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晚上,夜風凜凜,讓剛出鐵門,只穿薄衣的朱女不禁打了個哆嗦。
 
面對著只靠夜星照亮的黑暗和四方八面吹來的夜風,不禁泛起一點退意,但她此時更在意的是麥俊揚,他會否冷壞了,他會否肚子餓了,他會否醒來了...
 
想著想著,朱女已不自覺伸出雙腿,朝安置麥俊揚的地鋪走去。
 
地盤內非常寧靜,當朱女走過在地鋪上打著呼嚕的幾個人,在兩個小帳篷中間穿插而過,便到了麥俊揚所在的地鋪,卻赫然發現,麥俊揚卻不見了。
 
朱女心頭跳了一跳,想起早上的時候,陸大軍不屑地對著麥俊揚冷視,又想起他的殘暴,難道....難道....俊揚哥哥....


 
朱女只覺淚水快要奪眶而出,四周環顧,也沒有麥俊揚的身影,失望地伏了下來,撫著被子,咦....還是暖的!?
 
朱女疑惑的同時,在披子下她找到了一張白紙,她拿了出來,只見白紙上似乎寫上了字。
 
她連忙瞇著眼,用力看著,卻發現很難讀出來,難的並不是環境太黑,而是字跡龍飛鳳舞,嗚....看了一會也不想看下去....實在太醜了....
 
「此...人....已被...老子....帶走....別問....我是誰....」
 
朱女對著這三歲已比他寫得漂亮的字跡皺起眉頭,物似主人形,咦....這個語氣,實在有點熟悉...但沒可能啊...


 
「啪!────」
 
忽然,一陣碰撞聲從不遠處響出,嚇了朱女一大跳,朱女連忙收起紙張在懷中,正想急忙回去,走了兩步,卻又聽到一陣人聲,腳步頓時停下。
 
「...明明下午看到了幾個漂亮的妞兒,他奶奶的!現在卻給我搞來幾個老太婆!那個阿一到底怎麼搞的!」
 
「嘖嘖嘖...我倒覺得也不錯啊,至少這裡好吃好住,還有啤酒,不用再吃蟑螂老鼠了啦。」
 
「你這傢伙真的沒啥大志!....哎,不過你也說得對,也罷....就當驅風好了,反正,有個洞就行啦!哈哈哈!」


 
「呵....不過啊!三天後就沒有了,真的很可惜呢。」
 
「嘿,只要跟著大軍哥的說話去做,說不定到時有幾個黃花閨女陪著我們走啦,哎,還是別說了,要是被大軍哥知道,必定把我們的骨拆掉。」
 
「嗯嗯....」
 
二人的說話聲不大卻也不小,到最後更慢慢安靜下來,不過,在寧靜的晚上,剛剛的說話毫無阻礙地傳進朱女耳中。
 
朱女感到有點噁心,這兩人不怕這樣的說話被別人聽到嗎?但他們到底在說甚麼?....
 
好奇心讓朱女本來想回去的念頭打消,她輕手輕腳地走去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翼翼躲在某個帳篷後方,再輕輕探頭。
 
雖環境黑暗,但還是看到兩個解放軍正面向著另一個帳篷,背向著她,褲子脫了小半,不到幾秒便聽到一陣水聲傳出,他們跨下之間有道熱流湧出,二人竟然是在小解...
 


朱女別過頭去,臉上感到滾熱的,不禁心內把他們暗罵一遍,作為軍人的他們成何體統?
也同時為那帳篷的人感到不值,這晚上他就要和這些尿騷味道睡在一起了...
 
兩個解放軍小解完畢,便隨意用手抹去自己的制服上,二人哈哈大笑,左搖右擺地走著,大口喝著啤酒,開始興奮起來,胡言亂語。
 
「好喝!啤酒好喝!三天後,我們把這裡的啤酒都統統搬走!」
 
「我們...只有六個人,怎把...這裡的啤酒...都搬走呢?哈....除非....我們找到...可用的....車子吧....」
 
「也...對....這些啤酒,留給他們好了,反正三天後都各走各的,哈哈哈!─────我們是徐志摩大爺,揮一揮衣袖,不帶一點雲彩!哈哈!───」
 
二人臉上紅通通的,一身酒氣,手拿著一罐啤酒,全然不發覺靜靜跟在他們身後的朱女,朱女愈聽愈奇怪,好奇心更重,一直緊緊地跟著他們。
 
二人朝鐵皮屋走著走著,卻因喝酒過多而東歪西倒,一個踉蹌,二人拉扯之間便跌倒在地上,痛叫了一聲,連啤酒也濺到自己身上,互看一眼然後哈哈大笑。
 


朱女看見他們滑稽的樣貌,也差點笑了出來,不過其中一個八字鬍的解放軍在搖頭搖腦之際,竟然剛巧瞧了過來!
 
