我前進,我走左邊她擋到左邊,我走右邊她擋到右邊。
「想點啊?」我抬頭問。
「記缺點。」她抬一抬眼鏡。
「讓路喇,俾你記我大過。」我輕輕推開莫友思,讓自己得以前進。
可是再繼續在走廊跑著的時候,已經不見阿妤走了去哪裡……唯一只有E班班房一對緊閉著的門。
我試圖想要把門打開,可是門卻給鎖得死死的。而那對門的內裡,我看得見一個女生站著並用背靠著門不讓別人打開。
這個背影,我很清楚是阿妤。
「阿妤…?」我敲敲門。
裡面的她沒有回應我。
我待了一陣後,也默默的退後離開走到天台上。
「點解唔原諒我……」我又呆坐在天台的邊沿位,看著日落。
「唉。」我站起身來,閉起雙眼張開雙手。
想讓自己盡量吸收多點日落的餘光及維他命,盡量感受多一點這溫暖的感覺。
因為陽光的溫度,都與她的體溫相近。
「噠──」天台的門被推開。
「缺……喂!你搞咩?」莫友思衝上來把我拉落地:「我打算記你大過姐,你唔洗自殺喎……」
「啊……」我按住後腦,咬牙忍痛:「自你個殺,我感受緊陽光渣……」
「你搵鬼信啊!企喺天台話係想感受陽光……你一定有陰謀!你想做假證據屈我殺你,其實你係自殺!」莫友思抬一抬眼鏡,輕笑:「啍,你已敗露了。」
「痴撚線。」我執回背包,回到家中去。
今天什麼日子啊,竟然遇到Ruby和莫友思這兩位麻煩人物……最糟的是阿妤竟然試著逃避我。
回家之前,我單肩背著書包,一步一步走過被黃昏照射得金黃的學校每一處。我插著耳機,在歌單隨機選了一首網絡改編歌曲──《重演一次》。
一年前,我也曾這樣迷茫過。
每一天放學阿妤總會為我補習、總會上來我家煮飯、總會來為我打點一切。由小時候識到現在,她的人生就像圍繞著我而走一樣。
曾經因為大家是從小至大認識的朋友關係,不敢對她表露愛意,只愛在她面前裝傻裝白痴。
現在只希望…
阿妤會原諒我吧。
在下學期大考那一個星期,我都努力完成每一份卷。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想做得更好一點。
到老師派成績表的那一日,我還是頭一次這麼緊張。
「好嘢!我應該升到班!!!」坐在我身旁的王大雞興奮得跳起。
「……」我流了一滴大汗在成績表上。
「點啊?升到?」王大雞搶去我的成績表,我冷不勝防的給他奪去了來看。
看完後,他瞪大了雙眼……
「點?」我吞一吞口水。
「你中史……」
「係…?」
「竟然得十七分!哈哈哈哈哈!!!!」王大雞笑得快要滾地。
「乜料啊……冇可能,明明我識做。」我搶回成績表,上面的確寫著只有十七分。
所以到中史堂,我滿腦都是疑惑的走去問黃Sir。
「喂,大佬……公還公,私還私,雖然我平時上你堂會訓覺,但係唔洗咁樣整蠱我啊?」我嘆氣。
「整咩?你分數低係因為你做錯題,你下次睇清楚先做喇!唔好再做哂甲部喇!」黃Sir說。
我接過中史卷後,黃Sir果然沒有說錯……我看錯題目了。
「頂!!!!!!」莫非我要留班!?
