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天我們在操場上接吻》: 前夜
~18. 前夜
<學生會會規第二節﹒學生會會長會長選舉方式第一項>
「由現任學生會會長﹑訓導主任﹑校長﹑副校長當中任何一人提名學生,每人可提名上限兩位,學生不能為六年級生。」
既然每位提名人,都可以最多提名兩人。
順理成章,聖誕節校園祭的總籌委,就可以不只一人。
「唉,手背又係肉,掌心又係肉。你叫我點揀呢。」
林之年坐在休憩公園的長椅上,拿著小賣部的熱奶茶,他抬起頭,最後一年坐在這七棵楓樹之下了,金黃色的天地,漫天落下的楓葉,他突然覺得原來校園這麼美。
「叫左你唔好溝師妹架啦,話左會五雷誅滅有報應架嘛。」
宋紀彤站在木椅與林之年身後,拿著繪畫本,掃描著滿地的楓葉,語帶嘲諷。
「你唔明架啦,佢唔係一個普通既女仔。」林之年仍然看著前方,沒有回頭「講真……同到佢一齊,我覺得好榮幸。」
「唔係掛?」宋紀彤探頭過來,確認林之年難得的謙卑「你知唔知你地公開果陣,幾多低年級既小妹妹傷痛欲絕,切腹咁既樣。」
「咁我係咪要開番個記者招待會公開道歉?」
一片楓葉落在宋紀彤柔順的黑長髮上,她隨手擇下,夾在繪畫薄裡。
「你地最好唔好分手,唔係……又係一單Breaking news。」
林之年喝了一口熱奶茶,舒嘆地呼了一口熱氣。
「我有啲後悔俾佢入學生會,佢唔係果種人,聖誕節既總籌委,我諗住加埋尤天勇個名上去。」
「雙籌委?」宋紀彤微感驚訝。
「你地女人係情感既動物。」林之年說「我同尤天勇都唔係。」
宋紀彤沒有反駁。她知道,自林之年四年級開始擔任學生會的幹部,人事決定往往都是最正確,就連不同社團的性格,成員的特質,活動的需求,他都像畫家一樣輕易而舉就勾勒出真像。
所以,他才能順利成為會長,得到學校有史以來最高的712票。不但得到全校上下的愛戴,也得到了他所愛的人。
遠處傳來腳步聲。宋紀彤收起繪畫本。
當林之年跟宋紀彤說:他戀愛了。宋紀彤大概也猜到,就是這個五年級的小女生了。她的確是林之年憧憬的那種女生。
女人是感情的動物嗎?也許是。女人總在思考感情的可能性,那不是邏輯,不是經驗,是近乎超能力一樣的靈視。
六年級與五年級,學生會會長與學生會秘書,知性型俊男與活潑型美女──看起來是完全無瑕的學生情侶組合。
但宋紀彤知道,不可能有完美的感情關係。
「嗨,紀彤師姐~又畫畫呀?」
許愛悠坐在林之年身邊,回頭向宋紀彤說。
「嗯,最後一年係到睇楓葉啦。有啲唔捨得。」宋紀彤回答。
「唔好咁講啦,你地都仲有成大半年先畢業,畢左業之後,咪同佢一齊多啲返黎搵我囉~」
「阻住你地拍拖就唔好啦。」
「點會呢,依條友成日煩住你就真,喂喂喂喂喂喂喂喂,聖誕節果度呢,我諗到啦,我都係覺得我地一直以黎既做法太傳統啦,我覺得係時侯要改變校園祭既風格。」
許愛悠拉著林之年的手臂,像急不及待的孩子般說著她心中的計劃。
宋紀彤識相地告別離開後。許愛悠靠在林之年的肩上,說完了她心目中的革新版聖誕節校園祭。
「點姐點姐點姐點姐,會長大人,你點睇呀喂,喂喂喂,你又諗緊啲咩?」
林之年喝完了熱奶茶,準備說出聖誕節總籌委,其實不止有妳,還會有尤天勇。
