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球在我和老爸面前升起,藍藍被我們放走了。
 
熱騰騰地,氣球冒上了第十三層,再朝船頂甲板進發。
 
在我們看來,她就像一隻小鳥,要離開這個鐵造的鳥籠。
 
「仔,心情點?爽唔爽?」老爸遺憾地問,右肩放下已經沒有用的滅火筒。
 
我在仰望中,極力控制住情緒。
 


眼淚要掉下來時,我就用手臂,蓋住自己的雙眼。
 
「爽到爆。」
 
「咁高興,不如飲返杯?」老爸從西裝袋裡,掏出一個精美的霧銀扁酒瓶。
 
酒瓶不大,只有約150毫升。
 
我伸手取過,扭開瓶蓋,把烈酒的香濃倒入口中。
 


「咳……」卻被嗆到了。
 
「唔好咁心急。」老爸輕掃我的背,又留戀地說,「同埋,唔好飲晒……」
 
我手背拭去嘴角,再望向緩緩上升的熱氣球。
 
難以置信……
 
駭人的畫面進入眼中——
 


金陰和紅毛正在等待吊籃升上去,他們磨拳擦掌,站在煙囪層的甲板,想要奪取熱氣球。
 
「藍藍有危險。」我說。
 
「果然,係度等係正確。」紅毛得逞地笑說。
 
「今次,有救喇,而且仲送靚女一個。」金陰站在另一邊笑說,搓搓手心,「今晚有排玩。」
 
「你條仆街,比人切左條中指仲唔識死。」我右手一撥燕尾,準備拔出手槍。
 
「唧——」老爸及時按著我手,「唔好心急!」
 
「等。」他說。
 
「程強。」藍藍發現了紅毛和金陰,馬上不知所措。


 
「哈哈!」紅毛和金陰,一人一邊,跳進吊籃中。
 
不過,金陰失手,只能用手肘、腋下夾住籃邊。
 
闖入了吊籃中的紅毛,隨即反手一巴摑向藍藍,「啪——」
 
「爽。」他說,鬆鬆手指,再拉金陰上來,「爭氣啲啦,金陰。」
 
「你地想點啊?」藍藍問,摸著被打紅的臉。
 
「想點?」金陰古惑起來,「你知格。」
 
「你地同我走開啊!」藍藍大聲逐客。
 


「好逼啊,我地坐埋啲啦。」金陰再說,把本性表露無遺。
 
他們三人在吊籃中逼在一起,卻沒有發現,引擎火力不足,氣球正在下降。
 
我舉瓶灌一口酒,把剩餘的還給老爸。
 
老爸也喝下餘酒,豪邁地將之丟於一角。
 
在下降到安全墜地的高度時,紅毛和金陰終於都察覺出現問題。
 
「唔夠火力?」、「單人用?」
 
「你地同我落去!」兩人齊說,關係馬上出現裂痕。
 
「藍藍。」我在底下大喊,右手示意她去拉手制。


 
隨即,熄——
 
引擎熄滅,熱氣球吊籃加速墜下,在數秒後著陸房間地面。
 
「你條八婆,同我出去!」紅毛憤怒指罵,用力推藍藍的頭一下。
 
「兩個,同我落黎。」我沉著聲線,舉槍命令,「如果唔係,我射唔中你,都一定會射爆個氣球。」
 
「OK OK……」紅毛大方地跨出吊籃。
 
「你……冷靜啲啊。」金陰也跟著跨出。
 
「唔好意思,我好唔冷靜。」我姆指撥開保險制,食指準備扣板。
 


怎料,紅毛在瞬間之內抓住藍藍,並拉她出來,擋在身前。
 
「你唔冷靜,咁我都唔冷靜。」紅毛警告,左手扣她頸,右手食指鑿住她的太陽穴。
 
「你想點?」我問。
 
「一係你放低槍,唔係我就禁穿佢太陽穴。」紅毛說。
 
「手指禁穿太陽穴?」我不禁笑了。
 
繼而,紅毛稍加施力,藍藍的臉色已痛苦不堪。
 
「禁穿太陽穴會噴出好多血,好正架!」紅毛愈來愈興起,接近瘋狂,「你係咪想佢試下啊?」
 
他再用力,藍藍又痛苦了一下。
 
「停手,停手!」我怕了他,手槍不再瞄準他。
 
「放把槍係地下!」紅毛呼喝。
 
 
「程強唔好聽佢講!」藍藍請求,即被紅毛掩住了嘴。
 
而我,乖乖地照辦,把手槍慢慢放落地上。
 
不過只要稍有機會,我就會馬上將他倆射殺。
 
「啵——」突然有硬物撞擊我頭部,是一個裝滿食水的水樽。
 
明明……水樽是吊籃內的儲備,什麼時候?
 
金陰?
 
