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和平 


09:12 

  校園祭在09:00正式開始,09:00~09:30,是小型社團的教室攤位準備時段。 

  新翼三樓的走廓上,又傳來混亂的叫喚。 

  「有無人見過我地個mon呀!有無人頭先執野個緊執錯左呀屌!!!」 





  電腦技術研究的某位宅男大叫。十二月寒冬的寒天,卻竟然急得滿頭大汗。 

  一堆穿著圍裙的低年級女生橫衝直撞,從遠處搬來新的電鍋與廚具。一邊大叫: 

  「去搵雪蕾師姐啦,佢好似同街口個老細傾好左,有咩問題可以幫手!有咩野都可以借到!有求必應架!」 

  聽見這句話,攝影學會的幾個男生,抱著相機就衝向問答隊的社團室,那裡暫先被當成鄭雪蕾的校園祭總的指揮部。 

  開幕禮結束後,9:30便會正式開始的各社團在分派教室中進行的攤位遊戲,可是就在距離正式開始前的半個小時,各個社團竟然不約而同地生了亂。 





  阿北稍稍走到攝影學會的教室外,只剩下一個低年級生在看守各種器材,阿北步進去問:「點解要去搵鄭雪蕾。」 

  「我地唔見左個攝影腳架,所以我地想去問佢借。」低年級的男生怯生生地說。 

  阿北環顧了周遭搭建起來,充滿專業氣息的影棚,這類是準備用來示範實拍沙龍照的吧。 

  「廚具都勉強可以理解,但你地覺得……鄭雪蕾佢會連攝影腳架都會準備到好咩?」 

  低年級的學弟聽見阿北的這句話,完全摸不著頭腦,茫然的張開嘴。 





  阿北轉身離開,這一回奔跑起來的是園藝學會,他們應該不見了辛苦裁培良久的室內小型溫室。鄭雪蕾連這種東西也破壞了嗎? 

  但如果,當你不見了身份證,然後有一個人說,可以幫你找到身份證。 

  你會覺得他是誰?當然就是小偷本人呀。 

  鄭雪蕾不是白痴,她不會這樣做。 

  她能夠阻撓的社團,是只有像廚藝學會,電腦技術研究社,那種設備能夠隨時替代的社團。 

  像專業的攝影腳架,小型溫室這種不能取代的設備,鄭雪蕾不會下手。 

  阿北走向二樓,二樓是流行時裝研究會的所在,她們那堆女生,應該會發現她們將要展示的織布機不見了。 





  織布機一個人搬不走,應該要至少四個人才可以。 

  林強,怎麼平常我叫你做事就沒有那麼有效率,許愛悠的吩咐你就誓死要完成呢? 


 


09:14 

  「攝影腳架!?我地……」 

  問答隊的社團室中,鄭雪蕾聽見攝影學會的要求,訝異地瞪大眼晴,望向郭允箏。 

  郭尤箏也一臉疑惑,搖了搖頭。 





  鄭雪蕾知道,他搖頭的意思,並不是:我們沒有這種東西。而是:我沒有擅自拿走攝影腳架。 

  不是小郭做的。鄭雪蕾倒抽了一口氣,看著攝影學會的一眾男生,他們眼裡都閃爍著緊張,他們沒有說謊,不是算計,他們社團重要的資產「攝影腳架」,的確被人拿走了。 

  「嘖……」鄭雪蕾用力閉起了眼,眼皮下快速翻過像書頁般的解救方案,最近的攝影沖洗店嗎?要打電話給家中有收機相機興趣的叔叔嗎?都不行,這都解決不了攝影學會今天就要舉行實況攝影沙龍的困難。 