到了結業禮當天,我滿懷緊張的心情回到學校。老師把逐個名字叫出,告訴是否會留班,那時候……我的心就如有萬多隻螞蟻翻滾著一樣。
「落晨晞。」
「係…」我走到Miss Wong面前。
「你應該知道自己事啦?」
看來……我學業愛情兩失意呢。
「唉。」我抬頭望住天花板。
「唉咩啊?」Miss Wong問。
「諗緊出路。」
「你呢……就好好彩,仲差一個就到你留班喇,真係鬼唔望你留班啊。」
「吓?即……即…係我升?」
「係啊,車邊個隻啊,仲差一個位你就留班啦。」
「……」看來上帝還未完全放棄我……
在這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有夠神奇。
「我竟然係殘酷嘅留班制度下,包尾嘅倖存者……」在六月尾最後的幾個小日子,我跟王大雞到地下酒吧裡閒聊著放鬆一下。
「我都估唔到你喎……你成績明明…你收買咗校長啊?」阿雞也不禁問道。
「唔知啊,我淨係知自己全力去足……冇訓過覺。」
「咪就係喱樣囉,永不放棄。」
「你咪咁老土喇,一定係我嘅幸運神力!」我緊握拳頭。
「喂……話時話,你同阿妤點啊?」
「……唔好講佢。」我喝一口酒精橙汁。
每次想起她,總死去活來。
雖然跟她分手了一段日子,但這個女人在我心裡的情根種得太深……太折磨我。
「頂…!」我忍不住輕踢了酒吧檯一下。
「喂……喂喂,唔洗咁嘅。」阿雞捉住我的手:「女人姐,大把喇。」
從前只有我令女生傷心。
但現在卻像反被咬一口一樣,給她狠狠地傷了一下。
「唉……頂,分乜鬼手姐?!」我時常像現在這樣對著空氣自己一個抱怨著。
「唔好咁嘈啦……唉,借住俾你囉!」王大雞突然從衣袋取出一隻CD碟。
CD碟封面是一個站在陽光大樹下的瘦小少女,她的笑容稚氣又可愛,單看外表就知道她十分活潑。
「你俾咩四仔我睇都無用啦……激情治唔到情傷啊。」現在我的心就像被火舌碰著碰著一樣,令人又痛又恨,卻又暖又深。
「唔係啊,專輯嚟架。」王大雞表情就像割著愛一樣,把碟放到我面前:「聽吓啦,或者喱家得音樂可以安撫吓你心靈。」
「我喱家聽咩都無feel喇……」我頹廢地靠著椅背。
「喱隻碟係《星際太陽娛樂》出嫁,品質有一定保證……最重要係唱嘅個嗰女仔!」
「有咩特別?咪就係一個可愛嘅女仔~」
「錯,佢係我哋學校出產嘅歌手,即係我哋師姐──依小冰!」看來這個王大雞又有別的暗戀對象。
「吓…真係?」被他這麼說一說,自己也開始有點興趣。
這師姐是出自我們學校的嗎。
那就儘管聽聽吧。
我把碟收下後,現在變得愁眉苦臉的反而是王大雞。
「咩料啊…」我望住他死老豆的表情。
「隻碟好貴……好好保護。」
「得喇得喇。」
盡管世上沒有陽光,我還是照樣地生活。一有空的時候,我便會拿出王大雞給我的CD播出來聽聽。
「都幾好聽…」很有陽光、正能量的感覺。
然後在七月的某一天,王大雞打電話告訴了我將軍澳中心地下酒吧有《狼族》的大型演唱會,身為他們忠實Fans的我當然不會放過。
而且更穿了他們團體的制服黑色連身衣帽,當作支持。但這次我去的最主要原因都是因為想偷偷師師學學那《狼族》主音結他手的技術。
要贏到那老闆取得那塊天價pick必須要比他彈奏得更快。
以目前來說,我看過唯一能彈得快過老闆的就只有《狼族》的主音──獨臂。
我到現在……
還未知道自己為什麼執意想要贏取那塊pick回來。
「明明喱一個暑假先好難得用音樂忘記咗佢……」我雙手托著後腦躺在床上,看著被窗布掩蓋住的光線。
在背著自己的暗紅電結他出發去《狼族》演唱會的那一天,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樣整條地段也迫滿了很多人前往過去,根本完全沒有方法進去啊……
這群傢伙……
明明平時就不是《狼族》的狂熱粉絲,硬要在七月這種暑假空閒日子裝作支持地下音樂、扮作有生活格調的走去《狼族》演唱會那裡聽歌……真煩人。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哦。」我的電話聆聽響起。
這聆聽是我們還未分手之前,叫阿妤用普通話說一次給我錄著用作做自己手機的聆聲。
「喂?」我有點不耐煩。
「喂!你喺邊啊!《狼族》就快要唱第一隻歌啦!」王大雞在電話另一邊喊著。他果然是《狼族》的至尊終極忠實狂熱粉絲,我看他能進去是因為早在凌晨已經排著隊了吧?