在黑暗中,朱女似乎和他對視了一眼,頓時雙手掩著嘴巴,連忙想縮去另一個帳篷後方,卻發現原來自己在放鬆之間,過於大意,亦因想聽得更清楚,走得很近,竟沒有一個帳篷在旁邊,情急之下,也不知怎麼辦才好,只好蹲了下來。
 
「喂....他奶奶的,我剛剛好像看到有個女人站在那裡...」八字鬍眨了眨眼睛,眼神迷惑地道。
 
朱女驚了一驚,幸好她身材不算高,在黑暗中蹲下,倒也不易發現,她立刻找了距離約五步的帳篷,慢慢地極小步極小步移動著。
 
「你喝醉了啦,這麼夜了,怎麼還有人出來...」另一個比較年輕的解放軍則哈哈一笑。
 
「你才喝醉!我出了名是千杯不醉,她不是人,難道是鬼?」八字鬍瞇起眼睛瞧著,卻甚麼也瞧不見。
 
「鬼?慢著,會不會是那些喪屍跑進來了.....」年輕的想起喪屍,似乎頓時清醒了少許,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不會!要是喪屍的話,一早便撲過來,他奶奶的,是人就是鬼,也給我滾出來!」


 
朱女愈聽愈驚,身子有點顫抖,幾乎連呼吸也忘記了,只見八字鬍鬧了幾句,搖晃地站起來,卻腳步不穩,不慎向後再摔了一跤,屁股著地,痛得大鬧髒話,惹得年輕的哈哈大笑。
 
八字鬍悻悻然瞪著他,慢慢再爬起來,朱女趁這個機會,連忙半挺起身,像隻駝鳥般,極快走了五步,閃縮著帳篷後方。
 
朱女背靠著帳篷,安全感大增,正當緊張的她鬆一口氣時,卻感覺肩頭一重,竟有人在按著她的肩膀,年紀還小的她怎禁得住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也來不及掩嘴,便尖叫起來!
 
「殊!」
 
那人也被朱女的尖叫嚇了一跳,頓時掩著她的嘴巴,朱女只感到那緊覆蓋著自己嘴唇的手掌是柔軟的,更傳出一陣淡淡的香味,當下冷靜了一點兒,轉頭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張有點古典的臉孔,精緻小巧的嘴唇正嘟著成圓,眼神透露出關心。
 
「梅子?」朱女掙脫了她的手掌,低聲地驚訝道,明明確認了全部人都在熟睡啊...
 
梅子點點頭,握著朱女的手,低聲說道:「剛剛花花不知怎的出了去,把我也吵醒了。我想起她今天下午的說話,說得好像要調查解放軍似的,我怕她不知做出甚麼事,也怕她遇上殺人的兇手,所以也就出來找找,卻在這裡發現了你呢...你怎麼了?也是想調查嗎?」
 


不幸的是,此時的花花,正迷迷糊糊地抱著一個摟枕,赤腳地走到鐵皮屋的後方,對著星空,頭髮披散,雙眼朦朧,搔著頭,忽然打了一個噴嚏,頓時睜大了眼睛,雙臂環胸,喃喃道:「死喇死喇,我唔係去洗手間架咩,點解我會係到嘅....哇...凍死人喇....」
 
朱女正想說只想看看俊揚哥哥,不過人細皮薄,當下俏臉一紅,只是在搖著頭,梅子也大約知道她在想甚麼,輕輕一笑道:「別怕了,我才不會跟花花一樣的大嘴巴。不過,這次出來倒也收獲不少。」
 
朱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梅子有點緊張,按了按朱女的手,偷偷地探出頭顱,卻見那兩個解放軍仍然坐在一旁,一句沒一句的互鬧著,更無聊地用啤酒罐投去對方。
 
梅子呼了一口氣,轉頭對朱女微微一笑,便輕道:「剛剛的我都聽見了啦。不得了,這些解放軍,看來是在說謊呢。」
 
朱女正想回答,身子卻不知怎的一下子僵硬了,呼吸也頓時停下,心跳一瞬間跳得極快,因為她看見了一個單眼的人,似乎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現在,正站在微笑的梅子身後。
 
「喔喔,請問一下,你剛剛是在說,我‧們‧在‧說‧謊‧嗎?」
 
梅子見朱女整個人發呆,雙眼彷彿看到甚麼驚嚇的怪物而發抖,剛疑惑發生甚麼事情,卻聽到後方一把冰冷的聲音,感到有把冰冷的物體緊貼在自己頸項,心下一驚,斜瞄一看,是把銳利的軍刀。
 
