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得我有點冷,在後面的火光給不到我任何溫暖,我拉上了外套的拉鍊,默默地跟著冷酷男子,他帶我們跨過了水管,經過了排氣道,走到了天台一邊的盡頭,指著遠處道:「大約十米外就有一棟矮樓。」

基本上我在黑暗內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遠處有一點點光線。高望和女孩互視一眼,高望有點尷尬道:「昌,我地點都冇可能可以跳到咁遠…世界紀錄都係得八米多啲…」 

昌點點頭道:「果棟樓係我地唯一嘅出路,由高而下咁跳落去,跳過去並唔係冇可能嘅事。」 

女孩疑惑道:「的確果邊係有棟矮樓,應該矮過呢層樓三四層,但就算跳到過去,我地同係三四樓跳落去冇分別喎…」 

昌再次點點頭:「的確冇分別,而且危險性仲好大…」正當我想插嘴說不如算罷,他卻話峰一轉,冷酷地道:「你地想等死,定係試下唔洗死?」 



高望大力擊掌,然後精神抖擻的道:「我去同果班人講聲。」 

昌和女孩點點頭,而我則對著對面的點點星光喃喃自語:「原來香港啲樓起得咁密係有原因…」 

結果是多出十人願意和我們一起嘗試這個瘋狂的計劃,其餘的人覺得我們是神經病,不過他們也聽我們的意見,把一個帳篷放在防火門中,淋上了油,留一點門隙,以便可以隨時燒著它,並且推滿障礙物,眾人也拾好物資,拿起武器,等待喪屍來臨。 

突然,剛剛向我們提問的男人像是神經過於緊張,他不知為何大叫一聲,然後背著背包,用力推散防火門前的障礙物,便衝了進去,看來他寧願嘗試衝下去也好過在這裡等死,不過在一分鍾後便已經聽到他極慘的哀嚎,人們立刻走前去想堆好障礙物,但轉眼間,喪屍們已經就在門後。 

「放火!」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然後把打火機點起火,扔進防火門中,熊熊火光瞬間燒著帳篷,他們緊緊關上防火門,並且重新堆好障礙物,聽見一陣又一陣低沉的吼叫聲漸漸減退,看來這個法子還算不錯。



「風向岩岩好。」昌顯然沒有理會他們成功擊退喪屍,我們現在在天台某邊的盡頭一字排開,像是集體跳樓一樣,不過跳樓的人多是尋死,而我們則是尋生。 

「喪屍遲早攻到上嚟,可以放到幾多次火?」昌大喝一聲,我這才頓然醒悟,才專心地著黑暗中的黯淡的燈光,緊緊地拿著手中的雨傘。 

「跟住我動作。」昌站在一字排開的中間位置,他緩緩退後了十來步,大概有兩三米的距離,他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如獵豹般跑了起來,他在天台最邊緣,距離空氣極近的位置跳了起來,我聽到黑暗中「蓬!」的一聲,他張開了傘,然後沒有了聲響。

夜風仍然吹得很大,氣氛非常緊張,眾人屏息以待,直至看到黑暗中遠處有一點閃光突兀地亮了起來,一長一短,一長一短,我們便知道昌安然無事,眾人大聲喝采,卻突然聽到身後一陣慘叫,原來不知何事,帳篷的火已經熄滅,防火門被喪屍撞爛,只看見數十隻喪屍正向人們緩緩走去,一個人在逃走時仆在地上,然後便被三四隻喪屍撲在身上,肚子被刮開,扯出了腸臟,鮮血噴出,而其他人也開始走投無路,在死前胡亂地大叫著。 

我不敢再看,回頭一看,只見已經少了一大半人,原來他們已經在我剛剛食花生的時候跳了過去。 



我旁邊一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急促地喘著氣,他一邊大叫,一邊跑去後方,然後再兜個小圈,再用力一跳,但他最後還未跑到邊緣便起跳,慘厲的叫聲越漸越遠,然後聽到一聲重物墜地的巨響,便知道他失敗了。 

我看看四周,只剩我一個了,我拍拍自己的臉孔,盡量不被那個人剛剛的失敗影響,我聽見後方的慘叫聲漸漸消失,只剩下一陣駭人的啃食聲,喪屍們下一步的目標便是我! 

想到如此,我別無選擇,唯有慢慢地退了十多步,回想起昌的動作,緊緊抓著雨傘,然後使出我曾經在小學六年級獲得一百米亞軍的跑速,計算好步數,然後剛好在僅僅的邊緣,用力一跳!!!! 

我一邊大叫,一邊無閒感受騰在半空的感覺,只下意識打開了傘,希望盡量減去衝力, 
然後感到腳上一痛,我便順勢滾在地上,在地上滾了兩三個圈,才停住了去勢,咦…好像也不是太痛,果然人的潛能就是在危急中逼出來。 

「小兄弟,快啲過嚟!呢到應該安全。」我挺著有點疼痛的身軀,還沉醉於經歷死亡的瞬間,隱約聽到高望的聲音,立刻清醒了少許走了過去,推開了防火門,在充足的光源下看見了五個人。

溫暖的燭光,柔軟的沙發,充足的食物,有一刻我還以為回到平穩的家中,仍在渡過平穩的日子,不過坐在地上圍著圈的五個陌生人卻告訴我現實是殘酷的。 

我打開了一包薯片,有點懷念遺棄在天台上沉重背包中的食物和水,感嘆了一聲,便聽到高望興高彩烈地在說:「我叫高望,大家可以叫我高望,今年二十六歲,我係籃球選手,之前諗住嚟元朗行山,但係就變成咁…以後嘅日子多多指教!」 