「我嚟緊啊……條街成堆情侶懶係有feel咁走去聽地下樂團,阻鬼住哂……」說罷,已經有四對情侶不約而同的望住孤身寡佬的我。
「咩啊…!未見過人自己一個去聽演唱會啊。」我指著另一對情侶,說:「睇住你條女啊!望多我幾眼我驚佢鐘意咗我啊。」
我抬頭望向天上的星空……
寂寂長夜,我會遇到誰嗎。
「唔該借借,唔該借借……」一個女生從後方一直又碰又撞的衝上前來,最後更牽連到我!
在我轉身看是那傢伙在衝衝撞撞的時候,她整個人撞到我胸前伏在我身上……
摔下的那一瞬間我立即抱住她,免得她受到什麼損傷……不竟女生始終要靠張臉嫁人,我們這些男生的臉也沒什麼特別用途。
「喂,下次睇路喇!」我向懷裡的她大喊著。
「喂,大哥…你唔識避我嫁咩?」那女生抬起頭來,這人正是Ruby。
怨家路窄……
「又係你啊……?」這麼近看她五觀倒是幾標緻。
「唔得閒同你講,《狼族》開Show啦!」Ruby連道歉也不說一聲,便站起身來繼續向前衝著。
看著她能這麼快捷的碰碰撞撞開一條路出來前進,令我也禁不住追住她的背影來跑。
「喂!跑慢啲啊,大佬!」我喊著。
「快啦。」她停下來,然後向後伸出一隻手。
什麼!?
「捉住喇。」她說。
「喔…」我捉住她的手,她便立即拖著我衝往地下酒吧那裡。
過程中,我像尋找到一種遺失已久的感覺。
在我們進去地下酒吧那麼一瞬間,大台煙光四起,四個人站在舞台上彈奏著前奏,我便知道我們沒有遲到。
「《Clock Strikes》!」Ruby開心地望向台上。
「識嘢喎,Happy嘅表妹。」我淺笑。
「我叫Ruby。」她重申。
「你都識聽地下搖滾音樂嫁咩?」我們不約而同的跟著節奏搖擺著身體。
「緊係啦,睇我件衫就知。」她微微扯住兩肩的衣領。
「《狼族》狂熱粉絲先有嘅限量T-shirt喎!勁喎你!」原來大家是知音之人。
「你都唔差啊。」她對我拋眉:「《狼族》嘅黑色連身衣帽、凌亂嘅頭髮、再加上衣衫不整,仲要背住枝結他……唔洗睇都知你都係忠實fans啦。」
「嗚──!」音樂每到中段空檔,沒有歌詞唱的位置時,《狼族》的主唱獨臂都會發出令人生畏的尖銳叫聲。
他擁有沉重沙啞的死腔,卻能發出尖如餓狼的叫聲……
「嗚──!」久而久之,所有狂熱粉絲都把當作一種共鳴,共同的學著他發出「狼鳴」。
想不到這個Ruby發出的「狼鳴」也挺高音的。
「喂…你女仔嚟架喎,你唔怕影響形象咩?」我輕笑。
「怕咩姐,我係癲架啦~」Ruby看上十分之輕鬆,享受著一切。這種女生很少見。
「你咁癲……咁你夠唔夠膽衝上台?」我笑著問。
Ruby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點頭,然後便走到台上開始熱舞。而狼族的成員也出奇地沒有阻止她,任由她一個女生在台上跳著舞。
Ruby突然向台下的我招手,彷彿叫我也一起上來一樣。望著性格這麼樂天的她,讓我想起了阿妤。
在這燈光幻射昏暗的地下酒吧下,我好像把阿妤的身影與臉孔一切都折射到Ruby身上,心理上把Ruby當了作阿妤一樣。