「他奶奶的!其實我還挺想留在這裡過日子啊!天天喝啤酒,天天玩女人,喂....不如跟大軍哥說留在這裡好了。」
 
「不....不....才不能,三天後他們要是發現根本沒有甚麼中正號,我們怎能留在這裡,不給他們追殺已經好幸運,今天下午你沒看到嗎,那幾個黑人看上去想把我們吞掉....」
 
「哎.....不過,大軍哥挺厲害,明明甚麼都沒有也能說得似模似樣,看到那些人期待的眼神,我忍笑忍得慘了。」
 
「這也是多虧那對情侶啦,要不是遇上他們,我們也不知道這裡原來有個倖存者營地。」
 
「那女的其實挺漂亮,要不是大軍哥阻止,我一早把她上了,上完再上!在她男朋友面前再上!嘿嘿哈哈...」
 
「還有那個戴帽男,說甚麼有方法讓所有人聽我們的命令,乖乖,雖然很冒險但還真的有效....」
 
那兩個醉醺醺的解放軍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把說話確確實實地傳進梅子和朱女的耳中。
 
「這兩個傢伙...」
 
梅子身後那把冰冷的聲音聽見後似乎非常憤怒,她知道此時已經沒辦法全身而退,便趁他分神,狠狠伸腳踢向朱女,朱女被突如其來的一腿踢得跌坐在地上,發出疼痛的叫聲。
 
當朱女不解地看著梅子,陸大軍注意轉移回這兩人身上,梅子也不顧頸上的疼痛,尖叫道:「跑!給我盡全力跑!─────」
 
朱女顫抖的身子抖得更厲害,在黑暗中,梅子慘白的臉頰,那關懷的微笑,竟變得異常清晰。
 
這一聲尖叫頓時讓兩個醉酒的解放軍戛然停止對話,兩人互視一眼,嚇得酒清醒了大半,頓時向這裡跑了過來。
 
附近的兩三個帳篷也發出咒鬧聲,終於有其他人被吵醒,可惜的是他們只在溫暖的被窩上咒鬧幾句,朦朧之間也聽不出甚麼奇怪,然後轉個睡姿便繼續睡去,而在露天地鋪上睡著的人,因早已習慣嘈吵聲,此時的聲響也驚動不了他們。
 
「啪!」
 
梅子叫不了一半,陸大軍二話不說便用刀柄狠狠敲向她的後頸,她受到此重擊便頓時昏倒,陸大軍把梅子抱在懷內,再看向朱女的方向,卻已經不見人影。
 
在黑暗內,陸大軍雖看不清楚那個女子的模樣,但身形似乎有些印象,頓時皺起眉頭,苦思起來。
 
那兩個解放軍跑到陸大軍後方,只見一個男人背影,八字鬍頭腦似乎仍未清楚叫道:「他奶奶的,誰這麼夜在這裡裝神弄鬼!?」
 
陸大軍冷冷轉過頭,年輕的急忙打了八字鬍一下,他哎唷一聲,雙眼一睜,立刻訕笑道:「大軍哥...小的只是開個玩笑,哈哈。」
 
八字鬍打了個哈哈,急忙地轉移話題,疑惑道:「呃,剛剛好像聽到女人尖叫的,怎麼回事....」
 
陸大軍睜起單眼,一把掌摑去八字鬍,怒道:「你這兩個白痴,剛剛的說話都給兩個女人聽見了,這是其中一個,還不給我追趕另一個?要是追不回來,你們知道後果是怎樣!」
 
八字鬍晃了晃頭顱,左邊臉頰頓時腫起,當他看見昏倒的女人,頓時冷汗直流,要是計劃因此被弄砸,壞了大事之餘,自己的生命也保不住,這一巴掌也算不上了。
 
年輕的知道事情嚴重,立刻問道:「對不起大軍哥,那女的長甚麼樣子?我現在立刻去追她。」
 
陸大軍想了一想,忽然靈光一閃道:「那個女孩叫朱女,今天下午你們應該都見過她。」
 
年輕的怎會記不得大軍哥看上的女孩,連忙點頭:「我記得,我記得,我現在立刻去找她。」
 
年輕的便跑了起來,八字鬍也跟著點頭,正想跟他跑去,陸大軍重哼一聲道:「喂,給我活捉她,把她帶去鐵皮屋,我要好好審問這兩個女人。」
 
八字鬍回頭一看,只見陸大軍正緊摟著梅子,一手輕撫著梅子的臉頰,心裡不禁又羨慕又妒忌,口上卻說道:「知道!」
 
「嘎....嘎....嘎....嘎....」
 
朱女一邊用力跑著,一邊擦拭弄得臉上濕漉漉的眼淚,她此刻頭腦空白,如盲頭蒼蠅般四處亂跑。
 
梅子姐姐....對不起.....是我累了你.....梅子姐姐....
 