  鄭雪蕾用掌頭憤然敲了一下桌面,無奈說:「你地番去先,仲有十五分鐘,我再想辦法。」 

  攝影學會的學生面面相襯,浮現出對鄭雪蕾的失望,離開了社團室。 

  「小郭!」待他們離開了,鄭雪蕾馬上大喝。 

  「我唔知發生咩事!我只係依你既計劃,去破壞左廚藝學會,咖啡品味協會,電腦技術研究社,電影學會同其他社團既設備。攝影學會--我完全無搞過……」郭允箏像跪著被審問的罪犯,不打自招了。 

  「你覺得,有咩方法解決。」 





  鄭雪蕾雙拳撐著桌面上,一雙滲雜怒火與苦惱的眼神,像要努力看透門外一片混亂的校園祭。 

  「咦……」 

  郭允箏微張了嘴,沒想到她竟然沒有責備自己,反倒向自己求救了。 

  這是郭允箏印象中,鄭雪蕾第一次向自己求救。 

  「依家最重要既,係要先穩住仲係我地仲掌握到既社團。」他回答。

  本來,一切有如鄭雪蕾與郭允箏的計算。 

  到了九點正,部分小型社團會發現她們的設備出了問題,火速來社團室找鄭雪蕾求救,她當然有求必應,也當然用溫和的語氣暗示要這些社團要投下支持票。 





  校園祭準備的那一個月內,她努力跟學校附近的商鋪都打好了關係,說如果有任何問題,希望可以協助。 

  但意料之外的是,連他們都沒有攻擊的社團,都報稱自己失去了各種設備。而且,是不能替代的設備。 

  『有求必應的鄭雪蕾』──在剛才與攝影社團對話的3分鐘裡,這個維持了12分鐘的神話被打破了。 

  許愛悠嗎?妳跟我一起破壞了校園祭嗎?將難題都推到我身上嗎? 

  可是……為什麼?妳不是與小型社團關係良好嗎,妳為什麼要攻擊傾向自己的社團? 

  喀喀。郭允箏開門,是兩男一女,鄭雪蕾認得,他們是園藝學會的成員。 

  「園藝學會?請問有咩事?」 

  她再一次望向郭允箏,可是他的臉上,是同樣無計可施的臉。 

  「我地……唔見左,」園藝學會的男生先說話「唔見左個……小型溫室,聽講依度咩都可以借到,係咪架……?」 

  「溫你老……」 

  鄭雪蕾輕聲說,然後咬了咬下唇,搖了搖頭,一頭梳理得像宮廷貴婦的微曲卷髮,瞬間變得凌亂。 


█ 


08:41 

  早上社團攤位開始準備的十九分鐘前。 

  小型社團陷入混亂的十九分鐘前。 

  穿著校服的學生,穿著制服的男女童軍,站在操場裡,聽著鄭雪蕾長篇大論的演講。 

  練舞室外的走廊裡,並肩站著許愛悠與阿北。兩人一起望向講台上的鄭雪蕾。 

  「……係聖誕節依個普天同慶既日子,我地有幸可以一齊舉辦一次全校性﹑能夠每一個人都一齊享受盛典。雖然盛典無比喧囂,亦可能會有衝突,但我地雖然各自有差異,亦仍然夠和平共存──」 

  阿北這才初次看見鄭雪蕾,這個傳說中的敵人。 

  也許是因為站在遠處,她看起來有點矮小,畢挺的鼻子有幾分傲氣,才四年級的她仍無法擺脫稚嫩,但成長以後,一定是個比得上許愛悠的美女吧。 

  「佢幾靚喎。」許愛悠說。 

  你真的會讀心嗎?許大小姐。阿北望向許愛悠。 

  「但佢出手咁快咁準……咁長氣既演講唔襯佢。」 

  鄭雪蕾的演講已經持續了差不多十數分鐘了。操場上開始傳來煩厭的細語。 

  可是,鄭雪蕾依舊諗著演講稿,似乎沒有結束的徵兆。 

  「唔……拖延時間?佢想拖延時間比邊個呢……」許愛悠沉吟地思考著。 

  她望向分配給小型社團的舊翼校舍。突然她拉住了阿北的手臂── 

  「跟我黎──我明啦!」 

  「喂喂喂喂──」 

  阿北給許愛悠拉著走,回到練舞室中,林強與三位女生,程芳靈仍然待命中。 

  「原本我只係打算等到上午完左之後,投票果陣再發動攻勢,估唔到鄭雪蕾先俾左機會我──哈哈哈!!」 

  他注意到,許愛悠臉上是前所未見的興奮。 

  回到練舞室,許愛悠向他們下達了一個指令: 