雖然我知道這一切是假的,但我雙腳還是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走到台上,雙眼深定的牽住Ruby的手。
剛好,《狼族》的第一首歌結束後,他看到突然走上台的我們,便彈起了陳曉東的《劃火柴》。
整間地下酒吧的狂熱氣氛一瞬間轉變成情愫之地。
我跟Ruby就牽著雙手,在台上一踏一踏的望住對方。
她…到底是阿妤還是……
阿妤已經離開我。
但那背影與輪廓,還是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我是思覺失調了嗎。
竟然把別的女生當作了阿妤一樣……
我是傻了。
更傻的是,我沒鬆開眼前這個代替品。
今於沉醉於這虛假幻想中。
牽著她雙手一小步一小步轉圈走著的時候,那肌膚的溫度都仿似阿妤的溫暖。如果這是一場夢,或許我會甘於一睡不起。
整間酒吧慢慢地變得抒情寫意,大家慢慢地跟著節奏搖擺身體,到歌曲終結的時候,也就是我夢醒的時份。
但更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她踮起腳來極速往我臉頰吻了一下,然後急急腳離開台上。
我按住臉頰…
有點不解。
在台上呆了一陣子後,我才回過神來跳回落台,走回去剛才在酒吧站著的位置找回Ruby。
我兩並肩站著,雙眼定定的望住台上,沒有望過對方,雙方眼框也容不下對方一眼,感覺上就似是偷瞧一小眼大家都會立即臉紅耳赤。
「做咩…無啦啦做啲咁嘅嘢……」我打破冷場,口啞啞的問。
明明跟她不相熟,卻突然吻過來。
但是她吻下來的時候,卻有種令我難以抗拒、似曾相識的溫度。
那是陽光的溫度。
「我……見你咁有吉士…咪獎吓你囉!」Ruby說話跟我一樣口滯。
「喔……」我無言以對。
但我內心很清楚答案。
不消一會,我後方傳來聲音,
「喂,阿晞!」是王大雞。
「喂。」我轉頭望住正迫著上前的他。
「即場識到女仔喎,情聖係唔同啲啊!」王大雞揶揄著。
「情乜鬼聖啊,我識佢嫁。」我望了Ruby一眼。
「咁睇嚟你聽完我隻碟啲歌終於拋低咗阿妤。」是拋低還是找個代替,我不清楚。
「睇你個死樣……一講起佢又愁又頹咁,要完全放低佢,ok?過嚟跟我飲杯囉?」王大雞就像當了我的人生導師。
「……」我點頭。
「你叫……咩名?」王大雞問Ruby。
「I am Ruby。」她露出淺淺的笑容。
「一齊?」王大雞問。
Ruby兩眼轉轉,然後點點頭。
我們去到一張高檯後,點了些牛奶和酒精橙汁。
「明明都唔記得咗佢。」我用力踢王大雞一腳,罵道:「做咩無啦啦提起佢!?」
「Sor囉大佬……仲諗住你易放易棄,你以前都冇試過俾女仔傷得咁深……」王大雞被我嚇得說話也變得細聲。
「我冇傷啊!佢都冇掛住我啦?我掛住佢托啊?」
「知啦知啦……你冇傷,你最勁,你係贏家。」王大雞拍拍我肩膊,安慰著我。
「……」想著想著,我又伏到桌子上,不願面對這個漆黑的世界。
沒有陽光的世界,很暗。
何況現在她會逃避我,意味我可能永遠再也見不到那日出的美麗。這些日子來我都盡了力的去找陽光,儘管這個漆黑的世界不夠光。
