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盡頭]屍人陌市: 第九十章(上)

回到地盤內。
 
薛丁仍然在爬行，本來他只會找一些年輕的或是健壯的男子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一起衝出去，但很快地，他逢人就問，就算連老弱婦孺，也不能放過。
 
回答他的答案大都是：「你都傻嘅。」、「痴撚線！」和「我唔想死。」
 
薛丁爬得出了熱汗，但他的內心非常冰冷，找了這麼久，不知一百還是二百多個人內，竟然只有四五個人明白，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而他們，亦都把要求拒絕了。
 


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討厭和憎惡。
 
薛丁曾經想過，要是找尋別人幫助的角色是有號召力的麥俊揚，而不是仍是嫌疑犯的自己，結果會否完全不同。
 
每當想到此時，薛丁總會心灰意冷，又不禁嘲笑自己：「老子好地地做乜撚嘢攞苦嚟辛？...」
 
雖然自討苦吃，但老子卻控制不到自己。
 
不知為何，看見麥俊揚如此頹廢，如此絕望，若果以前老子應該會高興地指著他來笑，但現在，只有陣陣憤怒和由心而起的不忿，在老子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做這回事了。
 


若是死去的那三個傢伙會在這，一定會盲目地支持老子吧。
 
薛丁苦笑了笑，然後稍為抬頭四周張望，生怕李少佳突然回來，到時候機會更渺茫。
 
「殊...殊...薛丁.......喂....」
 
忽然感到身後被別人輕輕拍了一下，薛丁回頭一看，卻是同時鬼鬼祟祟的朱女。
 
只見她雙眼不知為何有點紅腫，輕道：「喂....你搞成點？」
 


薛丁呆了一呆，朱女苦澀地道：「我岩岩偷偷地去搵俊揚哥哥....佢....嗯，我知你搞緊咩....想問下你情況點....有冇人肯出去？....」
 
薛丁點點頭，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禁衝動地嘿嘿笑著道：「洗乜擔心，不知幾多人撐老子！」
 
朱女側著頭，盯著薛丁，似乎也分不出他話裡的真假，她擦了擦淚水，回頭一看，再抱歉道：「薛丁....我仲要睇住婆婆....幫唔到你手....sorry....」
 
薛丁率先一呆，他是第一次聽見朱女跟他道歉，繼而心中一暖，剛剛的灰暗不知為何飛到哪兒，臉帶幹勁地低聲道：「你坐係到睇住得啦，老子....我，我一定會帶你哋出去。」
 
朱女微微一笑，卻始終有點勉強，這句說話，原本應該是他來說的。
 
薛丁卻沒有發現她的心思，欲言又止，忽然再道：「出面仲有地方有紅玫瑰。」
 
朱女微微走神，只應道：「吓？....」
 
「只要相信，就會有轉機。」薛丁以為她在擔心將來問題，只好胡亂地安慰：「只要你肯抬頭，太陽就會出嚟。」


 
朱女看到他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呵....你講乜呀？」
 
薛丁搔搔頭，匆促一笑，眼角卻見丹澤爾在打著眼色，他點點頭，再拋下一句：「如果出到去嘅，我...帶你去睇。」
 
還未等待朱女回答，他已經轉身離開。
 
其實在人群內的動靜，外面的人只要有心監察，必定能輕易發現有些問題。
 
不過，圍著人群的怪物，只遵守著別讓任何人類離開的命令，看到他們鬼祟地爬動，也只是雙眼打轉地注視著，除了偶爾低吼著，也無任何動作。
 
而在怪物後方的幾個人，都各懷心思。
 
Mike擔心著陳蕊月的安危，後悔著自己不早點帶走她；高望和阿紫為小敏的去向而沉默傷感；阿靜則默默注視人群，卻不知她有否留意到甚麼；占士則久不久對著通訊器說話，唯唯諾諾的神情，也不知道跟誰通著話。
 


Mike不住看著天色，神情愈來愈緊張，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對待陳蕊月。突然，旁邊的高望走了過來，淡淡道：「Mike...我同阿紫想周圍行下。」
 