跟許愛悠相愛有大半年了,他第一次感到,在她面前找不到適當的詞彙。
█
時至今日,已經有很多人忘記了她的本名,叫傅恩薇。
大部分人記得她叫Mimi,學生會會長尤天勇的女友Mimi,精明能幹的秘書Mimi。
Mimi對這個形象非常滿意。最好,直到尤天勇畢業以後,最好,直到她都已經退出學生會以後。別人也仍然這樣記得。
Mimi跟許愛悠同期加入學生會,如果不是早知道許愛悠已跟會長林之年相戀,她大概會以為,許愛悠跟尤天勇是很不錯的一對。
一個是秘書,一個是常務,一個對外,一個主內。許愛悠與尤天勇,經常為了社團的一些細節就吵起來,許愛悠總是「你管我咧」的任性,尤天勇則是「怎麼可以亂來」的認真。
看著兩人的爭執,有天,Mimi突然發現,許愛悠很討厭。
為什麼,這個女生總是可以任意妄為,總是可以帶動他人的情緒,連品學兼優,溫柔敦厚的尤天勇,都會因為許愛悠的一詞一句而費索思量。
Mimi不能確定許愛悠在尤天勇心中,到底佔據了哪一種感情。但她想替尤天勇分憂,也想取代許愛悠在尤天勇心中的地位。
她協助尤天勇處理各個社團,源源不絕的場地申請,甚至去學泡咖啡。
記得那一天,是去年聖誕節校園祭結束後。
學生會辦公室中,只有他們兩人。身為總籌委之一的尤天勇漠然不語,Mimi只好站起來,想為他去泡了一杯熱Latte。
而就在那個時侯,尤天勇抱住了Mimi。
Mimi既驚且喜,像所有求愛的女人一樣,完全無法形容當下的喜悅,她只是不斷握緊尤天勇的雙臂,讓他抱得更緊。尤天勇的呼吸,尤天勇的心跳,在她背後不斷擴散如某種神靈。
「Mimi,我會係下年既會長,留低幫我。」尤天勇說。
Mimi以為,她終於驅逐了許愛悠,佔據了尤天勇內心的那個位置。
直到隔天,她才知道,就在校園祭結束之後,社團選票完成統計之前──許愛悠申請退出學生會。
█
鄭雪蕾清楚記得,期初的問答隊會員大會,那些高年級的學長幹事,宣佈鄭雪蕾是隊長時,臉上皮肉分離的笑容。
學校與真實的世界同樣存在著階級,一~三年級生是低年級,四~六年級的高年級。在那些學長眼中,她永遠只是一個難相處需要遷就的小女生,而不是隊長。
「俾返佢地啦?」鄭雪蕾問剛進門口的郭允箏。
「係。」郭允箏回答。「程芳靈無特別既回應,范震升亦唔見有恢復正常。」
「佢地唔重要,最重要既係殷詠弦。」
鄭雪蕾知道,對許愛悠強硬是沒有用,既然佔了上風是她,就一定要跟隨她的遊戲規則。所以,她決定屈服,派郭允箏將電腦還給歐研。
「話劇社果邊點?」鄭雪蕾問。
「我搵人打聽話,佢地話……同舞蹈社合作,用即興劇場既方式演出,唔需要舞台。」
鄭雪蕾感到指骨似乎格格作響。真想不到呀,將形式完全改變,真的是一瞬之間想出來的嗎?還是說,從妳去年擔任總籌委的時侯,就已經這樣想過了?
「之前既道具呢?」鄭雪蕾問。
「無下落,學生會亦無乜派人出去搵。」郭允箏回答。
果然,尤天勇恨不得我跟許愛悠鬥得愈久愈好。這不要緊,最重要的是……
「我地係咪……要跟曬許愛悠既指示去做?」郭允箏問。
鄭雪蕾收到許愛悠的簡訊,說可以令小型社團的支持票全投給她,但條件是「校規修訂」的動議權。
鄭雪蕾曾自行與其他總籌委的幹部接觸過小型社團,他們的態度均沒有特別反感,這令鄭雪蕾十分困惑,如果我本來就可以自行爭取選票,又怎麼會需要許愛悠妳的協助?