  「破壞小型社團既準備,破壞得愈徹底徹好,破壞到令鄭雪蕾無辦法唔聽我講--如果佢仲想做學生會會長既話。」 





09:19 

  鄭雪蕾親自來到美術學會的教室。 

  幾個美術畫架都不翼而飛,遺下幾個看起來快要哭出來的文藝少女坐在教室中。 

  「師姐……點算呀……你有無辦法可以幫到我地呀。」 

  攝影學會,園藝學會,流行時裝研究會之後,是美術學會。 

  「小郭,去睇下美術室,有無多餘既畫架,可以拎黎用。」鄭雪蕾說。 

  郭允箏點了點頭,但他和鄭雪蕾也知道,美術學會的畫架,本來就是從美術室借來的,美術室就算還有多餘的一兩個畫架,也不能支撐整個早上的活動。 

  美術學會的少女們,用渴望救贖的眼光望著鄭雪蕾。 

  鄭雪蕾無法不享受此刻被需要的感覺,但同一時間,她卻發現了自己沒法救贖他人的空虛。 

  ──就算我此刻已經是會長。 

  ──就算我得到你們的支持票。 

  鄭雪蕾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先轉移她們的情緒。 

  「妳地唔洗擔心,係有人搞事,有人想破壞校園祭。有我係度,我唔會俾佢咁做。」 

  低年級的學妹們,向她投以感激與祟拜的眼光,但就算這樣說…… 

  這時侯,門外傳來操場上起了騷動的吵雜。 

  鄭雪蕃與其他學生察覺有異,都步出了教室。 

  他們扶在走廊邊,從二樓看下去,有一個人,帶著三個女生,站在操場中央。用力大喊: 

  「落黎啦各位同學!我地今年,一於係操場舉行校園祭,唔好再困係班房入面啦!」 

  鄭雪蕾雙眼怒瞪──那是橋牌大賽上亂出牌的白痴:林強。 





09:20 

  根據流程,還有十分鐘,班級攤位就要開始。 

  阿北走到七棵楓樹後的雜草叢裡。將本來暫時收到男生廁所裡的「攝影腳架」丟到草叢裡。 

  除了腳架,雜草叢裡還有園藝學會的小型溫室﹑流行時裝研究會的大型織布機﹑美術學會的畫架。林強加上三個女生,還有不起眼的程芳靈,竟然順利地奪取了幾個社團最珍貴的資源。 