Mike想了一想，他始終不是壞人，也想為自己欺騙他們作出一些補償，當下便想點頭，但他又想起李少佳的話，他苦澀地指著占士道：「你要問佢。」
 
一旁的占士正把弄著通訊器，盯了盯他們，便搖頭道：「NO，乖乖留在這裡，哪裡都不能去。」
 
高望的臉有點陰沉，再道：「我同阿紫想去洗手間。」
 
占士敷衍道：「這裡解決，轉過身就是了，反正沒人會看。」
 
Mike也幫忙地道：「喂，俾佢哋行下啦，最多十分鐘番嚟...」
 
占士不耐煩地打斷道：「I SAY NO！要是等會兒又出了甚麼意外，我可擔當不起....喂？對，對，我在...」
 
話畢，占士又再小心翼翼地聽著說話來，Mike對著高望一臉無奈，高望本來陽光的臉孔更陰沉了，悻悻然地坐回失神的阿紫旁邊。


 
在他們討論期間，阿靜卻看到人群之中突兀地冒出一隻手，很快地縮回，又隨即舉起，幾次過後，愈來愈大膽，停留的時間愈長，似乎正向她示意著甚麼。
 
阿靜定眼一看，竟然是丹澤爾那隻長如猿人的手臂，而他旁邊的卻是討厭的薛丁。
 
阿靜眨了眨眼睛，心中一陣好笑又苦澀，慢慢裝作看不見，然後別過頭去。
 
丹澤爾見此，再嘗試舉了兩次手，她也沒有再看過來，薛丁便低聲道：「算吧啦....」
 
丹澤爾這才放棄，淡淡道：「她果然背叛了。」
 
薛丁卻搖搖頭，嘿嘿笑道：「老子覺得如果佢真係背叛嘅，岩先就踢爆我哋，捉我哋出去打啦....不過....唉....女人，老子真係唔知佢哋點諗。」
 
「咁我哋幾時衝出去？」
 


問話的卻是另一個黝黑皮膚，健壯的男子，是之前營火晚會的那個警察，而在他旁邊還有五個男子，其中有兩個和丹澤爾同是黑人，不過人人都非常緊張，幾人正盡量不太顯眼地圍著薛丁。
 
他們正各自手執著隨身物品當作武器，如鑰匙、萬用刀、十字批等，但都沒有正式的武器。
 
薛丁回頭想想，再低聲道：「解放軍佢哋對付東北四隻，我哋對付西南果四隻...老子有槍，但得兩發子彈，西邊果兩隻再交俾老子同丹澤爾，南邊果兩隻就交俾你哋六個人，目標係破壞佢哋個頭，得唔得？」
 
「我一直都收埋把槍，應該冇問題....」那個警察小聲道，此話讓眾人驚訝之餘，又安心不少，但他再道，「但問題係，我哋敵人...唔單止呢八隻怪物。」
 
警察盯著阿靜手中的步槍，再道：「我哋唔會夠步槍快....再講，若果我哋真係順利搞掂怪物，接下來我哋將會做嘅係？...」
 
「嗯.....」薛丁也未曾想到，把那些人也加入戰局內，他唯有道：「佢哋威脅性冇怪物咁大，如果怪物收皮，其他人自然敢出嚟....」
 
「如果計劃順利，我哋直接衝出去。」薛丁一邊組織，一邊慢慢道，「呢到唔再安全，出到去，再講....」
 
這個答案顯然讓人不滿意，其他人面面相覷，警察皺起眉頭，薛丁卻看一看天色，有點焦急道：「時間唔多，講咁多都冇用，而家就衝，衝咗，一了百了。」
 
話音未落，薛丁便開始倒數著：「三...」
 
「唔...唔撚係掛？」其中一個人不禁輕叫出來，「咁快，我仲未有心理準備。」
 
薛丁沒有理會，仍然倒數著：「二....」
 
在他們附近的人都悄悄地讓開少許路，一臉看好戲的樣貌。
 
丹澤爾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赤手空拳地淡淡道：「現在就準備吧。」
 
警察把手探進懷裡，罵道：「痴線佬....」，但他的眼中卻已經注視著其中一隻怪物的頭顱。
 
薛丁笑了一笑，再倒數著：「一....」
 
占士終於把通訊器放下，回頭對著Mike，滿臉笑意地道：「使者回來了。」
 
Mike還未反應過來，昏暗中，遠處便有個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來，正是一臉平靜的李少佳。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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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名昌的實驗房間內。
 