在水樽掉下來的、掩過我視線的一刻,紅毛瞬速衝上前埋身——
 
「啵——」一拳抽肚,將我打去了牆壁。
 
「打我個仔?」老爸抬起滅火筒,想扔過去。
 
「小心啊,老竇!」我呼喊,痛楚難當,腳步相當軟弱。
 
紅毛拾起手槍,左手一記刺拳,打爆了老爸的鼻子,「呼、啵——」
 
辛苦舉起的滅火筒跌到身後面去,「噇」一聲巨響。
 
鼻血不停流下,老爸鼻子腫了起來。
 
「想殺我?收皮啦叔叔。」紅毛無情地,把手槍塞進老爸的肚子,「嘭——」
 
一聲巨響。
 
老爸瞳孔放大,腹部中槍,慢慢地往前跪了下來。
 
「跪我就啱喇。」紅毛舔勾嘴唇,「你死左,個仔死埋,我就係公司最大股東。」
 
「老竇!」我大喝一聲,緊急地走上前。
 
「唔好啊!」藍藍在旁尖叫。
 
「嘭——」槍聲再度響起,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我的……胸口……灼焚了一下。
 
只有紅毛,是帶以揚起嘴角的微笑。
 
退後兩步,靠回牆壁,右手按著胸口……發現是血。
 
「我……中槍?」腳步徹底軟了,屁股坐了下來。
 
「哧——」紅毛一邊笑,一邊再把槍口對準我的額頭,「程強,你知唔知你衰咩?」
 
「就係,拎住支槍大半日都唔撚射。」他說,給我一個最後的勸勉,「如果頭先搏一搏,開槍射我,咪唔洗搞成咁囉。」
 
「下一次,出手要快啲喇。」
 
「雖然,你已經冇咁既機會。」
 
說罷,他再度扣下機板。
 
「咔。」沒有子彈。
 
「噢!睇黎你真係唔好彩,冇得即刻死,起碼仲要痛多成分鐘。」紅毛同情地說,橫手丟開手槍。
 
「紅毛,你殺我程強,我唔會放過你。」藍藍發狂地打紅毛。
 
「藍藍,走……」我難色地說,意識開始模糊。
 
紅毛若無其事地抓住藍藍,再望向金陰。
 
「金陰 ‧ 貝多芬。」
 
「點?」金陰問,有些戰戰兢兢。
 
「熱氣球你就冇得上架喇,不過,我依加解決左佢條仔,哩條女就送比你當係賠罪啦。」紅毛右手推送,把藍藍推入女金陰懷裡。
 
金陰接實藍藍,再望向紅毛,不明用意。
 
「哩度有張大床,死之前,好好執返劑啦。」紅毛說完,便獨自登上了吊籃。
 
「今次,記住要爭氣啲喇。」右手輕拉,引擎再度啟動,噴出紅紅的火燄。
 
看著慢慢離地的熱氣球吊籃,金陰也漸覺求生無望。
 
「既然係咁……咁我就唔客氣喇!」金陰淫笑蹲下,雙手一抱,把藍藍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
 
「放開我,放開我。」藍藍不斷掙扎,可惜拳打腳踢都沒有用。
 
「藍藍……」我虛弱地說,眼前模糊起來。
 
眼睛漸漸看不見,身體漸漸寒冷,知覺漸漸消失。
 
「程強!」藍藍在叫我,很想來我的身邊。
 
可是,她已被放在床上,無法逃脫。
 
藍藍,我最愛的女人,不可以有事,她在叫我,她在……叫我。
 
我也不可以有事,我還不能死。
 
「我係……度。」我勉強地說,右手慢慢潛入西裝內袋,取出第四套針藥。
 
同時,有什麼也被拿了出來,一卷紙掉在地上。
 
這是……什麼?
 
「嘭——」頭部向後牆一撞,讓自己清醒起來。
 
這是我們的訂婚契約,如今卻被血液沾污了。
 
「做咩事?傻撚左?」金陰問。
 
可惡!
 
我右手拿起針筒,抽出藥液,再立即插入頸中,「嘖——」
 
「唔好咁做啊!」藍藍破涕大哭。
 
慢慢地,針藥都注射到體內。
 

意識馬上消失,像是死去一樣,沒有絲毫的痛苦。
 
「衰人!唔好阻住我搵程強。」藍藍踢金陰下陰,然後逃出來,搶起另一個滅火筒的喉管。
 
「妳想去邊?」金陰不痛地要追上去。
 
手邊一按,喉管對準金陰。
 
「啵呼……」白色氣體洶湧地噴出,把他一步一步地趕往後面的牆壁。
 
「停……停手啊八婆。」金陰在一團白霧中說。
 
紅毛在吊籃上也望了下來。
 
一直退後的金陰,一步一步地,終於碰到了我。
 
「程強?」他問。
 
然而——
 
我已經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