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我吸一口氣,盡量保持平靜。
 
「女仔人家,唔好將殺字放係口邊。」
 
「殺殺殺,我就鍾意講殺,我要叫紅哥殺左你,殺埋嗰個叫『藍藍』既女仔。」薇薇任性地說,手指再指過來。
 
「唧——」我左手一揮,抓緊她的手指。
 
「你話要殺邊個?」我嚴厲地問,手慢慢壓下去,「我聽唔清楚,但我建議你唔好講多次。」
 


「我只係話兩話,你就……幫住晒佢。」薇薇忍不住,抽泣起來,「仲唔係……比我講中?」
 
糟糕,我語氣加得太重。
 
眼淚滴下,她真的哭了。
 
「整喊人,你就唔啱啦。點做人男朋友架?」旁人紛紛指責。
 
徬徨間,我鬆開了手,她隨即跑開,登上馬車。
 


我看著她的背影。
 
似乎,她真的傷心了。
 
「啪——咯咯、咯咯、咯咯……」馬車開走。
 
我一個人走路回去,由於近海邊,所以也不太擔心。
 
「我做錯左?」途中,我嘗試反省。
 


馬車經過我的時候,薇薇把黑色西裝背心,丟到路上。
 
「今鋪,好似好大鑊……」我右手拾起,把背心掛在右肩。
 
一路上,我不停地想。
 
「真係拒婚,老竇可能殺左我。」
 
「不過,我遲早都死,早少少其實冇咩所謂。如果咁做,可以保住薇薇既幸福,其實都算係偉大既犧牲。」
 
自我安慰,之後是愧疚。
 
「雖然老竇間公司可能從此一厥不振,唉,對唔住老竇,我係敗家仔。」
 
忽然,想起老爸的話。


 
「訂左婚,之後都可以取消。」
 
「係囉,可以取消加嘛,我做乜春咁衝動呢?」
 
思緒在悔恨中遊走,腳步在地面上行走。
 
走著,我看見了剛才的馬車,原來已經到了港口。
 
我問司機。
 
司機表示,薇薇已經上了船。
 
我想給他一點打賞,可惜身上沒錢,唯有點頭謝過。
 


 
回到船上,我直接上十二樓,準備回去房間休息。
 
卻看見醫生叔叔正在門口敲門。
 
「醫生,你搵我?」我問,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喂,你去左邊?做咩唔好好休息?」醫生責備。
 
「頭先同薇薇小姐出左去。」我說出一個他能接受的理由。
 
雖然原本是因為去歌舞廳才打針。
 
「放心啦,我打左針,冇四圍散播病菌。」我再解釋沒戴口罩的原因。
 


「快啲入去!」醫學催促,「夠鐘做檢查。」
 
「係、係。」我掏出紅楓葉門匙,插入匙孔。
 
「咔嚓——」開門進去後,我坐在梳化上,他立即替我量度體溫。
 
「話時話,枝針好勁,我真係好似好番咁。」我不禁讚嘆。
 
距離完全失去藥效,應該還要等十五分鐘。
 
「枝針打左幾耐?」他面色凝重地問。
 
左手撐開我的眼皮,檢查我的眼睛。
 
「三個幾鐘,就黎四個鐘,我感覺到藥效就完,仲有十五分鐘左右。」我答。


 
醫生聽完,沒有回話。
 
他戴起聽筒,仔細地聽診我的心跳、氣管和肺部。
 
 
「少爺!」檢查期間,日來晴敲門。
 
「叩叩叩叩——」「少爺,你返左黎未?」
 
「返左啊,入黎啦。」我大聲地說。
 
「咔嚓——」緊急地開門進來。
 
「少爺!有人……有人……」他喘氣地說,扶著楓樹型衣架。
 
「咩事?冷靜啲,慢慢講。」我的反應很淡定。
 
「有人要趕藍藍兩母女落船。」
 
「咩話?點解會咁?」我激動起來,雙眼左右兩望。
 
「帶我去!」我欲站起。
 
「唔得,依加既你唔去得。」醫生阻止,雙手按住了我。
 
「點解?」我問,屁股坐回梳化上。
 
他看著我的眼神,非常認真,又好像隱藏了什麼。
 
「你枝特效針,藥力就完。」醫生說。
 
「再幫我打多枝。」我說,拉起左臂衣袖。
 
「唔得,哩種針,一日只可以打一枝。」他堅定地說,「連續使用,可能會有嚴重副作用。」
 
「可能,即係唔一定有啦。」我反駁。
 
「這種針,未試過係人體上做連續注射既測試。而係白老鼠上面做既實驗,結果係九成老鼠,都過度亢奮,致衰竭而死。」
 
「你係咪想即刻死?」醫生再問。
 
「哩種藥……到底係咩黎?」我聽完,確實有點害怕。
 
「我實話實說,哩種藥……唯種藥,唔係啲咩光明既野黎。」醫生開口,欲言又止。
 
「有冇聽過,迴光返照?」
 
「聽過。」我點頭。
 
「人係臨死之前,細胞會將最後既、儲存係裡面既化學能量,一次過釋放出黎,供給比『神經系統』同『內分泌系統』,令腎上腺分泌多種激素。」
 
「一種會刺激心臟、收縮血管、升高血壓,令血液循環加快,將餘下能量、營養供給比主要器官。」
 
「一啲原先缺乏正常供血的重要器官,如大腦、心臟、肺、肝、腎等器官,會因供血突然回復正常、充滿養分,從而恢復功能。」
 
「因為咁,病人就會獲得一段時間既神志清醒、情緒興奮,甚至恢復記憶,亦會面色紅潤,好似健康既人一樣。」
 
「但幾個鐘、最長一至兩日之後,病人就會衰竭而死。」
 
「咁……又點?」我隱約猜到。
 
「程強少爺,你剛才注射既,就係催發迴光返照既激素。」醫生說。
 
「當然,哩面仲混合左營養液,同一啲抑制病菌傳播既藥物,但總體黎講,你恢復精神既原因、原理,就係迴光返照。哩種針,真係名符其實,治標不治本。」
 
「如果頻密注射,身體能量被榨乾,後果不堪設想。」醫生警告,好心勸喻,「所以,你都係休息啦,唔好去喇。」
 
「少爺,都係唔好去喇,你當冇聽我講過啦。」日來晴擔心起來,把房門關上。
 
「醫生,唔該晒。」我感謝地說,慢慢站起身子,挽起西裝背心。
 
「但我藥效仲有十分鐘,唔用埋佢,實在太浪費。」雙手整理衣領,把頭髮摸後。
 
「你一定要去?」醫生嚴厲責問。
 
「放心,十分鐘後我會乖乖地戴口罩,唔會為乘客帶黎麻煩。」我面向門口,向日來晴走去。
 
「病情惡化咁點算?你唔怕死?」醫生大聲問,「就為左一個……唔知咩人?值得咩?」
 
「唔好意思,醫生。」我平靜地,穿上西裝背心。
 
「我條命,由我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