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天我們在操場上接吻》: 罪孽
~17. 罪孽
「呀丫!!!!!!」
鄭雪蕾將手上的文件往問答隊社團室的牆上一丟,文件如雪花散落。
真理研究社以「讓神的愛更廣佈」為理由,要求今年的聖誕彌撒在禮堂舉辦,又以「人手資源不足」為理由,要求與歐研協辦。
鄭雪蕾想起歇斯底里的程芳靈,根本無法溝通,歐研的都是瘋子呀。
然後,今早收到學生會的轉告:話劇社所有大型道具神秘失竊。
校園祭以幾項活動最曯目:男女童軍的開幕典禮﹑足籃球校隊的校內晉級賽﹑舞蹈社的演出﹑話劇社的戲劇﹑教團的聖誕彌撒﹑小型社團的攤位遊縱。
話劇社來不及重製所有道具,也來不及改動劇本,聖誕節演出堪憂,已經亂成一團。
毋需思考,這一定是許愛悠搞的鬼。
話劇社與彌撒都要用到禮堂,禮堂的使用時間表定不下來,那至少有一半的節目無法編排。
也不能靠舞蹈社頂替戲劇社,舞蹈社是許愛悠的勢力範圍。
許愛悠與她素未謀面,就已經斷了她一半的路。
再加上其他小型社團也要靠許愛悠的人脈……
鄭雪蕾按著臉,深呼吸,然後將一頭凌亂的中分長髮理順。
「不如,我地試下──」
「收聲!你再講一句野我捏死你!」
鄭雪蕾眼球一轉,如射出兩道利箭,盯著站在一邊的郭允箏。
「我──」
「妖!!!!!!!!!!」
鄭雪蕾沒有真的捏死郭允箏,卻將所有的文件都丟向郭允箏臉上。
郭允箏沒有動怒,沒有失措,只是蹲下來,檢起地上所有文件,那是所有社團未來一個月的活動概況以及成員。
郭允箏同樣是四年級生,問答隊第二隊隊長,但他與鄭雪蕾的關係,並不只是上級與下屬。
至少,每次鄭雪蕾發脾氣把東西亂丟的時侯,總有人要負責將物件都收好。
鄭雪蕾氣憤地喘氣,看著臉上總是那麼柔和的郭允箏,說:「你想講咩?」
「我地先確定左其他無變數既社團,好似足球隊﹑籃球隊﹑交響樂團……」
「你既意思係。」鄭雪蕾說。「我地要避開許愛悠,放棄失地?」
郭允箏低儉著嘴唇,他知道鄭雪蕾那像要把人剖開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你要我認輸嗎?才只成為總籌委一個禮拜?
「始終……我地係聖誕節籌委,唔可以全副心神對付許愛悠,但許愛悠佢咩都唔係,佢可以單靠自己既人脈,自由驅使其他人──」
「呀……」鄭雪蕾雙手一拍。
郭允箏不免驚喜,她從來未聽從過自己的建言,這次竟然會明白事理?
「點解我之前無諗到,一定係因為我一直都係得你一條友幫我。」
鄭雪蕾指著郭允箏笑說。
是其他人都受不了妳的脾氣吧。郭允箏心想。問答隊的前輩將隊長的位置讓給妳,一方面是妳的確有實力,另一方面,是大家都怕了妳的獨斷。
「許愛悠一定唔係一個人。」鄭雪蕾說著「好似話劇社既道具,佢自己唔可能搬得走。亦唔會係舞蹈社既人,舞蹈社係佢重要既資本,唔可能搵舞蹈社做黑手……」
所以,妳就派我去偷取歐研的電腦嗎?我就可以充當黑手嗎──站在一邊的郭允箏心想。
鄭雪蕾沒注意到郭允箏眼神背後的疑慮,繼續思考。
許愛悠神奇地與歐研有聯繫,也極有可能是因為「這個人」。
殷詠弦同程芳靈不似太具有行動力,許愛悠擅長調配社團的領導人,也不似會找沒有社團活動底細的人,而十二大社團中的大型社團都與許愛悠沒有牽連。
「拎曬電腦技術研究社,日常生活研究社,橋牌學會既會員名單俾我!」
鄭雪蕾回想起上一次的聯席會議,那些沒有出席的社團,再排除掉歐研。
問題是:像許愛悠這種故作正義的人,她會將「這個人」當成是朋友?同伴?抑或只是用完即棄的棋子呢?
