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我的結婚紀念日》: 第六章 - 知足
第六章 - 知足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
要怎麼收藏 要怎麼擁有
如果你快樂不是為我
會不會放手 其實才是擁有
⋯ by 五月天
在這段「單人房」生涯中,是我跟思瑜聊得最多的時候,基本上每天任何時候都會聊,好像一直在我身邊一樣。 而每天晚上,特別是十時多之後,是我跟她的「正場電影」上映,每天晚上都會聊,一直聊到凌晨二時,更瘋狂的是差不多到了天亮才睡。
有一天晚上。
「笨蛋⋯⋯嘻嘻」
一段錄音過來,從聲音聽出來⋯ 沒錯,她又喝醉了。
思瑜就是一個大而化之的女生,而且很重朋友,也喜歡熱鬧。所以她除了陪伴男朋友之外,她都會跟幾個姐妹出去吃吃飯,喝喝酒⋯ 但問題是: 她酒量不好,經常喝醉。
「又喝醉了」 我回她一下
「沒有啦~ 我沒有醉~~哈哈」完全整個瘋了一樣
「那你快休息吧」
「唔~~ 我不要~~」
「你打電話給你男朋友吧」
「要他過來照顧你」
「他又不在台灣⋯⋯」語調滿委屈的
對的,她男朋友是韓國混血兒,而工作也需要經常往返韓國,這陣子她男朋友應該常常不在,所以喝酒舒解一下。
「那⋯ 你趕快洗個臉吧」我真想她早點休息,都喝得醉醉了。
「我不要洗臉啦~~~」
「什麼啦⋯⋯ 你都不理我了⋯」
「不是,但是你一定要睡啦」
「我不要啦~~~」
「陪我⋯⋯拜託你陪我好嗎⋯⋯ 嘻嘻」
「好啦好啦」
「你好像不想陪我⋯⋯ 那麼心不甘情不願⋯」
「沒有,只不過你真的醉了⋯」
「快睡吧!」
「你那麼凶⋯⋯你為什麼那麼凶⋯嗚嗚⋯」
「我沒有凶,只是關心你」
「你很關心我對嗎? 對呀對呀~對呀對呀~~」 剛剛在裝哭,一轉頭就唱起歌來⋯⋯ 發酒瘋的女生真的叫人哭笑不得!
「陪我聊」
「好好好」
「嗯⋯⋯ 你覺得我現在聲音怎樣?」
「就是酒醉的聲音」
「你覺得我聲音性感嗎?」
她用一種很有鼻腔,懶洋洋的聲音問道。
「酒醉的女生性感個屁!」
其實,我覺得很性感的,但再跟她糾纏恐怕她不會睡⋯
她好像完全沒有理由
「那你覺得我⋯⋯ 你喜歡我什麼時候的聲音?」
聽出來是躺在床上錄音,她續道
「是哭的時候,笑的時候⋯ 嗯⋯ 說話的時候⋯⋯嘻嘻⋯⋯ 還是其他的聲音呢? 嘻嘻⋯」
「什麼其他的聲音?」 我當然知道她在弄我,我也刻意問。
「嘻嘻⋯⋯ 就是其他的聲音喔⋯」
怎麼變成在誘惑我了。
難道我這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會不心癢癢嗎? 冷靜! 我們是朋友,發酒瘋的人說的不用太介意⋯
啲啲⋯⋯
很快就傳來了一張圖。
見到她醉態,在床上自拍了一張笑臉給我。
跟隨錄音就來了⋯
「我漂亮嗎?」
「嗯」
「那麼敷衍⋯」
「你看你醉的臉也紅了,還說⋯」
「我笑起來性感嗎? 像沈家宜 的酒窩嗎?」
沒錯,那年正是「那些年」的一年,全部人都瘋狂進入這股「哈台」、「青春初戀」風潮當中,在那段時期,她的朋友跟我也覺得, 她的樣子其實很像戲中的女主角: 陳妍希。
「唉呀! 你像她已經不是新聞了,好嗎?」
「嘻嘻⋯ 唱一首歌給你聽,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
「當一陣風吹來 風筝飛上天空
為了你而祈禱 而祝福 而感動
終於你身影消失在人海盡頭
才發現笑着哭 最痛。」
「我睡覺啦」
「晚安」
她聲音忽然很清醒的說了這句就走了。
但是我當時沒有理會,只是被她這幾句歌詞而感概著⋯ 是她的心聲嗎? 她知道我的好但也跟我一樣無奈只能祝福嗎?她明明正在熱戀為何這麼感概?
