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樓的樓梯門口也有鐵鎖鎖上,不過在昌的巧手下也成不了障礙,我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大堂亦是燈光充足兼且一遍柔和的樣子,沒有想像的黑房般陰森可怕,不過唯一讓人在意的是,我聽見一邊傳來電鋸的鋸齒聲和另一邊則傳來一些若有若無的氣喘聲。 

那陣鋸齒聲彷彿在鋸著一些很堅硬的事物,還聽到某人把它放下然後使用其他工具的鐵器聲,而氣喘聲則是純粹的氣喘聲,似乎有人在做著運動般一樣。 

我跟昌對視一眼,他道:「A座同C座。」 

我點點頭道:「分頭行事?」 

昌皺著眉頭道:「危險。」 



我看看手錶道:「時間唔夠,早啲搞掂早啲收工。」 

昌似乎仍在猶豫,我堅決地點點頭,向他揮揮手,便逕自往傳出氣喘聲的C座走去。 

我把電筒放在腰間,我輕力推開C座的大門,經過第一間病房,玻璃不是透明的所以看不到裡面的環境,唯有小心翼翼打開門,然後探頭一看,只見燈光也是充足,內裡是華麗的設計,一個病房只有一張大床,並且有電視餐枱等設施,唯一破壞環境氣氛的是床上躺著一具赤裸的無頭女屍,頸項以上的連接位被平整地切去,乳房和私處暴露於空氣中,看來生前是個年輕的女孩。 

我皺了皺眉頭,壓下疑惑,經過第二間病房,打開門,內裡似乎亦是同樣的設計,不過沒有燈光,我連忙在腰間拿出電筒,燈光隨意一照便嚇了我一跳,因為床上亦躺著一具赤裸的無頭女屍,而且佈滿了屍蟲在她身體鑽來鑽去,好不嚇人。 

我連忙關上了門,說了一聲阿彌陀佛,再去第三間病房,用電筒照著打開門,只見內裡燈光充足,但眼內的情況卻讓我的胃液瘋狂翻滾,只見闊大的床上竟然排著一整列的赤裸無頭女屍,實在太恐怖了,六具女屍似乎被人用心地安置上去,具具也手腳並攏,每具中間也有少許空隙,彷彿害怕碰到別人一樣,而六具女屍雖膚色不一,但憑身材看來都應該是一些美麗的女子。 



它們有些身體發紫,有些仍舊白晢,有些看來稍有腐爛,看來人人死亡時間也不同。 

我緊緊抓著開山刀,一陣怒意從胸口湧出,右邊大腿有點刺痛,這他媽的一定是人為的... 

我大力關上了門,也不顧得會惹到什麼注意,怒氣沖沖地衝過去最後一間房,我走到門口便聽到隱約的喘氣息就在裡面,而且慢慢有消去之意。

我退了一步,舉起右腿,狠狠地把門踢開,隨著房門打開,我眼睛和嘴巴驚愕得不禁張得大大的,內裡的情況實在太超乎我想像,胃內的酸液與毛管幾乎同時作出抗議,我可以肯定我畢生也不會忘記這一幕。 

三...五...十...二十...不...我根本數不了...根本數不了... 



我眼睛睜得極大,只見大量的女人頭顱上的頭髮和天花板的鐵勾打了幾個結,或是被人用鐵線或橡筋掛上在天花板,個個也長髮披散地懸在半空,就像一個又一個的精緻吊燈作為裝飾一樣,掛滿整塊天花板。 

我嚇得幾乎大叫起來,光管把她們一些緊閉雙眼的死灰臉孔清楚地映在我的眼簾,一兩個頭顱好像受到風吹一樣緩緩向我轉過頭來,只見她們無神的眼珠睜得極大,死不瞑目,而此時碰巧就好像凝視著我,彷彿要把死前的所有怨念統統要告訴我一樣。 

其中一個頭髮枯燥,臉上發紫的突然對我眨了眨眼,然後張大嘴巴無力哀叫起來,好像用盡全身力量向我撲過來,牙齒不停上下咬合,發出「咔咔」聲,不過它似乎忘記自己只剩下一個頭顱,只像搖搖般前後搖晃..... 