在黑暗中,熟悉的帳篷區此刻似乎變得有點陌生,要花點時間去認路,現在,她跑到了一個分岔路,也不知再跑去哪裡好,一瞬間,她只覺整個帳蓬區都彷彿活了起來,無盡的黑暗快要把她吞噬。
 
俊揚哥哥....俊揚哥哥....你到底在哪裡....
 
朱女無助地看了看星空,忽然聽到身後遠處有些沉重的腳步聲,朱女跟了一個晚上,自然聽得出來,那是沉重的軍靴跑動著的聲音。
 
朱女驚恐地回頭一看,他...他們....怎麼這麼快追了過來?....不好....我動不了.....
 
朱女低頭看著自己發著抖的雙腿,淚水再次湧出來,連忙握成雙拳,奮力地打向自己雙腿。
 
嗚....不行.....我怎麼這樣沒用....快給我動.....快給我動....我不能....白費....梅子姐姐的心意....
 
腳步聲愈跑愈近,朱女卻仍然動彈不得,就傻傻地站在帳篷間的路中心,她奮力地敲向自己的雙腿,卻聽到腳步聲愈近,心下愈緊張,拳頭更加無力,整個人幾乎發軟,就要跌坐在地上。
 
梅子姐姐....對不起....我...實在太沒用了...
 
腳步聲開始慢了起來,就在她身後的轉角位,那兩個解放軍輕聲說話,似乎要左右向她夾擊,軍靴走的每一步,都狠狠敲在朱女脆弱的心靈上,朱女身子一軟,就跌在地上。
 
俊揚哥哥....快救救我.....
 
朱女看著無盡的天際,閉著眼睛,不禁祈求起來,忽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朱女只感到身子一輕,一對粗壯的手一下子便抱起自己,快速地朝另一方向跑去。
 
朱女又驚又喜,高興得喉嚨也似乎被塞上,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一陣男兒氣息傳進她的鼻腔,粗壯的手強而有力,安全的感覺讓顫抖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朱女靜靜地張開眼睛,雖然因過於黑暗,讓她看不出這是誰,但這個仰視的角度,只見是個粗獷的男子,朱女眨了眨眼睛,頓時聯想起麥俊揚,便輕輕靠在他的胸膛,盼這一刻可以更長,甚至去到永遠。
 
當那人跑到某處,掀開了帳篷,此時終於停下了來,把朱女輕輕放在地上。
 
朱女抿了抿嘴,感到有點可惜,不過,她很快便被其他東西分散注意力,黑暗中,只見這裡都是疊高的大木箱和類別分明的物資,竟是物資部。
 
那人輕手輕腳地把其中一個大木箱清空,那木箱原本只裝著一些盒裝餅乾,似乎還等待著填滿,那人很快地把餅乾隨意拋到另外一些木箱內,便示意朱女進去。
 
害羞的朱女怕被麥俊揚看到自己臉紅的樣貌,連忙低下了頭,便在他扶持下藏進去,那人正想蓋上蓋子,卻忽然聽見外面又有沉重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那兩個解放軍竟然鍥而不捨追了過來!
 
那人猶疑了一會,當聽到物資部帳篷被掀開,便嘆了口氣,用力一跨,便跨到木箱裡面,再把木箱的蓋子拉上。
 
完全的黑暗。
 
在這個只應該容納到兩個孩子的木箱內,那人跟朱女擠在一起,在擠逼的空間,手臂貼著手臂,腳貼著腳,就連對方呼吸的氣息也完全感受得到。
 
朱女的心臟再次不爭氣地跳動,又開始緊張起來,不過這次是歡快的緊張,正當她心內暗自歡喜時,卻聽到那人低聲道:「呢兩條撚樣追追追,追撚夠未,唔好以為老子我冇辦法先得架,哈哈哈...」
 
「...」
 
朱女雙眼睜得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本來歡愉的心情變為不知所措,就像六合彩中了卻發現是上一期的心情。
 
她聲音顫抖道:「你....你你...係薛丁?」
 
「殊!」
 
「唔係老子我仲有邊個?」薜丁低聲道:「果兩個解放軍入咗嚟,細聲啲...」
 
「你....!」朱女身體再次顫抖,卻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度失望,氣憤和羞恥....
 