但許愛悠不是白痴,不會沒想到這一點,當中,一定有她沒有想到的環節。
「十二大社團個邊,尤天勇既回答係:唔會有問題,叫我地放心編排。」
不,這就是問題。從尤天勇這個月來的態度,她不覺得尤天勇真心想自己得到提名。
但選票是真的,投票下去的一刻,我的支持率就已經確定了。
難道……
「喂!幫我查翻舊年既校園祭社團投票,結果係許愛悠高票啲,定係尤天勇高票啲?差左幾多票,仲有……到底學生會入面,係邊個負責點票?」
鄭雪蕾記得,去年校園祭結束後,許愛悠便離開了學生會。是因為尤天勇的支持票比較高,所以她憤然出走嗎?還是有人操作選票,令許愛悠無法佔優,所以許愛悠才跟學生會決裂。
郭允箏聽見指句話,慌忙打開電腦,在網絡上搜尋。
鄭雪蕾想起那一天,當她拿著歐研的電腦去找尤天勇,他一臉冷漠。她是十二大社團的代表,同樣反對「校規修訂」,他就算不喜歡我本人,也應該感到慶幸才對。
但他沒有,像那高年級的問答隊前輩,我在她眼裡,也只是一個小女生嗎。
「查到啦,舊年校園祭既社團選票,咦──」
郭允箏說出去年社團投票的結果。鄭雪蕾聽完,只是沉默。
奇怪。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罷休,不能讓許愛悠牽著鼻走,不能讓尤天勇在背後操作所有。他們都是人,都一定有弱點,像有提問,就有解答,距離校園祭還有時間,一定有方法反擊。
一定有方法,令兩人都不得不將提名及支持率都給我。
鄭雪蕾不想成為問答隊女隊長,不想成為學生會會長。而是想成歷來唯一「非學生會出身﹑五年級的女學生會會長」。
為了當選,她不惜一切,千方百計。
█
殷詠弦不是那種狂熱的信徒。她不完全相信有天國,也不完全相信有地獄。人世界本來有七情六欲,那就已經是無盡的磨練。
她跟許愛悠是二年級的同班同學。那時侯的許愛悠,只是青澀天真,成績中等,不起眼的女學生,唯有某次編排坐位的時侯,她坐在殷詠弦身邊。
「小弦妳睇下,我買左新既筆盒呀~你摸下,個質地好得意架。」
如果許愛悠是陽光,那麼殷詠弦就是樹蔭下婆娑的陰影。
許愛悠笑著害羞的殷詠弦,抓起了殷詠弦的手,放在新買的筆盒上。
新買的筆盒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但殷詠弦卻一直忘不了許愛悠手掌的質感,那像灼傷後的疤痕無法痊癒。儘使那時侯她對性別,對愛情,對社會的禁忌還是慒慒懂懂。但她知道,那是不應該的。
有一段時間許愛悠以為殷詠弦生了她的氣,想辦法討好殷詠弦。許愛悠的善意卻使她更難受。她受不了,偶然知道學校附近有一所寧靜的小教堂,便總是到哪裡一個人坐著,明暗難分的聖像下,她終於能忘記世俗的感情。
不知不覺間,因為對教團的認識與了解,她成為了「真理研究社」的成員,也當上了社長,而許愛悠,則進入了學生會,開始應對各大小社團與制度。
隔了好幾年後,許愛悠又出現了。她變得更成熟,更可人,更美麗。學校注意作為文化傳統的宗教,殷詠弦的社團雖然不是十二大社團之一,但仍然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是舊情嗎,是利益關係嗎,還是單純的友情?
