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境與少女相遇後有壞人殺死了我: 最終章(11)

10.4. 吞下命運的紅雞蛋
 
 
一小時的時間，並不長。
 
電視賣廣告的時候，我們會聊天，貓貓會因為失去梳化而盯著我們。
 
我和詩巧會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一些不會觸及傷痛的話題。
 
有一瞬間，我彷彿是一個正常人，忘記自己的不正常。


 
廣告時段結束，我右手環抱詩巧，安靜下來，像一對普通看電視的情侶。
 
哭戲來了，我們看得很沉默，笑點來了，我們一起大笑。
 
直至劇集在高潮中完結。
 
「睇完喇。」我說，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
 
「係既……」她看看牆上的鐘，神情有點失落。


 
「我補幾分鐘比你啦。」我說，背蹲在她前面，「直至你上床瞓覺。」
 
「咁……依加？」她問。
 
「上黎啦，揹你去刷牙。」我主動提出，然後強行把她揹起，奔去浴室。
 
「放我落黎啦！」詩巧在浴室笑說，「點刷啊？」
 
「直接刷啦，快啲！」我側一側，讓她拿起牙刷牙膏，再濕水，塞到口裡亂刷一通。


 
「刷刷刷刷刷刷……」「吐——」「好唔方便啊！」她在我背上說。
 
「知唔方便，就快手啲啦！」我催促，手臂力量有限。
 
輾轉兩分鐘過去。
 
我把她抱回妹妹的房間，把她安放在床上。
 
「就咁啦，滿足未？」我問。
 
「如果可以錫我一啖就更加好。」她在床上，以手指點點自己的嘴唇。
 
「咁就更似係我男朋友嘞。」
 


「Sorry……哩點，我諗我……」我難言。
 
「唔緊要。」她說，自己拉上被子，把身側向另一邊，「你今晚……已經做得好好。」
 
「聽朝見。」我說。
 
怎料，她眼裡竟然溢出眼淚。
 
「嗯，聽朝見。」她右手手背掩嘴。
 
「噠——」我替她關燈，讓房間漆黑。
 
關門之前，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安慰她。
 
「唔好喇都係。」我低頭嘆息，無謂再次泥足深陷。


 
況且我心裡面已經住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我仍然感受到與她的連繫，因此不想再跟其他女人發生什麼關係。
 
徐徐把門關上，與詩巧以門相隔。
 
「今晚既重頭戲。」
 
我從雪櫃裡，端出一碗紅雞蛋，及後關上廚房、浴室、客廳等所有的燈，再把自己關在房間中。
 
書枱上，有一張紙，上面寫了五個用戶名、評分、評語和聯絡電話。
 
這些字很醜，無疑是詩巧的字。
 
電腦沒有關機，我亮起屏幕，桌面亂七八糟地放著十多張家居照片，照片沒有編號，不知道哪家是哪個用戶的。
 


「總之，揀最高分嗰個就得啦。」我說，拿出手機，拿起紙張，想撥一通電話給93分的用戶。
 
其餘四名都是82至87分，只有一個是93分。
 
我撥出，打算在吃紅雞蛋之前，完成替貓貓找新家庭的工作。
 
可是——
 
「電話暫時未能接通，請你遲啲再打過黎啦，或者請你係『咇』一聲之後留低口訊。」
 
「咇——」
 
「你好，請問你係咪係動物轉讓網上面PM話想養一隻英短貓貓，我係佢既主人，想問後日交收有冇問題……」我說了一遍，交代了一些交易細節。
 
貓貓在門外面叫，但我沒有理會。


 
我怕萬一我理會，心裡會產生萬分不捨。
 
而這種不捨，是一種多餘的情緒。
 
我已經不需要更多的難過。
 
 
掛線後，我準備把手機丟到一旁。
 
卻在這時候，阿力發訊息過來：「小心肚屙，希望我唔會係醫院見到你！」
 
「差唔多到十一點，我準備食喇。」我回覆。
 
「好期待啊屌你！」他字。
「到底你會點呢？」
「一定要話我知啊！」
 
「OK。」我字，然後把手機插上電源，放到一旁。
 
「噠——」關了電腦，關了燈，只留一盞枱燈，獨照一碗紅雞蛋。
 
我即將要食紅雞蛋。
 
在極致寧靜的環境下，我拆掉保鮮紙，直視裡面一隻破碎的紅雞蛋。
 
微妙地，我感覺到裡面還有生命。
 
六日前，我得到了半打紅雞蛋，用來向上天許願，希望可以見到女神一面，之後要我死都願意。
 
後來，我如願在夢境裡遇到女神五次，並如諾言一樣，死掉五次。
 
這種感覺，就像用手把握到自己許下的命運一樣。
 
我感到很高興，儘管——
 
命運是，我捉緊了她，再被強制放開。
 
「藍藍，我希望可以再次見到妳，哪怕我地會再遇上各種各樣既災難。」
 
以往每一次的發夢，都是一次全新的邂逅。
 
我們互不認識，我們某個地方重新相識，每一次我都會愛上妳，與妳相愛，這不是命運，是什麼？
 
終於，右手，抓緊了碗，抓緊了一段命運。
 
這段命運，會讓我遇上藍藍。
 
這段命運，會讓我遇上藍藍之後，再被壞人紅毛拆散。
 
我深呼吸，期望能在現實遇見妳，期望能在夢裡遇見妳，期望命運能夠再次發揮功效。
 
於是，右手提起碗子，把黏著蛋殼的蛋液，倒進口中。
 
滑過舌頭，傳遞出一種冰感，便完整地吞到身體裡。
 
「啵——」放下碗子！
 
在現實的世界裡，我吞下了一段命運。
 
而我相信，這段命運，會讓我遇上藍藍。
 
時候不早，我該上床睡覺了。
 
最後，我關了枱燈，替自己蓋上被子，放鬆身體。
 
再次在單人床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