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像一種難以根治的胃痛。

一晃眼便來到十一月尾,Giovanna始終沒有再找我,初時我放學後還會到山城走走,希望可以碰到她,Jenny裝作不知情,只是開始常常要我放學後陪她留在學校溫習。下課後的課室給我一種很恬靜的感覺,五時許,夕陽的餘暉穿過窗戶,灑在用木建成的班房,讓一直在Pastpaper堆中戰鬥的我萌生了享受片刻奢侈悠閒時光的念頭,發現Jenny不見了,心裡正暗暗着急。忽然,Jenny回來了,雙手還捧着兩杯麥當勞的熱朱古力奶。

望着窗外斜陽西下,喝着Jenny買回來的熱朱古力奶,暖在心頭,而Jenny這些日子對我的百般照顧就像那杯熱朱古力奶一樣,在不經不覺間暖透了我的心窩。

「喂!醒喇,韋海晴!」Jenny輕喚我的名字,我慢慢地清醒過來,發現夜幕低垂。「而家幾多點啊?」我問。「七點幾啦,返屋企喇。」說着,Jenny替我執拾好書本,一起離開學校。

步出校門,Jenny牽着我的手,我感到手心多了一份溫暖。「暖蛋?」我把玩着手中的湖水綠色暖蛋。「啱啱買熱朱嘅時候順便買埋,你永遠就係咁,明明凍到齒關打震都唔帶暖蛋,日日都四圍問人R暖包用。」Jenny捧着我的手,憐惜地輕撫着我的掌紋,又道:「粉嶺好凍架,萬一放學返屋企途中凍親點算啊。」「唔會啦,我一去到粉火就上小巴返屋企架喇,傻婆。」說罷,我捏了捏Jenny的臉蛋。



Jenny伸手將我的手從她的臉上移開,垂下頭,聲線顫抖的說:「我知你唔係直接返粉嶺架。」我聞言亦難掩羞愧之情,只好親了Jenny的嘴唇一下,說:「我以後放學會直接返屋企,唔會再要你掛心。」

走到紅磡火車站,我和Jenny很有默契地,我沒有入閘,她亦沒有問我為何如此,就這樣手牽手步向尖沙咀碼頭。

或許是我心理作用,亦可能是被自己甜甜的笑容出賣了,街上的遊人好像都洞悉我們的關係,總是報以奇怪的目光,我有點害怕,想縮開牽着Jenny的手,豈料Jenny把我的手捉得更緊,說:「我地又無做錯,點解連拖下手都唔俾?我地一於繼續拖住手,由得啲人望到夠,望到無興趣再望為止。」我嘗試用眼角的餘光偷看Jenny的神情,Jenny堅定的眼神讓我找到了不理會旁人目光的信心。

我凝望着鐘樓,良久,乾笑了一聲。從前九廣鐵路打算清拆九龍總站時,誰都認定了火車站和鐘樓是一對,不應分開她們,兩者都應予以保留。到後來文化中心建好了,人們又以為她們一新一舊,看起來必然是怪別扭的樣子,然而文化中心卻為鐘樓帶來了生氣,遊人的談笑聲在她們的周圍盪漾,一片歡樂的氣氛使鍾樓不再為九龍總站的離去而難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鍾樓都如此,我又何必為我的「九龍總站」離開而傷感呢?

「做咩唔出聲,呆曬咁嘅?」「文化中心」問我。我對她咧嘴一笑,道:「多謝你。」「文化中心」翹着我的手臂,啐了我一口,笑我是傻瓜。我們在晚風中步回紅磡火車站。



或者我真的該放下那再也不屬於我的「九龍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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