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開優雅的木椅,坐位是薇薇的對面。老爸坐在我的左邊,紅毛在老爸對面。
 
「咖啡定茶?」紅毛友善地問,替我叫服務生過來。
 
「咖啡丫唔該。」我說。
 
服務生放下杯碟和攪拌匙,左手放腰後,右手遞咖啡壺上來,淙淙倒滿。
 
然後轉身,把奶和糖的小杯,放到我的面前,任我自由添加。
 


「唔該。」我再說,拿起攪拌匙,放到咖啡裡。
 
習慣上,我喜歡試一口純咖啡,才決定加多少奶和糖。
 
勾起杯耳嗅一嗅,雖非上乘,檔次也是高級。
 
「我地既薇薇,平時好靜,都好少出街,係好乖既女仔黎。」紅毛說,向我推銷。
 
只見薇薇有點不好意思,神情有點靦腆。
 


「我家程強,平時一步不出家門,係最純既男仔。」老爸也向對方推銷。
 
噴……我差點噴了咖啡。
 
「咳、咳……」結果噴不成,卻嗆了喉嚨。
 
「不過係身體差啲。」老爸對他們說,右手掃掃我背,又靠過來問,「唔係又開始咳雅?冇打針咩?」
 
「未,藥效仲係度,只係比你講既野嚇親。」我拿手巾抹嘴時說。
 


「一個純、一個乖,簡直係絕配。」紅毛精神奕奕地說。
 
「我都係咁話!」老爸和對方意見一致,望過來,「你地話係咪?」
 
我看著薇薇,她也看著我,不知由誰先開口。
 
這時候,開船的號角聲、水手與員工間的笛聲此起彼落。
 
「嗚——嗚——嗚——」
 
開船了,窗外是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乘客。
 
他們靠著圍欄,衣著都比較隨意,在向岸上的人揮手,又不停飛吻,表達其非常興奮的心情。
 
「拜拜喇,拜拜,吻吻吻吻……」


 
忽然,海風從窗口吹來,把薇薇的太陽帽吹走。
 
「唧。」我手一撈,趕及抓住帽邊,即鬆一口氣。
 
看著薇薇,她的紅髮有點卷,是卷髮的造型。
 
「薇薇小姐。」我半起身,右手把太陽帽歸還。
 
「唔該。」薇薇點頭,輕聲道謝,看我一眼還面紅起來。
 
「哈哈哈哈,睇下依加啲後生。」紅毛看在眼內。
 
「係囉,咁純情都有既,真係少見,真係難得。」老爸拍手叫好,「今日唔將你地配埋一對,上帝一定睇唔過眼。」
 


我坐回去。
 
冷靜點,冷靜,這場訂婚,我應該接受嗎?
 
「冇錯啊,如果你地都同意既話,不如我地慳番啲時間,直接傾訂婚當日既安排。你地話好唔好?」紅毛提議,又望向我們,尋求同意。
 
「但我同佢仲咩都未知,我連佢幾歲、有咩嗜好都未清楚。」我鼓起勇氣說,目光卻不知放在哪裡。
 
「啱既,啱既……」紅毛有點尷尬,轉向薇薇,「表妹,不如你自我介紹吓。」
 
「我……」她抓住裙子,「我叫薇薇 ‧ 愛麗絲,今年15歲,平時鍾意拉小提琴。」
 
 
「唔好睇佢咁細個,佢已經拎過英國皇家學校小提琴比賽冠軍。」紅毛說,「天分既野,有時真係好難得。邊個娶到薇薇,第日一定好有耳福。」
 


接著,大家都望向我。老爸本想喝一口茶,也馬上放下。
 
「我叫程強 ‧ 羅密歐,廿歲出頭,平時鍾意……」
 
糟糕,我平時嗜好是什麼呢?
 
大家仍在等待,特別是薇薇。
 
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如實交代。
 
「我平時鍾意,靜靜咁靠係窗邊,睇星星。」我平靜地說。
 
「我覺得望住天色既變化,可以令人睇透好多事,覺得世間既變化都好似天空咁周而復始,萬變不離其中。」
 
「而星星,有好特別既地方,就係愈望得耐,愈能夠睇到背後暗淡既星星。」


 
「好多人睇星,只係望最光嗰幾粒,但就忽視背後其實有唔少星星,每日都默默耕耘咁堅持發光。」
 
「歌手,大家都留意最紅個幾個。劇作家,大家都睇莎士比亞。咁其他默默努力既唱歌者同寫作者呢?」
 
「我自己就係鍾意留意哩一類人,留意星光背後既暗星,留意不被注意既努力家。」
 
說完,我喝一口咖啡。
 
大家都沒有說話。
 
事實上,只能待在房間養病的我,望天打卦是我最常做的事了。
 
望著天空,就能猜到幾點鐘。
 
望著天空,就會自然地想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