  「嘩,織布機都偷埋,林強你係得既~」 

  阿北身後,傳來許愛悠的聲音。 

  在他回頭之前,本來想照慣例吐糟一句:「你叫林強去死,佢都照去架啦。」 

  可是回頭之後,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因為許愛悠換了衣服。 

  在阿北﹑林強﹑程芳靈疲於奔命的十數分鐘裡,這個人竟然跑去換衣服了。 

  深紅色的修身格紋無袖雙排扣外套,白襯衫與墨綠色碎屑花紋仍貴族式領巾,雪白色仿紗短蓬裙,純黑色的膝上襪與鮮紅色高跟鞋,最神來之筆,是一對晶白色的絲質長手套。 

  她戴起了聖誕帽,面向阿北,在眼角旁邊比了一個橫向的「V」。 

  「依套就係你今晚既晚禮服?」阿北問。 

  「梗係唔係啦,依套係dancing要著既。今年新設計架,之前未著過。」 

  許愛悠走到雜草叢邊,她不想衣服沾到草屑,便扶著阿北的手臂,探出身體,看著雜草叢裡的各種物件。而阿北卻無法不注視她像人魚一樣的腰曲線。 

  「你叫我地掉曬啲罪證係度做咩呀?不用一把火燒曬佢啦。」阿北說。 

  「你都識講係罪證啦。掉曬佢,咪鋤唔入個真兇囉。」 

  「下……?」 

  阿北再次感受到,面對許愛悠最常見的難以捉摸,不論她穿得多麼誘人。 

  「好啦,林強拖延緊鄭雪蕾,我地快手行動。」許愛悠說「將啲野搬曬入去問答隊既社團室,我頭先攝左張膠片係個門鎖度,鄭雪蕾同佢個朋友出黎之後,應該以為度門會自動上鎖而唔為意。喂﹑阿北你自己搬……?」 

  許愛悠看見阿北,一個人吃力地搬起了整個大型的織布機。 

  阿北沒有回答許愛悠,因為他不想承認,他只是希望她的白手套與短裙不會沾上一點污積。 





09:22 

  操場上開始聚集人群,林強興奮亂叫,一邊叫園藝學會的學生在遠處的泥地直接示範種植,一邊又叫攝影學會的學生在場拍攝即影即有的照片。 

  鄭雪蕾氣沖沖從二樓奔下來,擠開眾人,走到林強面前,大喝: 

  「邊個話要係操場搞校園祭!!」 

  這麼一喝,操場上,走廊上,所有的騷動都安靜了。 

  「你係……?」林強毫不客氣地看著這個比她矮了差不多一個頭的女孩。 

  「我係四年級既鄭雪蕾!校園祭既總籌委!」鄭雪蕾伸手手臂,用力揮舞。 

  林強擠出不屑的微笑:「哦,你就係總籌委,就係妳唔俾教室我地橋牌學會。少少野都搞到咁混亂,點做籌委呀!」 

  鄭雪蕾臉上現出一個難以置信又生硬的冷笑,張嘴大叫: 

  「You Liar!!!你同阿北從來無申請過話要教室,唔好係度妖言惑眾!所有學生返去教室入面,校園祭照舊係課室入面進行!」 

  「超~」林強攤了攤手「你話返就返呀,你估你係學生會會長呀?」 

  這句話像夏天積雨雲中第一顆不穩定的電子,在鄭雪蕾的身體裡點燃起狂風暴雨一樣的怒氣。 

  「我﹑我係校園祭既總籌委!所有活動既班房,位置都係由我決定!我話係邊度舉行就係邊度舉行!你同我走!唔好再係度搞事!我係校園祭既總籌委!我有權接受同終止任何社團今日既活動。」 

  林強盡量不引起注意,吞了吞嚥。維持趾高氣揚的臉。 

  他感到自己心跳快得幾乎要繃出血來了,掩飾在背後的手也在不斷戰抖。 

  ──我好驚呀,我跟你說話做咋,保佑我呀愛悠BB。 

  「咁我問你呀總籌委!社團入面咁多野唔見曬,你知唔知係邊個搞鬼!係邊個令到小型社團無辦法進行活動?你知唔知佢地籌備左幾耐!你叫佢地返課室?佢地返去可以做咩呀!咩都做唔到呀!」林強將許愛悠教他的演說,流利讀出,彷彿是他自己的情緒「校園祭既目的,係大家一齊普天同慶,地方唔重要!形式都唔重要!咁簡單既野你都唔明?你點做籌委呀!」 