可能更加能夠作為我的寫照是歌曲的上一段歌詞⋯
如果你快樂不是為我,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
「你昨天晚上喝到瘋了⋯」
我第二天早上跟她說了昨晚的瘋狂行為。
「有嗎? 我完全沒有記憶耶」
「不可能吧? 你又唱歌又哭又鬧的」
「嗯⋯ 是我喝茫了」
唉⋯ 說真的,我已經把我的心態調整,調到了一個在正負極對等的位置。 也有想過是否應該離她遠一點,讓自己也好過一點。 可是,她的粗疏個性和缺乏危機感已經到了危險水平⋯ 我又怎麼可以放下她呢。
在一直跟可瑩的冷嘲熱諷,針鋒相對的駡戰⋯ 每天都有如仇人一樣,更清楚的說法是怨侶,每天都見面,但每天都敵對,怨憎會。
迷失在這段感情路上,我是很希望發展出一段和諧的感情關係: 跟可瑩的責任與虧欠,我希望給予我對她的感情作為彌補。可惜現在看似不能回頭⋯ 每每在我跟可瑩處於低谷,思瑜的開朗及樂觀確實令我很想不顧一切的去追求她,當然,事實證明我並沒有資格,求不得。
其實,在這段時間跟思瑜交集的時候,每天都會聊得很晚,但我避免發出聲音,我是從來不會傳錄音,而思瑜的我也是用耳機聽。 不過,有幾次可瑩還是看到了我在跟人玩手機到很晚⋯
每次她看見都是強裝出沒看見,不理會,但事實上她或多或少都會覺得不開心吧! 我是真的希望跟她和好,但是我又不想就這樣放下思瑜⋯
我承認這個想法相當卑劣,但是當我明白到兩方面都是我覺得珍貴的東西,人就會不願意割捨。 這就是愛別離。
怨憎會, 求不得,愛別離。
「我聽日飛,有野打比我」 可瑩跟我的對話已經到了不會對望,而且沒前沒後的了。 我想回應也找不到註點,只好以簡單呼應回答。 說實在,如果我真的有打算另找一個的話,這幾天對我而言應該是黃金機會,我可以到處喝酒,找陌生女伴或是⋯⋯
但是這幾天,我都像往常一樣,下班、做家務、添置家庭用品、還多了一樣: 做晚餐。 還是一樣的生活,我就好像一條固有行車軌道一樣,自動自覺,重重覆覆⋯ 原來可瑩不在的這幾天,我還是會按照她的規劃生活。
她原來已經改變了我。
「你真係唔黎? 難得天狗食月⋯ 今晚月黑風高,正係我地搞野之時! 你屋企都冇人,出黎玩啦! 我有兩個台妹朋友黎咗香港呀」 Leon 不斷游說,無他,因為我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晚間活動,就是連晚飯也絕少。原因是自從跟可瑩一起之後,我的所有時間已經被她所佔據⋯當然,客觀點說,是控制。
「佢比人困撚到而家連街都唔識去架喇⋯ 以前既冇腳雀仔,而家連對腳都行唔到囉⋯」 軒哥刻意挖苦,以為激將法可以令我出山。
但是,我真的沒有動力,一點都沒有。
以前的我是喜歡大伙人,喜歡熱鬧,自由自在,任誰都縛不住⋯ 是張敬軒所說的: 是我被豢養了嗎? 我已經變了一個連喜好和衝勁都恰恰被中和了的男人嗎?
如果是的話,思瑜又從何而來?
