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界殺神傳奇: (二十五) 問疑難南泉殺貓

第二天一大早商善就來到早先與心悟約好的碼頭, 清晨的水面上飄著一層淡淡的白霧, 清涼的河面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兩岸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 飛來飛去, 岸邊路旁運送貨物的汽車也逐漸多了起來, 船走得很穩, 也很快.

“我們快有三十年未見了罷? 今天施主到有心來探訪老衲啊.”多年未見, 歲月在師叔祖的臉龐上似乎並沒有太多痕跡. 他的語氣依然是那樣的平和, 似乎説的不是彈指三十年的往事, 而是昨天的一些瑣事.

“最近有些事情想不清楚, 這次來揚州也想造訪禪師, 指點迷津, 可巧在觀音廟就遇到了心悟.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 我還得先去趟金山寺.” 商善將自己偶遇心悟的事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心悟是代我去觀音廟上香的.” 緣分, 老和尚提到了緣分, 其實不論哪個和尚都會是不是講到緣分, “你我有緣” 本來就是佛家用詞.

“最近看碧岩録, 其中一個公案講到南泉禪師殺貓以平東西兩院的紛爭, 我以為出家人不是應該戒殺生, 以慈悲為懷的嗎?” 碧岩録裡面有些公案的確讓人不太容易明白, 要不來為何後人將此書奉為禪門第一書呢? 南泉殺貓的關鍵是貓該不該殺, 這點於商善自己大開殺戒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商善以這段公案作為開場白.





“施主最近似乎有了不少的進步啊!” 老和尚先不解商善的疑問, 反而稱讚起他來, 這進步是什麽? 三十年這多少總會有些進步罷? 商善有點不太明白老和尚所指何事. “南泉殺的是貓嗎?”老和尚也沒有顧及商善的胡思亂想, 停頓了好一會, 抬着頭看著天上的浮雲, 緩緩地問道.

“不是貓?”商善聽老和尚這麽一說, 腦子裡頓然轟地嚮了一聲. 心想這老和尚真不簡單, 來了個釜底抽薪, 人家問應不應該殺貓, 他倒好, 來一句殺的是貓嗎? 如果殺的不是貓, 則商善的問題就不成立了, 也就沒有該殺不該殺的煩惱了, 但南泉明明知道自己殺的是貓, 文中記載當天晚上南泉的徒弟趙州和尚回來後南泉還將這段公案轉告了他, 趙州并沒有說什麼, 只是脫下鞋子放在頭頂上然後推門出去了, 南泉嘆道, 如果今天趙州在場的話, 貓就不該死了! 連南泉自己都知道殺的是貓, 為何老和尚還會如此問?

“有一天一個小和尚於一個老和尚出去化緣, 在一條河邊遇到一位想淌水而過的美艷女子, 老和尚二話沒說將女子背到對岸放下, 小和尚覺得不解問道, 和尚於女人不是授受不親的嗎, 老和尚答道, 我已經放下來, 你還沒有放下? 南泉殺貓, 斬的不是貓, 而是貪婪.”商善苦苦思索了半天, 忽然腦洞打開. 兩院和尚爭貓卻忘記了修行人應該五蘊皆空, 因此趙州和尚將鞋子放在頭上, 喻, 本末倒置.

“是啊, 斬一隻貓而正兩院明白修行之心, 南泉會算賬. 居士不僅僅是來討教這個問題的罷.” 師叔祖果然道行深厚, 看得出這只是一個開場白而已.

“禪師明見, 我這次的疑問是如果有一條毒蛇要咬禪師, 而且咬中必死, 禪師會作何選擇呢?” 商善雙手合十彎腰問道.





“殺蛇.”原本商善以為老和尚依然會反問自己, 沒想到他會如此決斷.

“為何?”

“老衲自以為活著比死去更有用些.”

“如果不是毒蛇, 是佛祖呢?”商善承認活禪師比死禪師對社會貢獻更大, 但他覺得佛教不是應該捨身的嗎? 佛祖還不是曾經割肉餵鷹, 捨身餵虎嗎?

“殺佛祖.” 老和尚依然答的異常乾脆, 這下輪到商善覺得模糊了, 這殺蛇的理由是活禪師比死禪師有用, 這有點像南泉殺貓, 也還説得過去, 但殺佛呢? 總不見得你老和尚比佛祖更加有用? 





“你怎麽知道那是毒蛇還是佛祖?” 看商善苦苦思考毫無進展, 老和尚忍不住笑着問道.貓不一定是貓, 誰能保證佛祖就是佛祖呢?

“受教了, 西遊記裡還有妖魔假扮如來觀音的.” 商善豁然開朗, 再次雙手合十俯身謝過禪師, 其實老和尚説得已經很清楚了, 是佛祖的他殺不死, 假扮佛祖的更加該殺，“殺不殺在我, 死不死在他.”

“施主明白了就好.” 禪師說完站起身也不於商善道別一句, 竟然獨自一人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