他媽的...竟然連女喪屍也沒有放過,到底是什麼人如果喪心病狂。 

我連忙低頭避開了她的眼神,媽的,我寧願面對一大群喪屍!不過當我低下頭,視線一轉,只見床上和剛剛的病房一樣有個赤裸的女子,不過她是仍然有著頭顱,頭髮長長,背對著我,不知死活。 

而她旁邊還有一個正喘著氣,一臉淫笑的年老男人,他赤裸的身子顯得更瘦削佝僂,上下半身也沒有任何遮掩,臉色一副滿足之意似乎是剛完事,他發現了我的闖入似乎有點驚訝,隨即臉上又轉為淫邪之色,吃吃道:「嘰嘰!你都想嚟呀?」 

我低下頭,避過那些髮絲,二話不說就衝上去用開山刀架著怪公公的頸項,怒道:「你係咪痴撚線架?」

怪公公呆了一呆,再淫笑道:「羨慕呀?所有小寶貝都係屬於朕...」 



我吼了一聲,用另一隻手摑向怪公公猥瑣的臉頰,力道之大把他嘴內剩餘不多的牙齒打甩一隻,他吃痛地呻吟,怒道:「敢摑朕?」 

「畜生。」我簡潔道,話畢便想把開山刀劃下去。 

怪公公似乎意識到我來真的,連忙掙扎,不過力氣怎會及得上我這個年輕人,他一瞬間大叫:「喂!!」

我便感覺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動作,糟糕!原來我進房時因過於震撼,沒有仔細察看環境,有另一個活人在門後我也不知道!

我反應不及,頸項被一條粗麻繩緊緊束住,我連忙用開山刀往後一斬,感覺斬中來人的腿部,來人哼了一聲,但也不鬆手,麻繩讓我抖不過氣,來人在我失神之際踢走我的開山刀,我雙手便緊抓著麻繩,用力反抗,但來人力氣出奇的大,更慢慢收緊,我跪在地上,感覺頸項已經再無餘位,臉孔慢慢漲紅,要是再這樣下去,不到一分鐘之內我便會窒息暈倒,更有可能成為天花板上的一員! 

剛逃離我毒手的怪公公臉色由驚恐慢慢變成得意之色道:「嘰!臭小子想謀殺朕?朕先唔會令小寶貝失望。」 

他在床上站了起來,赤裸的身子瘦削得有點像魔戒的咕嚕般噁心,只見他伸出手去觸碰著一個吊在他附近的女子頭顱,頭髮披散在他的肩頭上,但他竟然一臉陶醉地摸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孔說:「小寶貝,小寶貝,朕嚟喇~掛唔掛住我呀?」 



他見那個臉孔沒有反應,臉上突然間有點歉意:「小寶貝,對唔住,朕一直待薄咗你,朕應承你,朕今晚唔會再掂第二個,好冇?哈哈,係咩?原來你咁諗架?乖....」 

他臉上忽喜忽憂,一時又把自己的耳朵哄過去,彷彿那個頭顱會說話一樣,一時又在胡言亂語,直到他情深深地摸著她的臉孔道:「好,朕而家就嚟寵幸小寶貝。」 

話畢,他竟把頭顱向下拉,自己則低下頭向那個頭顱吻去!他還伸出舌頭仔細地舔著她早已乾涸發黑的嘴唇,接著再把頭顱向下拉,挺起腰,一手把她凹陷的嘴巴張開,一手把自己短小的陽具向內伸進... 

他...他媽的...我突然間有點希望那個人力氣可以再大一點,讓我死得更快,我實在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閉上眼睛,肺部已經感覺不到空氣存在,意識悄悄流逝... 

或許,在這個世界早點死去,也是另一種幸福吧? 

不過上天似乎要繼續懲罰我,就在我快要捱不住的那刻,我聽見後方傳來一聲嬌叱和驚訝聲,麻繩突然鬆開,我撫著脆弱的頸子大口喘著氣,回頭一看,只見穿著護士制服的啞嬸嬸正閃避著一個女子的鐵矛攻擊,我定神一眼,來者竟是陳蕊月! 