我的世界,對其他事物都不太感興趣,只是每天都按步就班的完成。 除了可瑩和思瑜。
很快,幾天的旅行結束了,可瑩回到香港,而我也到了機場接機。
遠遠望見,她跟好友道別,一個人推著堆得高高的行李車,一步一步的走响的士站方向⋯ 我見狀立刻跑前幫忙。
「我黎咗接你機⋯ 唔駛自己搭的士啦」
「嗯⋯ 你幫我推啦」
她見到我出現也有一點錯愕, 很快她的表情放鬆了很多,跟著我轉向停車場⋯
一路走去,她從相隔而行,慢慢靠近我, 然後挽著我手⋯ 這段路一直走向停車場,忽然覺得變得很漫長,時間也慢慢停住了⋯ 這種溫馨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出現。
到底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一次分開的契機,各自回歸自由,嘗試再一次獨身的好處。偏偏我卻習慣了她,習慣了她的生活節奏,一隻自願走進籠中的小鳥;而可瑩幾天的自由,回來後卻主動挽著我回家,我看得出她表露的那份安心,是什麼東西讓大家好像重回初心一樣呢?
回到家,我安頓好她的行李,著她早點洗澡休息⋯
「你⋯⋯ 過黎陪我傾下計好冇?」
可瑩一邊抹著頭髮,一臉困窘的說
我跟她走進房間,沒有亮著房間,坐在床沿上聊,聊了一些我這幾天怎樣過,聊了一些她旅行⋯⋯ 聊了一些⋯忘記了的⋯⋯
我們越坐越近, 直至兩人的嘴都也說不上話,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一種很陌生的熟識感。 我們都有一股一發不可收拾的力量在驅使著,越是貼近,越不希望阻隔,一重又一重的把阻礙撥開⋯⋯ 記憶只停留在一把長髮垂下⋯⋯⋯
這一晚,是不知過了多久才會出現的一晚。
這一晚之後,我們好像回到剛剛相識時一樣,她變回一個很想跟我分享的女生,而我也盡量好好的順她的意思。
我知道, 我們個性不合,很多誤會就是因為本身思想上的不同所以產生。 誤會多了,大家會發現彼此沒有交集點,不被諒解,覺得被忽視,雙方都各不相讓,吵架,冷戰⋯⋯ 連最基本兩個人的步調都不一致⋯⋯⋯
所以,我學習如何放下自己。當然,某程度看來是將自己的價值觀放棄,又或者把一些尊嚴拋開。但是,我刻下真正需要的,是如何跟可瑩和好。
在當初我們有太多分歧,太多不相同,又或者是一些她的壞習慣,我嘗試想令她變好,想讓她變成我的理想,就好像光源氏計劃一樣。 當然,事實證明我們只會越走越遠⋯⋯
「我地今晚去食自助餐好冇?」可瑩問
我能看出她也正在為我們的關係而努力,我也處處表現對她的關心,希望她能明白,我並非不在意她⋯
只是,我們其實一直都明白對方正在為這段關係而努力,可惜,其實大家對於「關係」有著不同詮釋。以至在關係建立上一直各有各努力,但彼此都不快樂⋯ 這一些, 是經過不知多久之後的我才明白。
我一直認知的「婚姻」,是兩個人結合,以至家庭。雙方家庭的融合是我認為必然發生的事情,難道我可以整個人生不用照顧外父母嗎? 那麼她的家事我可作壁上觀? 既然二人結合為一,各自的所有喜樂煩惱也應該一同承擔吧。
但是,這正正就是核心價值的問題。
原來,當有些事情,在拍拖,結婚之前說得好好的,到了現實還是不行⋯ 原來我的婚姻不是她的婚姻: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那些什麼家庭家人的,都是閣下的事情,至於自己的家人嘛⋯⋯沒有需要你管的事情,況且都已經沒有了⋯
這算是他媽的什麼邏輯呀! 如果這樣的結合就是變作斷絕六親,整個世界只容得二人的話,那麼這還算是相愛嗎?
當初為著這個問題,嘗試過借意跟家人多些連絡,好讓她明白,也試過理性分析,關於日後如果有了小孩,難道就沒有長輩嗎? 也試過情感出發,表達家人對我的重要⋯⋯
不斷的差異導致二人關係很漕,也令家人對我埋怨,婆媳關係更加是沒有,沒有關係可言!