很辛苦。
我找,她避。
以前這種角色都由我來做,現在角色換了,被她這麼避開不理,感覺上就像做了個羞人一樣。
很難受。
現在愛著她,就好比愛上空氣一樣。
看不到,也觸不到。
「你其實唔洗咁悲嘅……」雖然Ruby什麼也不知,但還是試著安慰我。
「你哋知到受情傷嘅痛咩?」我頹然地反問。
「我唔知囉……但…但係我知道世界上仲有好多嘢可以做。」
「冇愛,人就好似一塊失去靈魂嘅木頭一樣……木訥無味,就算再做啲咩,都變得苦澀。」
「To live is to do battle.」Ruby說得十分投入:「我唔認為冇愛就一切都無哂希望。」
「咁喺你心目中,愛又係咩一回事?」人們總不懂將心比己。
「親情、友情……對事物同興趣投入嘅一種熱誠愛意,喱個世界仲有好多嘢可以做架。」Ruby急忙地說出一大堆例子出來:「跳傘、踩單車、潛水、玩音樂……仲有去沙灘玩…仲有好多好多……」
「啍。」我苦澀一笑:「你同佢一樣好響往喱種自由嘅生活。」
「可能係我成日叫佢做乜做乜,又要佢擔心我……搞到佢好似身不由己咁,令佢冇哂空間,所以飛咗我呢?」我輕嘆一小口氣,然後把數杯酒汁橙汁灌入肚。
連續喝到第八杯的時候,Ruby制止住我,換她喝下酒精橙汁。一喝,便喝了十多杯。
「喂……阿Ruby…你頂唔頂得順嫁?你唔好死頂喎……」只會喝鮮奶想增高的王大雞有點膽心。
「你要飲,我陪你飲。」Ruby喝得有點辛苦,但還是微笑向我。
「我同你都唔熟…你點解好似……」我開始有點醉意。
「想識多一個新朋友,要用時間嚟量度嫁咩?」Ruby笑著反問。
我報以淺笑,這一晚就陪她這麼乾著酒精橙汁、聽著《狼族》的音樂、不時四目交接望住對方雙眼。
而王大雞,就當了個「電燈泡」一樣。
喝醉了的我細看著臉紅通通、雙睫微垂的Ruby,相貌甚甜。而且她嘴角帶著笑意,有種不能說的魅力。
但可能因為酒精的魔力,令我總不時把她跟阿妤重疊……很模糊。
「我去廁所先……」我搖搖晃晃的走到去洗手間裡,用水清一清洗自己臉頰,好讓自己清醒一下。
可是清洗完後我還是腳步浮搖的走回出去,就當我打算走回自己位子坐下時……我撞到了一個人。
我慢慢地抬起頭來……
這人是…
「阿妤!」我激動得抱住了她:「我搵你搵咗好耐啊。」
她沒答話,我捉住她的手帶她離開人山人海的酒吧,然後把她拖到去酒吧外的孤寂小徑後停了下來。
我把阿妤的頭捉住,然後把頭伸向前打算再像之前一樣吻著她。就在吻下去的那一刻,一隻手搭住了我的肩。
「喂!你癲咗呀!你捉住緊個暗瘡大肥婆啊!」雖然我醉酒了,但還能依稀認得這聲音和滑稽的樣子是……王大雞。
「你…你唔好阻住我同阿妤!」我推開王大雞。
「喂…阿晞!」Ruby也走了出來酒吧,打算阻止我們雙吻。
但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能阻隔我們兩人。
我閉上雙眼,轉身往阿妤的嘴唇吻去。
這感覺…
有點怪。
我緩緩張開眼睛,一張不同的臉孔出現在我面前……
她粉厚裝濃、頭髮油油、臉上盡是油瘡……還有一條比水桶還要粗的腰!