有時侯,許愛悠說到興起,會抓起殷詠弦的手,會從後抱著她的肩膀,彷彿她們仍然是二年級的小女生。
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慾。
據說,這是人類天生不能擺脫的七種弱點,會傷害別人,也會傷害自己。
殷詠弦自問只犯了「嫉妒」,她會嫉妒許愛悠的前男友林之年,甚至阿北,甚至她的對手尤天勇。她希望,自己可以不只是一個女生,而可能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除此以外,每次當她看著許愛悠,每次當許愛悠觸碰她。她都感到深痛的罪孽。
她穿起了祭司服,脆在聖壇前默禱,準備即將來臨,禮堂的大型聖誕彌撒。
救世者降臨的二千年後,洗滌罪孽的二千個聖善夜後。殷詠弦的愛,仍然未能得到救贖。
█
程芳靈醒來的時侯,已經入夜了。
她擦了擦惺忪的雙眼,眼前是一本俄語的古書。程芳靈擅長羅曼語系(RomanceLanguage)的語言,而完全不能理解斯拉夫語系(Slavic languages)的文字。不像會長,在程芳靈認識他不到兩三年,他就已經能背誦俄語與波蘭語的詩句了。
她闔上書,決定放棄。房間內一片黑暗,隱約有路燈光的窗前一片迷濛。
「會長?點解唔開燈?」
雖然她知道跟范震升說話,他也不會回答。
但她還是習慣了跟他說話,好像,他仍然在那裡。
程芳靈摸黑到牆上,開了燈。
范震升不見了。
「呀──!」
程芳靈所有殘餘的睡意都遁走了,那個木椅上的身影,不見了。
范震升三年間幾乎從未離開過這個房間,就算必需出席各種學術會議,也是程芳靈在場伴同。范震升一個人,可以去哪裡?范震升沒有雙親,家中只有遠房的一位老婆婆,即使回家洗澡換衣服,也是程芳靈陪他回去。
燈照亮了小小社團室中的每一個角落,沒有看錯,范震升慣常坐在的椅子上,並沒有任何人。
今早一位四年級的師弟來過,說鄭雪蕾找到了歐研的電腦。
程芳靈滿心歡喜接過電腦,以為范震升至少能重新振作,但當她將電腦放在范震升面前,他卻還是不聞不問。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至少,那個使會長崩潰的因素回來了。慢慢令會長重回正軌就好。
但就在自己睡了一覺以後,他不見了。
「會長?會長?」
雖然程芳靈知道這樣說不可能有回應,她拿出了手機。認識范震升的人……阿北,許愛悠,對了,許愛悠,打給許愛悠,可能她會知道……
程芳靈手腕不住戰抖,連手機都按不準,她走到范震升的位置上。
發現他的椅子上,多了一張紙條。
「εγρηγορα」
古希臘語。會長最喜愛的語言之一。是會長的字跡。
程芳靈衝到書架上,找出像磚頭一樣的古希臘語字典。
程芳靈只學過古希臘語的基本發音,但太難了,所以她很快又放棄了,ε開首的單字……ε-γ-ρ-
找到了。程芳靈瞇起眼晴看著那像靈符般的文字。
『εγρηγορα (I am awake)/我早已驚醒。』
█
距離校園祭還剩一個禮拜。
學校本應在大概晚上六點的時侯,便會趕走學校的學生,但校園祭前的一個禮拜前,即使晚上七﹑八點,仍然燈火通明。各種社團緊密為了社團的表演與攤位作最後衝刺,童軍們的步操聲,學生們的興奮,像燈光一樣傳遍整個校園。
「妳真係響度。」
阿北步出天台,黑夜無光的天台前方,站著那個被著厚外套,圍著毛氈的她。
許愛悠回頭望向阿北,操場的白燈光照上來,她的微笑顯得有點蒼白。
阿北將手上的一份禮物交給許愛悠。
「生日快樂。」
12月13日。射手座的許愛悠。
「你點知我幾時生日?」許愛悠笑說「我唔會俾返啲罪證你架喎。」
「咁妳之前又點知我幾時生日?」阿北走到許愛悠身邊「上兩個禮拜橋牌大賽既獎品黎姐,我用唔著,咪俾妳囉。」
