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小姐一個人站到台中,腳踏綠光青草,仰望無盡天際。
 
月亮王子雙手插袋,慢步到她的面前,然後提起右手肘,讓她緊緊擐住。
 
兩人點頭,舞台的綠光範圍漸漸收小,小到盡頭後,換成月球的灰色。
 
音樂奏起,一拉,月亮王子低頭,再拉,他向後滑步。
 
不停拉拉奏奏,他的腳法如在月球漫步;野兔小姐也成了性感小月兔,配合地與他共舞。
 


燈光也一盞一盞地亂眨狂閃。
 
此時,我和白狐狸小姐站在牆邊,收到了服務員派發的第三環節紙卡和筆。
 
第三環節,輪到男舞者構思。
 
「白狐狸小姐,不如,你講下你既故事。」我拿著筆,提著紙問,「等我可以為你設計一個最佳表演。」
 
既然要跳,我不介意為她花點心思。
 


但她沒有回應,像是陷入不堪的回憶當中。
 
「唔想講都冇所謂既,好多人都有不可告人既過去,明白既。」我自說自話,準備落筆,「咁我求其寫架喇。」
 
「從前有一位情竇初開既少女,每日都發住戀愛既美夢,但佢既家人就為佢安排左一頭婚事,要佢嫁比一位富家公子。」她眼神空洞地說。
 
「大家都話嗰位公子,投資眼光獨到,係金融才俊,而且家境富有,嫁比佢一定會好幸福。」
 
我想了一想,這些描述、特徵,跟幸福哪裡有關係?
 


「少女冇得反抗,見過男仔幾面,就順從左家人既安排,嫁左過去。」
 
「但佢去到之後,聽到既唔係相識時既甜言蜜語,係個男人想點樣賺多啲錢,點樣謀住佢家族既生意。」
 
「見到既,唔係一個風度翩翩既王子,而係一個呼呼喝喝既暴君。」
 
「摸到既,唔係丈夫溫暖既雙手,而係一個個唔鐘意就打過黎既拳頭。」
 
 
「後來父母遇到車禍離世,少女接手左大部分公司資產。丈夫要佢交出黎,佢知道哩樣係自己最後既寶貝,死都唔肯交。丈夫就話……要打到佢交為止。」
 
說到這裡,她哽咽,接著低頭。
 
「而嗰位少女……」她飲泣地,摸著自己的右眼角,「仲因為比佢暴打而一度失明……」
 


「佢再睇返野既時候……泣……」肩聳聳,眼淚一顆顆滴下。
 
「發現右眼角,已經多左一條好醜樣既疤痕。」
 
「佢知道……泣……男人都係睇樣。」她說,「變成咁,哩世人唔單止丈夫,亦都唔會再有男人溫柔咁對佢。」
 
「最後,佢變賣左家人留比佢既公司,離家出走,從此改名——蒙羅麗莎。」
 
聽到這裡,我有一點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追求蒙面舞會。
 
在瘋狂閃亮,無限浪漫的舞台下——
 
「黎,唔好喊。」我雙手抱緊她。
 
 


「哩個……係嗰位少女既秘密,你千祈唔好講出去。」她脆弱地說,心靈已破碎一地。
 
「放心,我知道係秘密,唔會同人講。同埋,件事已經過左去,你都唔好諗咁多喇。」我安慰說,抱撫她的頭髮。
 
「未。」她害怕起來,「未過去。」
 
「未?咩意思?我知道疤痕係好難……」
 
「丈夫又搵到嗰位少女,就係……」她身子抖震地說,「哩艘銀達尼號上面。」
 
「佢係邊個?」我驚訝地問。
 
「唔好問,佢係你得罪唔起既人。」白狐狸小姐含淚望來,不住搖頭。
 
「特徵。」我激動地問,雙手抓肩,要她馬上答我。


 
「一陣你睇完封信就知道。」她說,「答應我,你知道就算,千祈唔好亂黎。」
 
「知道特徵,至少我可以避開嗰個人丫嘛。」我牽強地笑說,「話比我知,嗰位少女既丈夫,係邊個?有咩特徵?」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大概我只是腦袋一時衝動,對她有點憐憫,而沒有想過問題的嚴重性。
 
直至她最後回答了我。
 
「紅色頭髮。」她低聲說。
 
我才收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