「哇,鬼呀!」我情不自禁推開了眼前這個肥婆。
「車~仲等我想以為你喱位靚仔想識我,所以扮識我添~原來只係想啜吓我~」說話的這肥婆應該二十七、八歲。
「你唔係叫阿妤就唔好默認喇……」我感覺到胃部開始翻滾。
「挑~我點知你喱啲係唔係你用嚟識女仔嘅招數啊?」說罷,肥婆便如模特兒走路般離開這裡。
望住她肥胖的背影,我忍不住往垃圾堆那裡大吐一翻。
王大雞跟Ruby兩人立即走過來扶住我。
「你點呀?」Ruby關心的問,並細心地掃著我背脊。
「哈…哈哈哈哈哈!」相反,王大雞則在一旁仰天大笑著。
盡管王大雞在大笑著,笑聲是多麼令人發笑,現在的我也只有能力頹廢地坐在地上,嘆上一口氣。
而Ruby跟王大雞則站在左右一旁陪著我這個廢人,滿身也散發著負能量的人。
頹坐一會後,我插著褲袋走著這條冷清清的道路,一路去到跟她所去過的地方、海旁、尚德的熟食檔廣場、富康花園的小吃店、寶琳的糖水鋪。
每一到地方都印滿與她深刻的記憶,那段我們滿晚通街走去吃東西的日子。
王大雞跟Ruby就這麼跟在我背後,跟我去每一道地方。他們過程一言不發,只默默跟在我背後。
現在我終於能明白,人為什麼要吸煙還有喝酒。
因為煙能嘆出所有悔氣,酒能忘記一切傷痛。
最後我走到景琳村後,停了下來。
「好攰,返屋企訓先。」我伸個懶腰,獨自一個離去。
其實我只是想拖開王大雞跟Ruby,自己一個走到曾經我跟阿妤小時候放學一起到那個公園玩的滑梯上躺著。
其實多少我也覺得自己有點感性。
明明她沒有想過我,我有何需這樣。
明明在學校就見到她跟一個籃球隊員聊得開心,為何還要自我折磨。
我伸出手掌,望住自己掌心:「喱家嘅我……只係一個後備。」
或者什麼也不是。
也許我吊兒郎當的性格真的讓阿妤忍受不住?
但我就一定要為她改變成一個喜歡行山給蚊子叮、對著書本對到近視加深、對生活裝著積極熱衷的人嗎。
抱歉,我做不到。
這就是我的性格。
她有她的原則,我有我的性格。
這個暑假苦澀無味,我每天待在家中的床上頹廢地靠牆坐著、餓的時候自己隨便煮個公仔麵、到晚上就會穿起跑鞋去跑一陣步……一直去到七月尾。
「De──」深夜時份,手機響起。
我接起手機,在眾多女生Whatapps我的信息之中,唯獨有一個手機號碼我曾未見過。
她的頭像是一個女生抱著一隻八哥犬……而那女生是Ruby。
Ruby:「喂~情傷康復未?」
落晨晞:「Who knows.」
Ruby:「帶你去識新女仔啊?(狡猾表情)」
落晨晞:「識到鍾嘉欣都冇用……」
Ruby:「嗱!你講架,唔要鍾嘉欣電話。」
落晨晞:「喂……你,真係鍾嘉欣電話?(驚訝表情)」
Ruby:「嘿嘿。」
我望住手機的對話,不自覺展出封閉多日的笑容。
她真是一位樂天的少艾。
但我怎會不知Ruby在說笑,只是陪合一下她罷了,有時候跟女生對話不能裝醒目一下子就戳穿女生。
因為這樣的話,對話內容都變得枯萎無味。
Ruby:「認真,帶你識女仔喎(狡猾表情)」
落晨晞:「識咩女仔咁巴閉?」
Ruby:「八月頭有個聯校camp超正架,每次報名都爆哂人,想問你去唔去姐。」
落晨晞:「話時話,你點有我電話?(不屑表情)」
Ruby:「問表姐攞的(微笑表情)」
落晨晞:「有你喱種表妹佢真係慘(無奈表情)」
Ruby:「嘿嘿,晚安。」
落晨晞:「破你膠處(笑)」
Ruby:「訓啦……水七木頭!(奸狡表情)」
「痴媽根。」我望著手機的對話,又忍不住自己笑起上來。
如是者,Ruby再過幾天又問我意下如何,我就裝作不願意的去,但實際想我也想去去這種camp見識下。
因為又聽她說什麼男女生一到晚上可以到異性房間玩,營舍阿Sir不會理會。見Ruby說到這個每年只搞一次的camp是多麼的淫賤邪亂,所以我也想見識下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當然,有好的怎能不分給兄弟?
所以我另外叫了王大雞、阿發還有Eric去,可是就只有王大雞這種廢青才有時間跟我一起去camp。
阿發忙著練球,Eric則忙著上山收集甲蟲樣本和聽電台。
所以,最後我們三人就整整齊齊的一起報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