郭允箏慌忙將以上三個社團的會員名單攤在鄭雪蕾桌前。
如果,只是如果,許愛悠一旦把這個人當成朋友,甚至是重要的同伙,靠他完成那些見不得光的行動,那麼……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
鄭雪蕾嘴角泛起微笑。許愛悠,原來妳的弱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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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北!」
「妳……講真?」
陷入深思中的阿北,被許愛悠的呼喚嚇了一跳,拿著的熱巧克力,幾乎要傾倒在地上。
小教堂裡,林強與三位女伴﹑殷詠弦﹑程芳靈分別坐在不同的長椅上。
許愛悠約了他們所有人在教堂中見面,連私人專用的熱朱古力粉也帶來了,親手泡給了所有人。
阿北知道,許愛悠操作聖誕彌撒﹑逼話劇社無法演出,都不只是為了幫助歐研。
她的眼界從來不止於此。今天是她公佈大計的時侯。
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的……異想天開。
「Of course。梗係認真啦。」許愛悠拿著沖朱古力的熱水瓶,理所當然看著阿北。
阿北環顧其他六人,他們一臉木然,不知道是無法理解,還是太具衝擊性,所以無法反應。
「我問你,鄭雪蕾既最終目的係咩?」
「提名……?」阿北回答。
「錯。」許愛悠說「提名無用,最重要既係,當選。」
所有人都沒有回答,靜待許愛悠繼續解釋。
「鄭雪蕾唔係想成功咁舉辦校園祭,唔係要得到提名,唔係要『修訂校規』,佢係要『當選』。」許愛悠說「我地要做既,係俾佢睇到,我地有能力令佢當選,前提係,佢一定要同我地合作,而我既交換條件,就係問答隊既動議權。」
的確,這件事許愛悠重申了很多次。但阿北一直想象的,是兩人不斷爭奪社團控制權的畫面,沒想到……
「阿北你講得無錯,真既選舉,我地控制唔到。」許愛悠說。「但如果係假既呢,我地就可以控制。」
假……選舉。
「你同林強無以社團名義參加過校園祭,所以唔知。小弦同芳靈就知道,校園祭進行既時侯,學生會會派人去每一個參加既社團度,以社團為單位,用選票既方式,調查校園祭同總籌委既整體滿意度。數據將會作為下年六月學生會選舉既先行參考。」
明年六月的學生會選舉,除卻一年級生外,均是一人一票。
相比之下,如果只以社團為單位,則可以較表現出高年級生對總籌委-未來侯選人的信任程度,公佈結果足以左右明年六月的選舉。
「人既態度係無辦法操縱,但數字就可以。」許愛悠舉起食指說「跟住落黎依一個月,我會同各社團合作,製造出『支持鄭雪蕾參選』既假選票,到時,如果鄭雪蕾唔同我合作,我地就逆向操作。」
假選票。
聽起來根本是天馬行空,但許愛悠能將計劃說出來,那就是說她已經想過很多遍──不,說不定已經在實行了。
「等陣先。」阿北舉起手說「有一個好大既矛盾。」
「係,請講。」許愛悠像導師一樣舉起手。
「如果……社團係真心支持鄭雪蕾呢?妳既計劃,係站在『鄭雪蕾無辦法得到社團支持』既前提下,我地先可以有條件要脅鄭雪蕾,就算加埋橋牌學會依一票,小弦既真理研究社,芳靈既歐研,再加埋各個妳最熟既小社團,鄭雪蕾都仲有一半既社團可以爭取。」
許愛悠看著阿北。阿北繼續說:
「你憑咩覺得,鄭雪蕾係校園祭,會得唔到社團既支持票?」
許愛悠放下熱水瓶,站在聖壇之前,一面深沉,咦,阿北驚訝,這一次我竟然擊破了許大小姐無懈可擊的計劃?
正當阿北竊喜之際,許愛悠卻興致激昂地說:
「阿北同學!非常好!」
「……」
阿北搔著眉心,他知道又中伏了。他剛才所說的,許愛悠早就想過。
「因為,你唔記得左一個人。依個人,佢反對校規修訂,反對十二大社團提出動議,佢亦唔會想鄭雪蕾當選。佢想鄭雪蕾可以阻到我,亦想我能夠阻到鄭雪蕾。」
許愛悠說到這裡,略為突兀的停頓,阿北看著她臉上的陰影,泛起某種像氣泡般微弱的苦澀,良久,她才望向阿北,繼續說:
「假選票﹑假選舉--你以為依件事係我自己異想天開諗出黎?對唔住,今次連許大小姐我都只係copycat。學生會操縱校園祭既社團選舉,令佢地想當選既人當選,令佢地唔想當選既人落選,並唔係第一次發生。」
十字架之下,許愛悠站在教堂的中心,宣讀那個罪人的名字。
「尤天勇。」許愛悠說「我既對手從來都只係有佢,無論係舊年,今年,校園祭,校規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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