Ivan與阿一沉默地盯著Ella，而亦有幾個白袍人在他們背後探頭探腦，一眼不眨地注視著歷史性一刻。
 
而夏名昌則仍被釘鎖著十字架上，垂著頭顱，頭髮披散。
 
Ella對於他們莫名其妙地闖進來感到不滿，但當聽到最後一種的「R」也得到的時候，熱愛研究的天性也暫時把一切放下，默默地研究著。
 
經過幾次嘗試，她安靜地對著各種顏色的「R」試管打量，靜靜地注視著。
 
良久，她果斷地抽出一支是紫紅色血液的試管，淡淡道：「這一支不要，其他都可以嘗試混合。」
 
眾人呆了一呆，Ivan緊皺眉頭，冷冷道：「沒可能不要，這是用來『控制』分裂的『R』。」
 
白袍人也議論紛紛，阿一卻若有所思地思考著。
 
Ella冷笑一聲，她搖頭說：「控制是必須，但它卻不行，控制不到幾刻便打回原形，只是次貨，加進去只會壞了大事。」
 
Ivan的聲線更冷道：「不可能，李貝兒的血液是完美的，要是沒有她，我們也控制不到喪屍或異變者。」
 
「那些喪屍和異變者都是次貨。」Ella毫不留情地道，「我可以肯定，這不是完美的『控制』，不然你叫她來給我研究看看。」
 
「她不在這裡...」Ivan托了托眼鏡，冷冷回答，阿一聽到此時，不禁插口道：「那是否代表『控制』是另有其人？」
 
「誰知道呢？」Ella攤開手掌，淡淡道：「Ray列出的那張名單，或許寫漏了。」
 
「沒可能！」
 
Ivan忽地叫了起來，陰沉地道：「那張名單是Ray和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去列出全球最有可能擁有接受『R』體質的人類，準確度是無可挑剔。」
 
「可是你們卻把葉清倫也寫漏了。」Ella再次不留情面地冷道，「也可能還有誰人，有著能夠接受『R』的基因也不一定吧。」
 
Ivan沉默起來，突然他拿下了眼鏡，低沉地道：「Ella，把葉清倫的血液拿起，開始混合。」
 
Ella淡淡地道：「你沒聽到我的說話嗎？葉清倫的雖不穩定，但好像對不同的「R」有些奇怪反應，暫時可以保留，李貝兒的劣質血液，我才不要。」
 
「我說了甚麼，你給我照辦。」Ivan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神情慢慢有點猙獰，棕色的雙眼透出絲許血紅，「我不相信，李貝兒的血液有問題，她是我研究以來最滿意的人類...」
 
「那你問我幹甚麼！？」Ella似乎不曾畏懼，冷冷地打斷，再嘲諷道：「你自己早有決定，也不聽我的意見，那你自己去混合吧，別再煩我了。」
 
啪！的一聲，Ivan的眼鏡再次斷裂，身後的白袍人慢慢後退，不禁在Ella和Ivan身上打轉，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一臉理直氣壯地跟牧師吵罵。
 
阿一卻再次問道：「那如果加上真正的『控制』，那100%的『R』是否就誕生？」
 
「對。」Ella淡淡道，「冷豹的血液，的確擁有最重要的『融合』性....那時候，你們夢想中的『R』，必定出現。」
 
「Ella....」Ivan深呼吸了幾下，但似乎還是冷靜不下來，他接受不了自己認為最完美的研究，在她口中淪為「劣質品」。
 
Ivan臉上的肌肉正不受自主地抽動，他慢慢道：「我再說多一次，你現在就把所有血液分配混合，姓葉的，拿起。」
 
「我不要。」Ella有意無意地盯了盯夏名昌，再大聲道：「我有自己研究的堅持！！」
 
Ivan雙眼怒得欲裂，他如氣喘地深呼吸了幾聲，白袍人知道他體內的肌肉細胞副作用又發作了，紛紛向後退，只見他一巴掌摑向自己，力道之大甚至讓嘴角噴血，而Ella，只是一臉冷冷旁觀。
 
「牧師，冷靜...」 阿一稍為呆了一呆，他焦急地走到Ella身前，阻擋地道：「Ella只是一時意氣用事吧...」
 
「讓開。」
 
Ivan慢慢舉起手來，一頭亂髮低垂，他默默地把手伸進懷內，取出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對著Ella。
 
阿一只好回到原本的位置，然而，懷中的東西，已迅速地塞給Ella。
 
「最後一次，現在就把姓葉的『R』拿起，把所有血液分配，混合。」Ivan一臉平靜，彷彿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Ella默默地看著槍管，她從得知有冷豹的融合血液存在起，便知道自己的價值沒有以前般那麼重要...
 
阿一打著眼色，示意Ella接受，卻見她沒有理會，只微微一笑，舉出中指道：「GO FUCK YOURSELF！」
 
「反正我自己花多點時間也行，哼....」Ivan淡淡地說，「你已經沒有用處了...」
 
「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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