由於處於中間,兩邊最終的問題都是我,以至我不單放棄可瑩跟家人見面的訴求,而且我家人也很少連絡我,除了一些緊要事情⋯
嘟⋯嘟⋯
「仔,阿嫲好似唔係好得⋯ 你黎到就黎一黎」
聽筒傳來阿媽隱晦的聲音
於是,我還是要坦白跟可瑩說:
「我阿嫲好似出咗事⋯ 今晚唔好去食自助餐,不如我地去⋯」
話未說完,可瑩切斷了話題
「車我返屋企!」
「瑩呀⋯」
「你阿媽一打黎你就咩都可以放低飛返去!我唔阻你做孝順仔!」
「唉⋯ 咁而家係老人家有事嘛⋯ 我想你都去⋯」
「唔好意思!唔關我事! 我唔想見到你啲親戚! 嗰啲嘴臉! 」
「你冷靜啲先啦,都冇人用咩嘴臉⋯」
「佢地睇我唔起吖嘛! 覺得我冇用要你養吖嘛! 得返我一個好似孤兒咁吖嘛! 係咁架啦我! 係爛命一條架喇! 我驚咩! 反正我冇人冇物⋯」
「喂呀⋯⋯」
「得喇! 我自己返去! 你趕住去做孝子啦!」
嘭! 可瑩快步登上的士絕塵而去⋯⋯
離⋯合⋯離⋯合⋯
這一系列的事件已經太多,多得我也不知道多少次。偶有「和好」的假象,但是總會有些事情令我們的假象撕破。 只是,今次是我們絕少出現的相戀感覺,不到多少天又回歸原點。
正如之前所說,雙方在各自努力著維繫,但是都不在對方的範圍內,結果只是在粉飾太平,而內裡已經腐爛不堪。
風一吹,屋就散。
沒多少天,我的嫲嫲走了。
理所當然,在喪禮上自然不會有她的出現⋯ 我難過的過了兩天,因為我是從少由我嫲嫲一手養大的,自少我就跟叔叔們和姑姐們感情很好。 在那個年代,一家十口是很平常的事,而我更是五個叔叔,六個姑姐⋯就是一個大家庭中長大。 我爸是排行第三,所以我的叔叔姑姐都是比較年輕,就好像我的哥哥姐姐一樣。 但是我從少到大都沒有想過,原來我結婚之後,我的另一半是會覺得他們是壞心腸,刻薄,會計算的一伙人⋯
喪禮後,回到家中, 可瑩心情很差的坐在床上,對我又變回冷冰冰一樣。
「你做完你既孝順仔嗱!」
結果,我再也忍不住,跟她大吵了一場⋯
「唔好再講咩孝順仔! 好難聽呀!」
「哼! 你啲屋企人咁~好~ 讚你都唔鍾意!?」
「我唔想再講喇! ok?」
「其實你真係唔適合結婚,咩都搵阿媽! 死裙腳仔!」
「夠喇! 個個人都有父母,唔該你尊重下!你父母我一句都冇話過佢地! 因為佢地係你父母⋯」
「哈! 人都唔係度啦! 你係咩都搵屋企人喎! 成日想返去見佢地,你結咩婚啫! 你有冇理過我呀! 你係要陪我架!」
「我日日都陪緊你,我已經成兩三個月冇見過佢地! 我阿嫲有事我都係最後就黎唔得先知道⋯⋯」
「呢啲係你地既事! 你同我結婚,你諗清楚你下半世陪你嗰個係我,唔係你啲屋企人! 你應該要理嗰個係我!」
她怒上心頭續道
「你阿媽剩係响度扮好人!扮到好似好為你咁! 做咩呀! 整到我好似衰人咁! 咁我咪衰比你地睇囉!」
「所以當初結婚你就將我阿爺比你條玉墜賣咗去?」
「車! 反正都唔係靚玉,我唔覺得有咩價值囉!」
啪!
我忍唔住一巴打在她臉上,我真的非常憤怒,為何她會這樣做? 這些在結婚前從來不察覺的,竟然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