  「搞事既人,咪就係──」鄭雪蕾僅餘的冷靜,令她將「許愛悠」三個字吞回肚裡「我唔批準,我無話過校園祭可以係操場上面舉行,一切照我意思去做,我唔批準!」 

  鄭雪蕾的尖音在操場上落下。整個學校被沉默籠罩。 

  她環顧四周,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與林強。

  她這輩子第一次感到切實的恐懼。他們同意林強的想法嗎?他們也想在操場上舉行校園祭嗎,那麼我作為總籌委,一直以來的努力── 

  不憤,不甘,不服。她氣得全身起伏,盯著林強。 

  這時侯,操場的另一邊傳來集體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轉頭過去,跑道方向走來兩批人馬:穿著盛裝的舞蹈社,以及穿著制服的男童軍。 

  「我地就好似萬聖節既時侯一樣,會係度負責維持操場既秩序。」何子晉還是今早冷峻的臉,看著鄭雪蕾。 

  但鄭雪蕾沒有多花時間觀察何子晉,她雙掌緊握,看見了另一個令她再無法冷靜的人物。 

  許愛悠在舞蹈社的女生中步出,走到鄭雪蕾面前。 

  「我地終於見面啦,雪蕾師妹。」 

  鄭雪蕾雙眼泛起血脈擴張的紅絲。 

  她剎那明白了所有事情。 

  不知何故,許愛悠識破了自己破壞小型社團設備的計劃。 

  從那個時侯開始,許愛悠就沒打算讓小型社團在教室內舉行校園祭。 

  她順手推舟,將混亂推到連鄭雪蕾本人也無法解決的地步,令小型社團絕對無法在教室裡舉行校園祭。 

  然後借林強的口,在最混亂的時侯,說出「操場校園祭」的宣言,她鄭雪蕾,校園祭總籌委,再也沒有任何權力,去控制小型社團的活動。 

  操埸。 

  這才是許愛悠眼光所及之處,不是教室,不是校園祭,她要的,是這片自由的場所。 

  一個多月來,她從尤天勇身上得到總籌委的提名,然後,她努力了解小型社團,精心籌備場地規劃,費盡心思聯絡附近的店舖提供支援,提防尤天勇的攻擊,刻意編寫冗長的演說,令郭允箏有足夠時間破獲社團的設備,期望能夠得到支持選票──這幅掌握權力的野心拼圖,通通被許愛悠踩碎,化為烏有。 

  而當中的幫兇,正是一開始破壞社團設備的自己。 

  鄭雪蕾斜眼望看新翼校舍,學生會辦公室。 

  那裡並沒有任何人。 

  你當然不希望許愛悠聲勢壯大,但此刻你知道我的困境,你在笑嗎。尤天勇。

  09:30。 

  時間到了,如果身為總籌委的她,堅決不批准社團在操場舉行校園祭,結果會怎樣。 

  不會怎樣,他們仍然能舉行校園祭。而她,卻因為背逆民意,而失去所有的地位與優勢,更別說選票。

  「就好似今朝演講既內容。」許愛悠說:「『但我地雖然各自有差異,亦仍然夠和平共存』,師妹,我同大家一樣,都只係想開開心心咁玩,舞蹈社亦會提早演出。你俾我地係操場搞校園祭,我地一樣會投支持票俾你。」 

  這時侯,許愛悠卻從裙袋中揚出了手機,示意鄭雪蕾也看看。 

  鄭雪蕾抽出自己的手機,收到了一副經由程芳靈轉送的相片: 

  問答隊的社團室裡,放著園藝學會的小型溫室﹑流行時裝研究會的大型織布機﹑美術學會的畫架,攝影學會的腳架。 

  鄭雪蕾收起手機。深吸了一口氣,空氣冷得令她全身戰抖。 

  她出身貴族,從懂事開始,家中的長輩就要她學會,任何時刻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們說,妳是女生,妳的身體分泌,先天就會令妳失控,令妳有蠻不講理的時侯──到了那個時侯,妳千萬要忍耐,不要讓自己辛苦建立,仍然握在手裡的一切,毀於一旦。 

  鄭雪蕾舉起了手,用力搧了一把掌。 

  手掌打在臉頰上的響亮,傳遍了整個寧靜的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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