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回去?」羊伯特問。
 
「我不知道。但至少,把小雅送回去。因為……她很想回去。」我低頭,右手抓住頭髮。
 
單是帶我過來,她已經要付出這麼大的犧牲。
 
真不敢想像,沒有我在身邊的這幾個月,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有回去的方法嗎?」我問。
 


「很可惜。我仍未見過可以把人送走的神器。」他婉惜地說,「恐怕沒有可能了。」
 
聽完這個答案,我慢慢轉身。
 
「沒有可能?」
 
「小雅冒著危險,帶我來這裡,並不是要這個答案!」我雙手抓住鐵柱欄,激動地說。
 
「你冷靜點。」羊伯特說。
 


說著,另一扇門有腳步聲傳來。
 
我手一撥,燭火熄滅。
 
牢房瞬間黑暗。我隨即捧起燭台,拉上帽子,閃躲到該門的旁邊,隱沒成黑暗的一部分。
 
「會是什麼人呢?」我伸手進斗篷,握著小刀。
 
「吱——」門被推開,有燭光透進來。
 


會發現我嗎?
 
進來的,又是一名掛著粉紅面紗的女人。她正端著一個盤子,走向羊伯特的牢房。然而,盤子的右上角,燃著一根短短的白色蠟燭。
 
此刻,門還未關上,但遲遲不見其他人出來。
 
「只有一個人?」我鬆開小刀,悄悄地走到她身後。
 
「什麼人?」她驚訝地轉身。
 
「噼——」我手刀一劈,將她打暈。
 
「小心我的酒菜!」羊伯特及時提醒。
 
我立即接過她的手上的盤子,上面燭火搖了一搖,但未熄,又重燃起來。


 
「真險……」他說,舒一口氣。
 
我放下盤子,但白色碟子上面,只有幾塊雞肉。
 
此外,就只有半杯酒。
 
「只有這點食物?」我問,走去把剛才的門關上。
 
「是啊。巴比倫為了防止我逃走,幾乎不准我進食。現在,就算門開了,我也無力走出去。」他說。
 
「再說了,你跟這個女人有仇嗎?出手這麼重。」他問,眼睛盯著食物,不時吞吞口水。
 
「我對粉紅色面紗敏感而已。」
 


「是嗎……來,快把盤子遞過來。」他顯然不在意我的回答。
 
「這邊的空位,剛好可以讓盤子穿過。」他心急地說,手撥開鐵柱欄角落的稻草。
 
我望過去,原來有三根鐵柱,並沒有接駁到地面。
 
「不,我不給你。」我突然說。
 
「什麼?你……你說什麼?」他呆住了。
 
「因為我也很肚餓啊。」我說,左手按住肚子,右手拿起一塊雞肉。
 
「停手啊!停手……」他瞪大眼睛。
 
「除非你告訴我,有什麼方法可以回去原來的世界。」


 
「我沒有騙你。我連類似的神器都沒聽過。」
 
「真可惜。」我吊高一塊雞肉,同時仰頭,張大嘴巴。
 
「方法不是沒有!」他截住我。
 
「肯說了嗎?」我合口,暫時放回雞肉。
 
「我不是有心瞞你,只是……我怕你會白白送命。」
 
「什麼方法?你告訴我好了。」
 
「羅馬鬥獸場,之前你參加的喪屍決鬥賽,一共有十個回合。那是最高難度、被譬為『不可能勝出的比賽』,所以巴比倫才安排你去參加。」
 


「剛才你不是說過了嗎?」我不耐煩地問。
 
「它跟其他比賽不同,沒有固定的獎品。」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想要什麼都可以。」他凝重地說,「也就是說,只要成功通過十個回合,贏出比賽,就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這我聽人講過。」
 