啞嬸嬸閃避挺快,但似乎有些行動遲疑,原來她的右腿正血流如注,看來剛剛縛著我的兇手就是她,不過我更驚訝怎麼陳蕊月會出現在這裡,突聽她大叫道:「葉清倫!仲企係到做乜,幫手捉住佢呀!」 



只見陳蕊月雖然是偷襲來得以暫時的優勢,但啞嬸嬸不知從哪拿出一把七八吋長的利刀,有功架地架開陳蕊月的鐵矛,向她一步一步前進,陳蕊月雖有和喪屍對戰的經驗,但喪屍往往都是嗚呀嗚呀便被她一矛刺頭而死,一面對活人有意識的進攻她便很快落於下風。

我稍稍回復了意識,吸著寶貴的空氣,勉強站了起來,卻差點碰到一個頭顱的頭髮,我連忙避過,正俯身拾回開山刀時,突然一個瘦削的身子向我飛撲過來,那正是怪公公! 

我嚇了一跳,身子還未恢復過來便被他雙手雙腿緊緊抓著我,他的力氣也是很大,我一時掙扎不開,只聽到他難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想阻住朕寵幸小寶貝?朕而家就判你凌遲處死,午門斬首示眾...」 

話畢,他竟然就如喪屍般向我的肩膀上狠狠一咬! 

即使隔著外衣和襯衣,但還是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我猛然掙扎,他雙手雙腿便頓時被我甩開,然後我隨手向跌在地上的他狠狠劃了一刀,他的胸口便噴血而出。 

我聽見陳蕊月驚叫,只見陳蕊月的鐵矛不敵啞嬸嬸的刀子,被甩了出去,我幾步一跨便擋在陳蕊月的面前,啞嬸嬸仍然一副蠟像般臉無表情,只冷冷瞪著我,再用刀向我斬來,我用刀擋了一下,力道之大讓開山刀幾乎脫手,只能堪堪地閃避著她的利刀,看準時機便回敬她一招,但多數讓她閃開,反而我的左臂被她的利刀劃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媽的!這個護士是不是在醫院抑壓了許久而暗中去健身學武,真想不到一個中年護士會如此難纏,要是全香港的護士也是這樣看來喪屍也不足為患... 



不過想到要在這個喪屍世界一直生存,活下來的自然也有兩下子... 

「伏低!」身後的陳蕊月大聲叫道,我回頭微微一看便連刀也不要的伏在地上,只聽見「焦!」「焦!」「焦!」三聲,啞嬸嬸雖一直留意著陳蕊月,但還是不及子彈的速度,肚腹中了一槍,哼了一聲便倒在地上。 

我撫著有點瘀傷的頸項,看著啞嬸嬸臉上終於有點痛苦的表情,慢慢便壓下剛剛對死亡的恐懼,此時旁邊的陳蕊月竟笑嘻嘻地道:「葉清倫,我又救咗你一次。」

我斜視著她:「咩又呀?」 

陳蕊月舉起手指:「田夫仔一次,而家又一次。」 

我瞪著她道:「田夫仔係我救你喎,仲記得你訓到隻豬咁。」 

陳蕊月臉不改容:「果時係大家救大家,但而家係我救你。」 

我耳邊傳來怪公公的痛吟聲,看著中了槍的啞嬸嬸,沒好氣道:「但我岩岩都救咗你,打和。」 

陳蕊月拿起點三八向我示意:「唔計!你唔過嚟我都有辦法,二比一丫。」 

我心想,現在可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便無奈道:「我都未話你,你隻嘢點解會上嚟...呢到好危險架...」 

「如果唔係我,你死咗啦!好彩本小姐醒目見到你同昌鬼鬼祟祟炸!」陳蕊月一臉得意之色打斷我的說話,隨即繼續興奮道:「記住呀,輸果個要聽贏果個話,三分就為止贏!」 

我敷衍地點點頭,沒有再理會她,只拾起開山刀走過去怪公公旁邊,突然聽見陳蕊月驚叫,我回頭一看,她似乎此時才發現這個房間的佈置與天花板上的頭顱,她驚叫了一聲,掩著嘴唇,就似一隻受驚的兔子向我撲過來緊緊摟住我,雖然感覺挺好的,但在這環境下我實在做不出其他事來.... 