阿北輕易而舉又奪得了今年全港橋牌大賽的第三名,社團的認證穩如泰山。
許愛悠接過阿北的禮物,看著恰似一個小世界的校園。
北風冷冽,阿北察覺到許愛悠那片低垂的側面,平常輕躁活潑﹑鬼靈精怪﹑詭詐莫測的許愛悠突然消失了,幻化像冬夜寒空上的一顆行星,安靜而堅定。
「我突然好想影相。」許愛悠說。
「下,自拍?唔好啦,我唔識扮可愛。」阿北回答。
「妖你唔係呀。我係諗緊,即影即有個種菲林相機,我好想拎佢番黎,同你地每一個人影番幾張大合照。」
「大合照?」
「係呀,唔止係你,林強,小弦,芳靈,仲有尤天勇﹑Mimi﹑范震升﹑甚至係鄭雪蕾,何子晉,你個位青梅竹馬,仲有……」
「仲有半年先畢業,唔使突然咁傷感既。」阿北說。
「唔係,係個張大合照入面,有啲己經……畢左業。」許愛悠說。
許愛悠又再想起了他,雖然她知道,他已經不在自己身邊。
阿北看見許愛悠突然低下了頭,發現自己的手垂到半空,就在許愛悠肩膀的水平位置,但他想不到該做什麼,便還是收起來了。
「我地每一個人……都只係想世界變成我地所想象咁樣,大家都一樣,係為左心目中既自己。」許愛悠說「但正因為我地每個人都唔一樣,先組成左依個世界。」
「聽你咁感慨,係咪終於打算放棄?」
「無喎。」許愛悠昂起頭「我講過啦,我係為左愛﹑勇氣同自由。仲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叫你支持我個陣,你一輪嘴咁駁我。」
「我依家都係咁覺得。雖然被妳要脅咁耐,合作左咁耐,妳好似全無敵手,但亦唔見得可以動搖到學校既制度。」阿北回答。。
的確如此,許愛悠心中明白,小型社團聲勢再大,也不一定能進入十二大社團,就當下的形勢,十二大社團中,只有電腦研究社,橋牌學會,歐研3票是確定的,男童軍何子晉雖然支持她,但有女童軍作制肘。鄭雪蕾始終沒有答應許愛悠的交換條件。風紀委不動如山……
如果去年我沒有出走,堅持留在學生會裡……
不,沒有如果。如果楊希杰跟方潔海沒有接吻;如果我跟他沒有分手;如果……
吹來一陣寒風,許愛悠掩起了乾澀的眼晴,問阿北:
「咁你仲幫我?」
阿北聳了聳肩膀說:「多得你啦,許大小姐。」
「吓?」許愛悠失笑說「你同林強終於肯改過自新,脫離賭海?」
「唔撚係呀。我都話我左唔撚賭錢囉。請幾撚多次你地都唔信,」阿北沒好氣的說「我既意思係,多得你許大小姐,搞到我唔再係一個人。」
「唔再係一個人……」許愛悠重覆著一句話。
「你唔好誤會,我唔係個啲咩『扮曬孤獨其實心中渴望友情既毒撚』,有無朋友,改唔改校規,對我黎講真係無差別,但就因為咁,搞到多左班人要同我共存,芳靈,小弦,連我唯一既兄弟林強,都俾你拖埋落水。我唔可以就咁走左去。」
「我幫佢溝到三條囡就真啦。」許愛悠乜斜著眼。
「又或者係,雖然我覺得妳唔會成功,但我覺得妳無做錯。」
「係咩……?」
許愛悠聽完阿北最後一句話,低聲說。
「唔好企係度懶型懶咁耐,會吹親,校園祭個日,我地等緊你總指揮。」
「嗯,多謝你份禮物。」
阿北轉身,走向天台的出口。
「喂。」許愛悠突然叫住了阿北。
「嗯?」阿北停步。
「你……」許愛悠看著阿北「你……記得練好啲舞,華爾滋呀。」
「吓?」阿北投以困惑的表情。
「你之前萬聖節講既,話要同我跳舞嘛,你記得呀,仲有,襯番套好啲既西裝呀。」
「妖。」阿北一擺手,笑著離開了。
許愛悠緊握著手中包好了的禮物盒。
──雖然我仍然覺得你唔會成功,但我覺得你無錯。
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並非完全沒有錯,甚至──
你會否仍然站在我身邊,還是說──
似乎無限漫長的校園祭前夜,許愛悠拉起了圍巾,思緒與回憶如風散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