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境與少女相遇後有壞人殺死了我: 最終章 (1)

10 回到現實
 
 
藍藍死了，我死了，之後會去天堂嗎？
 
安祥的我，有著一點點的期昐。
 
不久，一點點、一點點地，我再次獲得了知覺。
 
於是，我鼓起勇氣，像剛剛出生一樣，試著睜開眼睛看世界。


 
天有些光，從窗簾的縫隙，透射進來。
 
視野很模糊，我隱約看到一個白色的天花。
 
「哩度係？」左右兩望，拉開身上的被子。
 
「藍藍呢？」我矇矇的眼睛，嘗試搜索。
 
她不在我的床邊。


 
慢慢坐好，記憶侵佔過來，要奪走剛才美好的回憶。
 
「藍藍……呢？」我淚盈滿眶，右手再摸床邊，確認一次。
 
可是單人床上沒有別人，甚至沒有一絲她人的餘溫。
 
眼淚，不讓我看清現實。
 
眼淚啊，請把世界再模糊一點。


 
美夢已醒，取而代之是現實的惡夢。
 
「老樹精、藍藍……」
原來，孤獨的路，不止那幾步。
原來，盡頭等著我的，是一場更孤獨的人生。
 
眼淚啊，請繼續把我蒙蔽。
 
我的眼睛，不想看見這個世界。
 
「啪啪！啪啪！啪啪——」有少女不停拍門，又扭門又叫，「強哥！強哥！你起身未啊？」
 
「強哥，你做咩鎖門啊？琴日你係明明冇鎖格！」她還在追問。
 


孤獨的路，明天已經太遠。
藍藍，妳在我的回憶裡，會是長生不老。
 
雙腳，行屍走肉地下床。
 
我前去，開門。
 
眼神變得空洞，毫無焦點，如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
 
「咔嚓——」開門後，一位一百年沒見的女性朋友，站在門前。她叫什麼名字，一時之間，我沒能記起。
 
還覺得，頭有點暈眩。
 
「你冇事實在太好喇。」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強哥，我頭先諗住去雪櫃，拎琴晚啲Pizza出黎食啦……」她緊張地解釋，「點知一打開雪櫃，唔見左你最後嗰隻紅雞蛋！」
 
琴晚？
 
「哧——」我苦笑，原來百年生活只如一夜。
 
「不嬲都話，隻紅雞蛋會同你受一樣既傷加嘛，佢消失左，我以為你都消失左啊。」她還在說話。
 
「諗住黎睇下你，點知你又鎖左門，所以我咪……拍門囉。」她臉帶愧疚，「係咪……嘈親你？」
 
「噗——」我倒在地上，幾乎是撞落地面。
 
「強哥！」詩巧馬上過來扶我，一臉憂心地問，「你琴晚係咪好恐怖既惡夢？唔洗驚架，你醒左架喇。」
 
一時之間，我沒辦法適應這副身體。


 
不適應，起床時沒有藍藍在枕邊，沒有聽見她的一聲老公早晨。
 
「唔洗扶。」我說，自己站起來，一個人走到浴室裡，關了門。
 
我不適應，步履輕盈、健步如飛的雙腿。
 
我的心，已然蒼老。
 
 
「淋淋……」花灑，放出冷水，淋住低頭的我。
 
透明的水，沖洗頭髮，流到我的臉上。
 
我的心已然蒼老。


 
但是，只是，此刻，現在我的，在完全行屍走肉之前，有一件脆弱的事想做。
 
我快忍不住咬緊的嘴巴。
 
就是……
 
好好地哭一場。
 
「嗚……啊……嗚吸……藍藍……」我放聲哭了。
 
藍藍，但是藍藍不會想見到我這副樣子。
 
我左手掩住眼睛。
 
「我個程強，係最強既，知唔知？」她的聲音言猶在耳。
 
在夢裡她總是如此呢喃著，總是以此為傲，以此自滿。
 
花灑淋下來的水，請帶著我的眼淚離去。
如果不能，請替我掩飾一下。
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一百年來，藍藍的提醒早已洗了我的腦。
 
我又怎能讓她失望？
 
「做好自己，做好自己啊程強！沖涼，如果沖太耐會晒水，藍藍會唔鐘意。」
 
「清潔，要乾淨啲。」我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拿起洗頭水，擠在頭上，繞在身上，拿起牙膏擠在牙刷上，再塞進嘴巴。
 
左手負責搔頭，右手刷牙。
 
「今日開始，我唔要再行屍走肉，我刷牙要刷多十下。」
 
我還要做一個超厲害的人。哪天，如果我們能夠再次相遇，即使我不是世界最強，我也要做一個能讓妳引以自豪的男人。
 
右手刷著，刷著，當水淋下來，打著白泡的頭髮。
 
我又哭了，雙膝跪了下來。
 
在淋水中——
 
嚎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