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拉開了她在我的身邊,她的手仍然抓著我的右臂,我用開山刀架著正躺在地上的怪公公問道:「答我,呢到嘅女人係邊嚟。」 

怪公公嘿嘿一笑:「醫院囉...仲可以係邊嚟呀?嘰嘰!」 

我用刀再在他的身上劃多一道傷口:「佢哋全部都係你殺?」 

「朕先唔會殺自己嘅小寶貝...」怪公公咳了一聲,用深情的眼神看著上方的頭顱,「唔係得朕先鍾意咁...嘰...朕個個都愛錫...點捨得下手...其他人...冇錯...係其他人...」 

其他人? 

我心中閃過幾道身影,皺著眉頭道:「係小火爸爸?一或係肥哥哥?」 

怪公公嘿嘿笑著,似乎聽到很好笑的笑話,怪笑道:「點止...點止咁少人?醫院之前至少有三百個活人...嘰...不過...好快死哂又走哂...剩番我哋幾個唔肯走嘅...嘰...朕早一個星期先發現呢到原來有咁多個小寶貝...嘰...小寶貝....」 

怪公公的雙眼開始有點失焦,只呆呆地看著在他上方的頭顱,剛好那個頭顱正是那隻唯一的喪屍頭,它雙眼睜得大大的,朝著怪公公張開嘴巴,彷彿他們正在深情對望... 

不是吧...還有其他變態?身旁邊的陳蕊月似乎也想到此事,她嚇得嘴唇有點蒼白,向我抓得更緊了。 

我再問道:「咁你到底知唔知相入面果兩個人係邊。」

怪公公似乎已經沒有太多力氣,胸口的傷似乎太嚴重,他氣若如絲道:「嘰..朕...見過...但朕...搵佢哋唔到...佢哋...明明...可以做到朕嘅...小寶貝...小寶貝..嘰..」 

怪公公伸出瘦弱的手,想往那個喪屍頭顱抓去,卻只能抓到一撮頭髮,他緊抓然後一扯,那個頭顱竟然就這樣從天花板跌向他的懷抱,怪公公似乎非常高興,他滿足地用雙手環抱著頭顱,那頭顱卻張開嘴巴,直直咬向怪公公正湧著血的胸口,噢.... 

其實在見面時已經知道他神經似乎失常,或許是在喪屍世界上經歷太多,一直生活無憂的人類接受不到劇變而引致性格極度扭曲吧... 

不過,此刻怪公公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幸福,也許,像他這樣的結局也挺不錯吧,至少他能跟最愛一起到最後,這是有多少人不能做到的事... 

我我嘆了一口氣,俐落地在怪公公的頸項再劃一道缺口,他啊了一聲,雙眼睜大,那頭顱仍然在他胸口瘋狂咬扯著肉塊,我再用刀斬爛它,陳蕊月閉上眼睛,也沒有說什麼。 

正當我轉向啞嬸嬸的方向,突然聽見迅速的開門聲,啞嬸嬸竟然沒事般站了起來並逃跑了,我連忙看她剛躺的地上,只有大腿位置有少量血跡,她中了槍竟然沒事? 

啊...她有可能穿著避彈衣... 

我猜想著啞嬸嬸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想來想去,原因大概只有一個,就是她喜歡看著怪公公跟這些屍體做愛,是一個免費真人秀的忠實觀眾...這或許是她唯一的娛樂... 

天啊....她也是個留不得的變態啊... 

我和陳蕊月互視一眼,陳蕊月輕道:「張床果個係....?」 

我頓然醒覺,便跟她一起避開倒吊的頭髮,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翻轉那具赤裸的身體,只見臉孔清秀而瘦削,但臉上是缺氧的紫色,身軀都是瘀傷和刀痕,嘴巴微微張開,表情僵硬而看來死前非常害怕,頸項有一道注目的血痕,是被割開喉嚨的雪姐姐... 

這個認識不到半天,但親切友善的雪姐姐竟落得如此下場,心中怒意大增,也不顧右腿有點刺痛,便牽著陳蕊月的手,連忙道:「追!」便向病房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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