以前在村子養傷的時候,翠翠和洋洋替我出席英雄的分享會。這是其中一項,她們替我收集回來的消息。
 
「問題是,由於真的沒有人成功過,所以不知道傳說的真偽,也不知道是否所有願望都可以達成。」
 
 
「那麼,可信嗎?」我問。
 
「我認為是可信的。因為羅馬鬥獸場,以前是神使用的競技場。」
 
「這我也聽過。」
 
「但世人都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競技場,原本是一座太陽神殿,有鍍金的圓頂,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羊伯特認真地說。
 
「而所謂的競技,除了神和神的決鬥外,祂們還會跟妖魔鬼怪廝殺。一方面鍛煉身手,另一方面,殺怪除魔的數量也可以是競技的一種。
 
「太陽神殿……你有證據嗎?」我問。
 
「根據調查,羅馬鬥獸場的另一個名稱——『Colosseum』,是語源自拉丁文的『colo』和『colere』,意思是『崇拜』。」
 
「崇拜,到底是崇拜什麼呢?根據當時的生活環境,最合理解釋就是太陽神,所以鬥獸場最原先的建造,可能就是太陽神殿。」
 
「另外,我還懷疑羅馬特產之一的『喪屍藥』,就是有人利用那些妖魔鬼怪製造出來的。不過,這純粹是個人的猜測,你大可不用相信。」
 
「總之,只要我參加喪屍決鬥賽,然後連勝十回合,就可以送小雅回去了吧。」我淡淡地說。
 
「是的。」
 
「好。」我把盤子推給他。
 
在他吃肉的同時,剛才那道門後面,又再傳來大批腳步聲。
 
「我要走了。要救你走嗎?」我問,站起來。
 
「今次恐怕趕不及,下次吧。」羊伯特慈祥地說。
 
「好的。」我收起燭台,抱起暈倒的女人,望向他,「剛才很抱歉,其實我也不想老是用食物來威脅人。」
 
「沒關係。」他不怪我。
 
「最後,我想拜託你,幫我拖住他們一會兒。」
 
「沒問題。」他說。
 
「再見了,阿俊。」他向我舉一舉杯。
 
「後會有期,羊伯特。」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跑向外面,把木門關上。
 
「好肚痛……啊……快過來看看我!」之後,羊伯特裝肚痛的聲音,從牢房傳出。
 
「謝謝你了。」我在遠一點的地方放下女人,便沿著一排空鎧甲跑向入口。
 
「小雅一定很心急想要知道這個消息!」我愈想,腳步愈快。
 
不久,我便回到衣櫃後面。
 
輕輕的,我拉開衣櫃後面的門,無聲無息地進入衣櫃,隨即將耳朵貼近衣櫃櫃門。
 
「咦?怎麼沒有聲音?」
 
三十秒過去,房內似乎沒有動靜。
 
再等一等。
 
一分鐘後,我輕輕的推開一分,視察房內情況。
 
「沒有人?」我奪門而出。
 
「躂。」血,地上有一灘血。
 
另外,幾個肯定是男人的血鞋印,從血泊通向房門。
 
小雅……
 
「小雅,你在哪裡?」我直接打開房門,左右望,不見一個人影。
 
回頭,只見房間一片凌亂。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我慌了……慌忙地搜查房間一遍。
 
小雅,你千萬不要有事!
 
我不想辛苦收集回來的真相,是用你的命換來的。
 
「小雅……」我離開房間,沿著來的方向走去。
 
轉眼間,從豪華區進入普通區的走廊。
 
「竟然一點血跡,一個血鞋印也沒有。」
 
「如果她被抱走,總有點血跡留下吧。何以一出房門,就沒有任何血跡呢?甚至連一個血鞋印都沒有?」
 
「莫非由幾個人一起抬她,而且血跡已被清除?」
 
「糟了,到底在哪裡?」我回到殿堂,也找不到任何蹤影。
 
難道小雅被帶了出去?
 
我從左側門衝出神殿。
 
秋風呼嘯而過,吹翻了我的帽子,狂亂了我的頭髮。
 
青草,全都被風壓低了。
 
「人呢?」四周空無一人。
 
我跑回大樹下,看見冷冰的蠟燭鐵罐,卻不見小雅。