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係爸爸唔好,成日掛住係出面做野,唔番黎,要你擔心。」老爸流起淚來,用手巾印住眼睛。
 
「做咩咁講啊老寶大人?」我問,這次到我掃他的背,靠近問,「喂,你做乜春?」
 
「你知唔知,哩個習慣係幾時開始?」老爸問,右手輕輕推開我。
 
「爸爸雖然唔係屋企,好多野唔知,但哩樣野我知道。」他問我,卻沒等我回答就說。
 
「你最初係想睇爸爸放工番黎。」


 
實際是我患病之後開始。
 
「嗰時你日日望住門口條路,冇黎精神,係管家話比我知,我先知道你有望出面既習慣。」
 
「果然人望高處,你終於大個仔,已經由望地,變成望天。」他感動地說,捏緊手上毛巾,再次印住雙眼。
 
「最近你叫我搵既天文學書籍,我已經叫左人買,遲下你可以自修,完成望穿天際既心願。」
 
「對唔住,成日都唔係你身邊,我唔係一個稱職既爸爸。」


 
他誠懇地,抓住我的手,與我淚眼相看。
 
「以後仲有咩書想要,即管同爸爸講。望遠鏡要唔要?你想要天文學老師既話,爸爸都可以幫你請番黎。」
 
喂喂,這個男人,真的是我爸爸嗎?
 
你在發動商人行騙技能?我望不透。
 
 


「吸……泣……」薇薇被感動了。
 
「程強、世伯,我覺得你地都講得好好,你地係一對好好既父子。」
 
「我之所以跟住表哥,同表哥一家人生活,係因為爸爸、媽媽都已經唔係度。」
 
「泣……唔好意思,我只係……好羨慕你地。」她也拿起手巾,想收起淚水。
 
「既然係咁,不如加入我地既家庭?」老爸誠意邀請,抹乾眼淚,換起一副慈祥的臉。
 
「係囉,傻妹黎既,洗乜羨慕啫,遲下嫁左過去,咪一家人囉。」紅毛撫慰她說。
 
看著影帝爸爸,以及不知是真是假,總之很想撮合我們的紅毛。
 
我在旁邊,右手勾著杯耳,覺得騎虎難下。


 
 
「我……真係得?真係可以?」薇薇真誠地問,放下沾濕的手巾。
 
「點解唔得?」紅毛問,細心呵護著她。
 
「薇薇小姐咁好,點解唔可以?」老爸也不明白。
 
接著,她發現我沒有表態,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其餘兩人也望過來。
 
——三雙眼睛,便停留在我身上。
 
無聲勝有聲,超強的壓力隨之降臨。
 
看上去,他們沒有移開眼神的意思。


 
怎麼辦?兩滴額汗沿臉頰滑下。
 
老實說,我認為剛剛才見面,就決定訂婚,未免太急進,太倉猝,終身大事不應如此兒戲。
 
要是婚後性格不合,我和她都會是受害者。
 
而且我是肺癆鬼,把病傳染給她,或者一直要她照顧也不是好事。
 
我這種人,最適合孤獨終生,不應連累青春少女,浪費別人的青春。
 
可是基於禮節和我生病的秘密,又不便當場說明。
 
怎麼辦?我嚥下口水。
 


「唔好意思,我有少少唔舒服……」我放下杯子,右手指按按額頭。
 
形勢不對,應先行撤退。
 
「我依加想上房休息先,順便再考慮一下。」我站起來,退後椅子,「紅毛叔叔,薇薇小姐,下次再傾。」
 
微笑地向兩人點頭後,便轉身離開。
 
「喂,佢搞咩?」紅毛馬上毛躁。
 
「可能暈船。我去睇下佢咩事,你地稍等一等。」老爸說完,立即起身追上我。
 
「喂,仔,你搞咩?想咳?」他問,右手搭我肩膀。
 
「無啦啦幫我訂婚,我問你搞咩就真!」我不滿,撥走他的右手,「你明知只會累左人。」


 
「老竇有苦衷,你當幫下我,頂左佢先。」他眉頭緊皺,焦急地說。
 
「你遇到咩事啊?訂婚啊,點頂啊。」我不了解。
 
「實不相瞞,我公司條數依加好唔掂,好需要同銀行高層打好關係。」他望著我說,回復平時認真工作時的樣子。
 
「點解會咁?」我問。
 
他拉住我手,不讓我走,望了兩眼附近。
 
「前排有隻郵輪試航嗰時沉左,死左好多員工,淨係掩口費同賠償金已經洗左一大筆錢。哩隻銀達尼號,都係同銀行借錢先可以起成。」他一口氣說,激動得青筋盡現。
 
「其中摩根銀行係哩部船既主要投資者,紅毛佢話得事,如果哩單婚事成左,佢答應係貸款上寬容一啲,幫我渡過債務危機。」
 
「當然,以後郵輪所得既利潤,都要分多啲比佢,哩啲係佢既利益。」
 
他吸一口氣,看看兩旁有沒有人望住。
 
「如果唔成,逼住要立即還錢既話。咁公司之後既郵輪計劃,全部都要擱置,可能仲要賣幾部郵輪黎還債。」
 
「到時我地係郵輪界一哥既地方,就會不保。但哩啲都係小事,影響投資者信心,股票跌到仆街,又冇錢周轉,就好難再翻身。」
 
服務生帶客人走過,老爸馬上轉身停口。
 
不一會兒,又望過來。
 
「而我要你做既,只係同嗰條女訂婚。」他食指,用力鑿住我的胸口。
 
有點痛,也顯示他很認真。
 
「加上,唔知點解佢屋企好想嫁走佢,哩件事算係我地兩家互相幫忙。」
 
「但個女仔只係得十五歲,點可以將人地拉落水。」我不忍心地說。
 
「嗱,聽住。」他靠近過來,「訂婚既玄機就係哩度!」
 
「佢唔夠十八歲,未咁快可以結婚,起碼仲有三年。如果哩三年,公司已經恢復元氣,你又決定唔要佢既話,我咪幫你取消婚約囉。」
 
「你有病,正好可以光明正大話唔想累人,然後斬纜,斷手尾。」老爸理所當然地說。
 
「何況哩三年,佢又要係第二度讀書,都唔會有咩時間見你。你既婚約,只係一張紙,對你既生活基本上冇影響,但對公司就影響好撚大。」
 
聽了這話,實在很難不被說服。
 
考慮了幾秒,態度漸漸轉弱。
 
「之後,真係可以取消?」我問。
 
「係啊,到時你有第二個鍾意既人,咪揀第二個囉。如果你鍾意佢,覺得佢愈大愈索既,咪舉行婚禮囉。」
 
「如果你已經死左,至少都幫過老竇丫。天父會識同你計數,加你孝順分既。」
 
「唉……」我深深地嘆一口氣,閉上眼睛,再考慮數秒。
 
「好啦,我答應啦。」
 
「乖仔!」老爸拍我手臂,重新展現笑容。
 
「咁我地依加返去同人講聲,唔好要人等咁耐。」他說完,把我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