眾人看著坐在高望旁邊的我,我有點尷尬地道:「我叫葉清倫,今年廿三歲,平時鍾意打下機咁,屍變咁耐我都係留喺屋企,雙失冇做嘢,不過而家就算想做都冇得做…」 

坐在我對面,在我家走廊上遇到的女孩輕輕嘖了一聲,我乾笑了一下便繼續吃著薯片。 

坐在我旁邊的昌點點頭,精簡地說:「夏名昌,三十歲,路過。」 

昌旁邊是個從未見過的女孩,她雖然嬌小但在運動外套下仍然看得出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材,淺啡色的捲髮和可愛的臉孔也有一定的吸引力,不過雙眼有點紅腫,而她的性格看來是和樣貌相反,她冷淡地看著我們,道出比昌更為精簡的說話:「阿紫。」 

而在她旁邊的亦是個未見過的男人,他身材修長,劍眉星眼,非常英俊,他微微笑著介紹自己:「我係趙兆棠,可以叫我Mike,我今年二十四歲,岩岩大學畢業,本來諗住會去英國讀master,點知香港變成咁,本來係朋友屋企訓,但佢地係混亂中同我失散咗…希望可以同大家好好相處。」 

而最後一個便是那個對我不爽的女孩,她微笑著聽完Mike的說話後,便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叫陳蕊月,十九歲,今年岩岩讀大學,不過而家都讀唔到…嗯…我自己就係住呢到附近,冇哂食物就出嚟搵物資,點知遇上好多怪獸…嗯,仲遇到高望同昌…希望我地可以生存到落去。」 

陳蕊月,我會記住你的。 

經過昌和高望仔細觀察後,這棟樓大約十層,暫時不見人蹤,不過在六樓有一兩隻喪屍徘徊,雖然有一定的危險,但比起原本那棟已經吸引極多喪屍的樓房好上得多了。 



而我們現在則是在十樓的其中一個單位內,這個單位有著充足的食物和水,而且水電也並未停,但經過眾人商議後,小心為上,以燭火為燈,加強門窗安全,並且採用兩人輪班制,其他人則先行休息,而不幸的我和Mike正是現在需要值班的傢伙,雖然一整晚沒有睡,但對於經常通宵打機的我還可以接受。

我聽著陳蕊月在浴室中輕快的歌聲,高望在地上有節奏的鼻鼾聲,看著阿紫安靜地躺在沙發上,昌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我則隨意在屋中行走,開了電視,只出現大量雪花,關電視時,看到在電視旁放了幾個漂亮的相架,相架中的是一家四口樂也融融,笑得非常快樂的樣子,但相信此時此刻,他們沒辦法可以展開同樣的微笑。 

「Hello,清倫,攰唔攰啊?你辛苦可以抖下先喎。」高我小半個頭的Mike突然走了過來,跟我說道。 

我放下相架,隨口道:「我慣架喇,你攰都可以抖下先。」 

Mike哈哈一笑,突然把頭向我哄得很近,有點鬼祟地說著:「hey,你覺得陳蕊月點?」 

我眨眨眼睛,取笑他:「冇乜點。做咩咁問,想溝人?」 

Mike直認不諱的點點頭:「我覺得佢係一個好女仔,而家咁嘅情況…要搵到一個咁嘅女仔已經好難。」 



我想了想,的確,在混亂的喪屍世界中能夠倖存的是男人較多,女性應該只佔一小半,更何況現在能在少量的女性中遇上像陳蕊月這麼清純美麗的女子,是件頗為僥倖的事。其實即使香港沒有發生任何事…也很難找到她這樣高質素的女孩。 

「嗯…咁你咪去溝人囉,反正我都冇諗過呢啲嘢。」 

Mike展露迷人的微笑道:「多謝,我知點做。」

我隨意地點點頭,便離開了電視櫃,坐在飯桌旁發呆,浴室的門突然打開,只見陳蕊月全身只包著白色的毛巾,毛巾被她的胸部撐得漲了起來,而毛巾下雪白豐饒的雙腿更顯得誘人,她一邊仔細用毛巾弄乾頭髮,一邊找尋著拖鞋,我乾咳了一聲,她才注意到我,我指了指在她後方的位置,她才找到拖鞋。 

她對我冷冷一笑,然後再走回廁所吹乾頭髮,我心臟一陣不爭氣的跳動,輕呼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然後離開客廳,看見昌仍在凝視窗外,我好奇地走了過去,只見一抹燈紅在地平線上緩緩昇起,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快到日出。 

「葉清倫,而家到我值班,你可以休息,我地晏晝先出發。」昌感覺到我在身後,轉過頭對我說。 

我點點頭,好奇地問:「你唔洗訓架?」 

昌搖了搖頭,沒有理會我的說話,閉起雙眼,對著遠處的微光默默碎唸,我只看到他的嘴唇微動,一臉嚴肅,看來是在祈禱。 



我懶得自找沒趣,隨意找了個角落,躺在地上,但卻聽到高望轟隆轟隆的打呼聲,這些人都那麼奇怪…突然我自嘲一笑,沒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的我慢慢閉上眼,便在高望有beat的打呼聲下,把積了一晚的疲憊統統釋放,呼呼大睡。 

「全地球的人類也要付出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們也避免不了,你可以拯救我們,把我們救贖,但你的拯救便是殺死我們,而我們不需要你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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