薛丁感到朱女正在盡力向後擠,似乎不想碰到他任何一部份,不幸的是木箱實在太過狹窄,她的移動,只是增加與薛丁身體接觸的機會。
 
薛丁雖看不清她的臉孔,但感覺到她如此反感,自嘲道:「咩呀?唔通你以為老子我係老麥啊?佢仲未醒,點嚟英雄救美啊?狗熊救美,好過冇啦....」
 
朱女感到薛丁的氣息就這樣噴到她的腿上,不禁低叫一聲,感到一陣暈眩,怎麼....怎麼會跟我最討厭的人困在一起....
 
慢著,他說俊揚哥哥還末醒,難道那個帶走俊揚哥哥的人,真的是他嗎?....
 
忽然,薛丁的大手不知為何伸到朱女身上,朱女嚇了一大跳,難道,這傢伙還要持黑行兇嗎?在這裡根本沒法逃避....
 
朱女正想大叫,薛丁卻眼明手快地蓋著她的嘴巴,身子和她貼得極近,嘴巴哄在她耳邊,極為低聲,只用氣音道:「安靜,佢哋係出面。」
 
一陣突兀的沉默,朱女聽見後,幾乎快要把心臟跳出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卻除了薛丁輕輕的鼻息外,甚麼也聽不到。
 
朱女以為薛丁在說謊,正瞪著他,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踫!」,似乎是不知在哪裡的木箱被狠狠踢了一下,再打開,沒有腳步聲,解放軍似乎學聰明了,懂得放輕腳步,現在也不知道他走到哪兒去,一刻不到,又突然傳來「碰!」一聲。
 
每一下突如其來的「碰!」,讓朱女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一下,當外面的那人踢了十來個木箱後,消失的腳步聲似乎自己愈來愈靠近,這種恐怖,讓朱女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橫過薛丁的手。
 
「他奶奶的,那叫朱女的婊子跑到哪兒了,讓我捉到她,我一定剝光她的衣服,吊起來打!用力打!打到她死來活去!再操她,狠狠地操她!....」
 
「碰!碰!碰!」
 
薛丁感到那陣害怕的暖流,心下大罵那個解放軍,低聲跟朱女道:「咪驚,起碼佢哋係人,唔係喪屍。」
 
朱女聽見後清醒了少許,但聽見「喪屍」兩個字又是一陣害怕,又覺得是薛丁把她帶來這個險境,也許亦因為薛丁打破了她的幻想,或許是想發洩,或許是想報復,於是,朱女忽然小口一張,便對著薜丁的手心狠狠咬下去!
 
在木箱內,薛丁的大手仍然覆蓋著朱女的嘴巴,掌心的肉緩緩流出一絲鮮血,二人大眼瞪著小眼,卻是一聲不吭,生怕被外面的人發現。
 
在外面,八字鬍正逐個逐個木箱踢下去,然後再奮力打開木蓋,卻都是零食乾糧飲料等等,哪裡找到個人影?
 
八字鬍憤怒地連踢十幾個木箱,剛巧踢中他們所在的,二人震了一震,幾乎彈起來,卻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不過薛丁的身軀更靠近朱女,幾乎就像摟著她一樣,朱女眨了眨眼睛,而那道血絲似乎流得更急了。
 
當八字鬍還想把所有木箱檢查時,卻聽到外面傳來「zipzip」的聲音,抬頭一看,卻見年輕的解放軍氣喘連連,他跑了過來,低聲道:「大軍哥在外面,他說找不到就算了,他有辦法,而且是更好的辦法。」
 
八字鬍眨了眨眼,擔憂地道:「是真的嗎?若果那婊子把話說出去後,我們不會有事嗎?」
 
年輕的點點頭道:「真的,大軍哥說了就是了。」
 
八字鬍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隨意再踢了踢木箱,便抹抹頭上的汗,掀起帳篷走出去。
 
當薛丁和朱女鬆了一口氣時,卻聽見外面那人說:「朱女,你在這裡吧?」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年輕的解放軍對著黑暗中的幾十個木箱和物資道:「朱女,我剛剛看見有個男人抱著你呢,你們都聽見了吧?」
 
仍然是沉默。
 
年輕的笑了一笑,再輕輕道:「可以的話,快離開這裡,三天後,應該會很危險....」
 
仍然是沉默。
 
年輕的解放軍蹲了下身子,看著粗心的八鬍子沒有留意到的,因地盤碎沙較多而造成的凌碎腳印,他輕輕把它們擦乾淨,再按了按帽子,把帳篷布門放下來。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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