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熊振狼跟楊唯來到鑑證科。
他們兩人進入辦公室,跟其他人點頭示好,便往科長室走去。由於他們倆是常客,其他人也沒有理會。
「粥哥,有沒有偷懶啊。」 楊唯關上科長室門後打趣道。
「開什麼玩笑,我昨天晚上在這工作到凌晨呢。」 粥哥訴着苦道。
這位粥哥,是鑑證及電腦罪案科科長,原名陳穎聰。至於為何被稱為阿粥,已經無從稽考,與熊振狼是在四年前的一單案件中認識。自此,熊振狼幾次破案都少不了這位阿粥的協助,他們私底下也成為了好朋友。
「我們想先看看證物。」 熊振狼沒跟他寒暄便直接進入主題。
「一起去證物室吧。」 阿粥收起笑臉,立即進入工作狀態。
一行三人來到證物室,阿粥指着房內一張三米見方的桌子道: 「都在這裡了。」
熊振狼眯起眼睛檢視着桌上的東西。先是個人隨身物品: 木門鎖鑰匙及鐵閘鎖鑰匙各一把,破舊錢包,一百二十六元三角現金,昗通銀行提款卡,四方通交通卡,手提電話,舊版身份證。家中物品:手提電腦,青島牌啤酒3支,幾封廣告信件,水杯兩隻,塑膠制小雞坐枱擺設,水果刀一把,文武刀一把,鬧鐘一個,贈品紙巾兩包,藥品箱,玉器半塊,沐浴乳一支,洗髮乳一支,色情光碟數片,矽膠自慰器一個。
楊唯看着枱上林林總總的「證物」,劈頭一句:「你又把那麼多無關痛癢的東西帶回來。」




「什麼無關痛癢,任何一件都可能是破案的關鍵。」阿粥左手輕托眼鏡道。
「你是看得太多電視劇吧。前陣子好像有套什麼的關於遺物的什麼偵查電視劇,叫什麼來着?」 楊唯一邊在腦中思考着一邊道。
「遺物搜查!」 阿粥說。
「對。對。對。就是那一套。男主角看着枱面上的遺物,突然對某一件遺物產生感覺,就死盯着那件遺物去查找背後的故事。總是可以破案,而且百發百中,永遠不會出錯。這種劇是行外人看的吧,現實中的罪案要是那麼簡單,我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粥哥你是專業的搜證人員,不會也看那種劇吧。」 楊唯一臉厭惡的樣子。
「我…我…哪會看。」 阿粥一時答不上話。
「那你告訴我,死者家裡的刀你帶回來幹嘛?」 楊唯問。
「可重要了。不是很多兇案都會分屍嗎。如果是一個人在家分屍,在家裡的浴室進行,使用一般在廚房能找到的刀作為工具,完全不會被搜查人員懷疑哦。」 阿粥認真的解釋着。
「可這一次,沒有主婦,死者也完好無缺哦。」 楊唯搶白着道,「那,鬧鐘呢?」
「鬧鐘不是有響鬧功能嗎? 通過察看響鬧設置時間,可以了解死者的生活習慣。」 阿粥又道。
「可這種是舊式指針鬧鐘,不論是否使用過響鬧供能,用作指定響鬧時間的指針都必定存在呀。」 楊唯得意的反駁着。




「總是可以得知死者上一次使用時的響鬧時間啊。」 阿粥說。
「贈品紙巾兩包,看,一包是情義兄弟信貸公司,另一包是美國交通銀行百夫長黑金信用卡40周年紀念。」 楊唯研究着兩包紙巾。看樣子還是全新的。
「嗯,憑着這些看似隨手拿到的紀念品,我認為可以得知死者生前去過什麼地方,活脫是現實版打卡功能。」 阿粥說話時背後好像帶有光環。
「可這兩包都不是特別版紙巾,派發地點沒一千,也有五百。就算一個個去問,派發人員也不會記得領取者的長相吧。」 楊唯道,「沐浴乳跟洗髮乳難道也能破案?」
「這兩瓶可是寶物啊。你知道嗎,一般人購買沐浴乳或洗髮乳都只會選慣用的牌子,而每個人的挑選習慣都不一樣。由沐浴乳及洗髮乳兩者所組合出來的氣味,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啊!! 就好像他身上的一樣。」阿粥突然若有所思的說着。
「好吧好吧。」 楊唯感覺自己已經無力吐槽。「我覺得你還是當回你的偷窺者角色,研究一下死者電腦內的資料好了。」
「什麼偷窺,上一次不知是誰,帶着東瀛堂的提拉米蘇來,拉着要我給看一下某女星的照片,還口口聲聲的說着『大家是朋友吧! 』。」 阿粥終於搶白了楊唯一下。
感覺兩邊都要互相被氣死的時間,枱面上的”羅雞亞牌3310”手提電話在透明塑膠袋裡面叮叮噹噹的響起來。兩個人一下子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吞回肚裡,三個人眼睛盯着電話直看。熊振狼想了想,伸手把電話接了。
「喂」
「喂,是策吾嗎?」 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女人。




「不是,請問你是誰?」
「那,你又是誰。」 那個女人顯然覺得很奇怪,沒有回答熊振狼的提問。
「我是北九龍重案組第一小隊探員,名叫熊振狼。未知你找何策吾先生是什麼事呢? 你們認識嗎?」
「策吾不是有什麼事吧,他犯法了嗎?」 那個女人聽起來很緊張,還是沒有回答任何問題。
「何策吾先生已經死了。我是負責調查的探員。」
「… …」
電話裡頭過半嚮沒有任何回應。
「喂,喂,你還在嗎?」
「啊,我在。你… 你… 不是開玩笑吧。你快找策吾來聽電話。」
「對不起,突然告訴你這個消息。可我們沒有開玩笑。我想知道,你跟何策吾先生認識嗎?」
「我是茶餐廳老闆娘。」
「哦,何策吾經常去你們家餐廳吃飯嗎?」
「不,策吾在我們這裡打工。他兩天沒有回來上班了。」
「你能告訴我茶餐廳地址嗎? 我立刻來找你。」 熊振狼示意要一張白紙。
「九龍城XXX街X號,XX茶室」 熊振狼一邊唸,一邊寫。




「電話能告知嗎?」
「 XXXX-XXXX,好,謝謝你,我們大約一個小時後會到達。」
熊振狼掛上電話後,跟楊唯對望了一眼。終於找到一個認識死者的人了。就像一個掉到海裡的人抓到根草繩一樣,雖然不知道草繩另一端是否繫着固定的物件,但誰也不會鬆開手。
「眼下也沒有什麼發現,我們去茶餐廳吧。」 熊振狼道。
「嗯,走吧。」 楊唯回應。
「啊…… 先別走。」 阿粥喊道。
「還有什麼事嗎?」 熊振狼問。
「… …」 阿粥沒有回應,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你不說,我們走囉。」
「這… 是一單兇殺案吧?」 阿粥問。
「現在還不知道呢。」
「不,我的意思是,是有屍體的案件吧。」
「是,又怎樣。」
「那,你們到過法醫部了嗎?」 阿粥用聽不見的聲音問道。
「哦,你是問這個。」 楊唯笑了,笑得很奇怪,「還沒有,詳細解剖需要點時間,血液化學測試也是急不來的。我想,要再過兩天吧。怎麼了,你很想看看屍體嗎?」




「這,如果呢,就是說,如果你們看見他了,能不能幫我『觀察』一下。我,很在意。」 阿粥說話的聲音還是很小。
「觀察什麼?」
「我…我…前幾天,碰巧送了一些東西過去,其實是件意外,也不是說我是故意的,其實這不是我的計劃來的,也不是計劃喇,我沒有說什麼計劃喇。總之… 總之,你們幫我看看他的反應吧,比如說有沒有很生氣。」 阿粥說話時看着地面,好像在拜託土地公公幫他辦事一樣。
熊振狼和楊唯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不過這不是查根問底的時候,就回應道,「好吧好吧,幫你看看吧。」 楊唯口裏說着,也不知有沒有記在心中,就離開證物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